若说齐枞汶先前对玉寿宫里有人对太后不轨的生气是基于自身感受,现在他反而觉得,太后是活该。
着人对玉寿宫的人好好严刑审问,最好问出太后在后宫里安插的棋子有哪些,一并都起了,还后宫一个清净。
顺安去到魏国公府给婆婆请安后回到公主府,就让人给她换上全套礼服,她要进宫,奶娘双眼噙泪的看着她,“公主,事情还不到最后的时候,宫里不一定能查出来。”
“陛下已经下令严查,怎么会查不出来。”顺安看着她说,“比起宫里来人寻我,体面全无,不如我自个进宫去把事情交代了,陛下要怎么发落,我都认了。”
“我都不毁。”
辱母之仇,不共戴天,太后如今还活着,她娘的尸骨却是要化的差不多了,这叫她怎么甘心。
“公主。”奶娘忍不住哭出来,“就让我进宫去认罪,是我为了给淑妃娘娘报仇才会犯下错事,一切都和公主无关。”
“公主就是不想着自己,也想想小郡爷和小郡主。”
顺安听到提及自己的一双儿女,眼神动摇一下,她拉住奶娘的手说,“收买玉寿宫的人给太后下慢性药,陛下不会信是你一个人做的,到时候你没了,我还是逃不了干系。”
“好奶娘,这世界上我最信任你。”顺安说,“若是我在宫里……我的一双儿女,还要依靠你呢。”
“陛下不会伤及他们,驸马,驸马以后还是要再娶的,你就带着他们在公主府里生活,等他们长大,让他们成亲生子,我余愿足矣。”
“公主。”奶娘抱住她哭了一会,等她哭完,顺安推开她,“子衍,絮儿就拜托你了。”
奶娘擦干眼泪后给她梳妆,又亲送她上了马车,最后想起什么才叮嘱道,“公主不要先去找陛下,先去找贵妃,让贵妃转告陛下。”
顺安有些犹疑,“此事不该把贵妃牵扯进来。”
“陛下如今在天清宫养病,轻易不见外人,公主又怎么能见到别人。”奶娘说,“这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若是只有陛下知道,陛下不一定会重罚公主,毕竟淑妃因太后而死,公主为人子,替母报仇也是情有可原。陛下不是太后亲子,应该能理解才是。
若是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太后知道,只怕后来陛下不处置公主都不行。
“我当日做决定时就已经做好一命换一命的准备。”顺安低声说,死她都不怕,还怕什么责罚。
“现下太后不是没事吗?”奶娘急了,“那公主要填命给她,加上淑妃娘娘的命,那可是两条命都没换她一条命,这么亏的买卖可不能做啊。”
顺安动摇了。
“公主听我的,先去找贵妃。”奶娘说,“当年公主大婚,贵妃不是说了公主可以去找她吗,这么些年来,公主也无事去烦扰她,每年节礼贺寿,公主也是精心准备的,贵妃知道公主的好。”此时也会拉公主一把的。
顺安叹道,“如此,我欠贵妃的此生是再也还不完了。”
“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去报答贵妃的恩德。”奶娘说,“公主,去找贵妃,是最好的办法。”
顺安直到进了宫门,都没做好决定,只是去天清宫时说要给皇兄请安,韩海利出来说公主来的不巧,陛下说今日不想见人。
就当是天意如此吧,顺安偏头看到另一边宫殿的檐兽,注定她要去找贵妃解难。
秦云颐磨着袁大夫出了好几个清热舒心的药膳方子,让内膳司照着做来,她一个个的尝了,觉得合陛下口味的,才让添到天清宫的膳案去,“天天喝药,陛下都要不耐烦了。”
“娘娘让奴婢们尝吧,这药膳总归里头是有药的,若是娘娘吃了有妨碍怎么办?”妙安问。
“袁大夫知道我要尝的,怎么会放忌讳之物。”秦云颐笑说,“你们尝,说给我听,还是不如我自己尝来的准确。”
“娘娘,顺安长公主在宫门外求见。”
“请进来吧。”秦云颐说,她放下调羹,让人端水来给她净手,“她可是个不喜欢进宫的,今日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等看到顺安全副礼服披挂的进来,秦云颐使个眼色,让人上完茶就全都出去,这命妇进宫要穿礼服,公主倒不用那么严格,除了年节大宴,平常时候进宫,也可随意些,顺安特意打扮成这样,怕是有事。
秦云颐轻抿一口茶后说,“既已到这了,没什么不好说的。”
“说吧。”
顺安放下茶杯,起身后冲着秦云颐直直跪下,秦云颐微微侧身,“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我现在怀着身子,宫人又都被我打发出去了,现下怎么扶你。”
