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坐下叙了两句,玉翠还没说明来意呢夏大娘就开口了:“翠丫头,自从你来到京城,大娘也求过你好几次,这次再求你一回,我家这个院子你以前也住过,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全租给你,你看能不能接过来。”夏大娘家的院子虽也是前后两进,但比起那个小客栈要大一些,有井有厨房是正常的,后院还有马圈。前后有门地方又宽敞,虽然房子旧了些,好在一直有人住,雇几个泥水匠人来刷一下,再收拾干净摆上床铺,瞧着比那个小客栈还要规整一些呢。

见玉翠不说话,夏大娘叹了口气:“翠丫头,我晓得你也为难,那客栈一年也就四五十两银子的进账,我这地方又不算小,少了二十两银子也租不出去,有钱人也不会跑到我们这种地方来租这房子,翠丫头,你就当帮帮大娘吧。”

说着夏大娘那泪就落下来,一直没说话的夏大嫂开口了:“翠丫头,前次为你侄女的事,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这次又求到你头上,可我们要离开总要银子凑手,虽有郑家赔的那三百两,请医吃药总要花钱,这一动也是几十两银子去掉了,这到了外地,总要租房置办东西,那三百两,瞧着是天高海阔的,那晓得能花几天呢?”

夏大嫂这番话虽是为博同情的,但说的自己心里也酸涩无比,用手捂住嘴哭出声来。她们婆媳都哭了,玉翠安慰地拍拍夏大嫂的背,对夏大娘道:“大娘,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我们当初是为了小姑姑寻夫,这才来的京城,你们从祖辈就来到这,外地又没根基,这样贸然地走,到时出个什么事,连寻人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夏大娘低声叹息:“这又不是不明白,只是你也看见你侄女了,虽活着,比死人也只多了口气,况且她才十三,总不能就这样让她过一辈子,你夏大哥在外面做工也有十来年了,说东家对他还好,这次出了这样事情,东家舍不得他就这样走了,荐他到山东一个相好那里去,山东离京城不远不近,但也比原来的远,我们商量来商量去,干脆就全家都跟过去,一来我年纪大了,他们也能照顾我。二来离的远,没人知道你侄女的事,也好再寻婆家。”

说起小姑娘,夏大娘又哽咽起来,从半掩着的屋门那里能看到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小姑娘微微闭着眼,那种年轻少女的活力半点都没有,代之的是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玉翠按一按夏大娘的手:“大娘,当初进京是你收留了我们,这院子我先租下,只是我手头也没多少银子,先给两年的租钱,两年后你们回京最好,没回来的话我寻便人给你们带过去。”

夏大娘又满眼是泪,伸手拉住玉翠的手:“翠丫头,我就知道只有你最好心,也不枉我当年那样对你。”玉翠又安慰她几句,商量好了,定下来来年正月初五过来写租约放押金,玉翠也就和夏家婆媳告辞。

走出夏家大门,夏家婆媳的叹息声和小姑娘迷漫的眼神还在玉翠眼前。这世道太不公了,明明是郑家犯了错,官府也判了,偏偏倒是夏家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玉翠叹一口气,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对女子公平一些?

“姐姐,你又在想什么呢?”一双大脚出现在玉翠的视线里,那双红帮黑底的鞋是玉翠亲手做的,做的时候玉翠还笑话文璞的脚越长越大呢。抬头玉翠对上的是文璞含笑的眼,看见玉翠抬头,文璞脸上现出一抹红色:“姐姐,我是读书有点乏了,想起你去夏家很久都没回来,这才出门寻你的,并不是无缘无故出来。”

这孩子,玉翠绕过他往小客栈走去:“出来走走也是的,我又没怪你,你怎么会这样。”文璞快走一步和她并肩而行:“姐姐,我这几天正在想你说的话,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首先要做的是什么呢?”玉翠微微蹙了眉头,这话和自己方才所想倒有几分相符:“首先就是不要怨,人总有高低起落,在高处时不要志得意满目中无人,低微时不可怨天尤人。”

文璞点头:“姐姐,这就是书院老师常说的为君子必要宠辱不惊?”玉翠轻笑:“这是自然的,宠辱不惊,看门前花开花落,心性恬淡才能无欲则刚,若心里欲望太多,总会被人绑住手脚。”

客栈这几日不用开门,玉翠他们没走前面店堂的门而是从后门进去,拐个弯就到玉翠房里,榛子见他们回来,赶紧沏好壶茶送上来。

文璞握住茶,眉间有些疑惑:“那姐姐,我一心想为我娘翻案,那是否就是欲望?”怎么提到这个?玉翠摇头:“为人子者,孝是本分,小姑姑沉冤未雪,你为她翻案也是应当,况且你并没有为了给她翻案就做出种种不择手段的事,这哪能叫欲望呢?文璞,人活在世上,总要明白什么是自己该要的,什么是自己不该要的,强要自己不该要的,那才叫欲望。而得到自己应当的,这不过是你的本分,哪里能称得上欲望?”