“你有话就站起来说,这样跪着,我不能帮的,还是不能帮。”
“我不是来求娘娘帮忙的。”顺安说,“本来也不想让这事脏了娘娘的耳朵,但是先去的天清宫,陛下不见人,只能来找娘娘了。”
“既然不是求我,更用不着跪着说话了。”秦云颐说,“快站起来吧。”
顺安扶着椅子起来,坐下后讪讪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跪下了。”
秦云颐看着她,静静的等待她说出来意。
“太后生病,是我干的。”顺安平息心情后说,她迎着秦云颐的眼神说,“我母妃,因为得父皇喜爱,被太后嫉恨,父皇去后,太后每每把母妃叫去,百般折辱,母妃不堪其扰,又怕因为太后对她的嫉恨会影响到我,就主动寻死,殉了父皇。”
秦云颐面有诧异。
顺安苦笑,“娘娘肯定觉得奇怪,父皇钟爱丽太妃,世人皆知,为何太后只为难我母妃,却不去为难丽太妃。”
“丽太妃当年嚣张跋扈,是后宫里的第一人,但是父皇也是真心疼爱她,就算死,也要留一句好好待她。”
“为此太后不能折腾丽太妃,只能折腾我的母妃了。”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样的事?”秦云颐问。
“母妃死前叮嘱我小心谨慎,等到大婚离宫就自由了。”顺安说,“而我知道,母妃留给我的东西,只能保我在宫里生活,旁的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有等着大婚后出宫,有公主俸禄,有铺子田庄,才能有余力来买通人报仇。”
“所以你早有谋划,等到大婚后才实行。”秦云颐说,“可是你这时间也对不上。”太后发病,她已经出嫁好几年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是丽太妃的人,为人贪婪,又不忠心,我花了很多钱去买通她,让她给太后下一种慢性药,会让她慢慢虚弱,最后病死,却查不出缘由来。”
“我本不想她死的那么轻巧,但是若死的太惨烈,牵连又太广。”顺安苦笑说,“或许当初我就该一把刀子捅了她,一命换命,不要如今这么多顾忌。”
“你觉得为母报仇是痛快了,但是你娘若知道了,该多心疼。”秦云颐说,“她当日自尽,所求不过是让你好好活着。”
顺安潸然泪下。
“娘娘。”妙安在殿外轻喊,“天清宫来人说想请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秦云颐扬声说,她对顺安说,“你先在我这坐着,等我回来,再跟细说这事。”
顺安点头。
秦云颐匆匆去了天清宫,果不其然,齐枞汶又忍不住生气,摔了一地狼藉,脸憋的通红,他看见秦云颐来,又扬声骂道,“谁去叫的贵妃?”
“不知道贵妃身子重吗?”
秦云颐上前去给他解开两粒衣襟,“我现在都不指望陛下能不生气呢。”
“陛下把心中邪火尽数发出来,别憋在心里。”
“你说朕怎么能不生气?”齐枞汶气道,“今日来的招供,太后身边的嬷嬷,太后身边一等一的心腹,说什么,是顺安下毒害太后。”
“这公主毒杀嫡母,这是何等的丑事。”
“对了,不是说今天顺安来过天清宫吗?她现在在哪,让她过来,跟朕解释个清楚。”
秦云颐安抚着他的背,“一个嬷嬷说的话,陛下就信啊,那她说公主是下的什么毒?又是为的什么?”
“说是顺安母妃,淑妃,当年不是自愿殉主的,是被太后逼死的,顺安一直怀恨在心,这下知道太后生病,就想了一个毒招,在太后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在她药里加些朱砂,让太后病重,然后如此反复,想让太后生不如死的受折磨。”
“这话说的不可信。”秦云颐说,这和顺安说的不一样,她都来和她坦白了,这种事上就没必要说谎。“若顺安长公主和太后中间真的有杀母之仇,她会用这么迂回的办法吗?若是陛下,你会吗?”
“朕自然不会。”齐枞汶说。这么一说,
“这种不想让太后好的做法,不像是和太后有仇,而是觉得太后病重对她有利。”秦云颐说,“陛下不如再查一查,我总觉得,这个嬷嬷背后还有人。”
齐枞汶点头,让人把那嬷嬷提溜出来,仔细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