玉翠很少在文璞跟前这样长篇大论,文璞握着茶不时地喝两口,仿佛玉翠说的话他已经记在心上,玉翠拍一下他的肩头:“文璞,本分和欲望该分的清楚,这样才是好男儿,切莫压抑自己的本分而放掉自己该得的,也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而得到自己不该得的,这两样最终都会害人害己的。”

文璞重重点头,藏在喉咙里的那句话没有问出来,姐姐,我想和你在一起,那是本分还是欲望?

今年过年,京中罕见地没有下雪,直到大年三十晚上才飘了点雪花应应景,有懂行的人说瞧这个样子,今年春天该有旱情,要多预备些米面粮食,不然到后面就贵起来了。

玉翠虽在京中不操持农活了,但她毕竟是做农活的出身,对这个天色也有几分明白。虽然客栈里里外外就六个人,等初五家家开了门,玉翠还是让伙计拿着银子去外面六陈铺子里买了足够六个人吃一年的麦子和稻谷回来。

伙计拿着银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掌柜的,再过几个月新麦就上市了,那时买新麦不好吗?非要买这陈年的麦子?”榛子回了趟家,她爹娘见榛子比起以前长高长胖,还穿了新衣衫,喜欢的不得了,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伺候玉翠。听到伙计质疑,榛子已经在旁边插嘴:“掌柜的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就去呗。”

伙计捏着银子摇头:“我晓得了,掌柜的租下夏家那院子不是预备开客栈,是预备开六陈铺子。”说着就走出去去寻铺子买东西去了。

玉翠收拾好,让榛子抱了个拜匣,两人一起往夏家去。夏家已经请来了里正做中人,见玉翠进来里正已经拱手:“玉掌柜的,你可真称得上财源滚滚,这下又租了这个院子,大手笔,大手笔啊。”

这恭维话玉翠也全收了,上面摆开了笔墨,玉翠提笔写了两张一样的租约,里正看过画了押。夏大哥别的不会,自己的名字总会写的,既然里正也画了押,他也写了自己的名字。

两年的租钱四十两,玉翠把拜匣打开取出银子交给了夏大娘,又拿出一个小锭子递给里正:“有劳您了,这个拿回去给您小孙子玩。”里正把锭子握在手里掂了掂,约莫有二两,笑嘻嘻地把手又伸回去:“玉掌柜的,这个也太重了,我受不起啊。”

话虽然这样说,里正那手可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夏家已经整治了一桌酒席,夏大娘婆媳端了上来,见里正推辞夏大娘笑道:“常麻烦您,我们可不好意思,快收起来,来饮一杯。”

里正这才把银子揣到腰间,接过夏大娘递来的酒一仰脖就喝完,嘴上的酒啧也顾不上擦就开始吹:“也是夏大娘和玉掌柜的脸面大,不然别人家这种事情,我哪里肯来?”夏大哥捡一个鸡腿递到他碗前:“大叔是个热心肠,邻里间谁不知道呢?”

里正眯着眼开始啃鸡腿,刚咽下一口鸡肉就含糊不清地说:“什么热心肠,还不是为了咱们这里都太太平平的?不瞒你们说,我被县老爷也打过几百板子了,真要为了这点吃喝也划不来。”

他在那里吹嘘,夏大哥陪着笑,玉翠刚准备走就有人闯了进来,瞧见里正大喊道:“潘老爹你原来在这里,快些去瞧瞧,新年大节出人命了。”里正一根没啃完的鸡腿差点掉到地上:“什么,出人命了,你没看错吧?”

报信的人急的满头是汗:“没看错,就是前面那条街胡家招的那个男人,后来不是他家乡的老婆寻来?把胡家女儿贬成妾了吗?再后来胡家女儿病死了,那时还请老爹去瞧过呢?那男人和他老婆昨儿还好好的,今儿一早人见他家没开门,胆大的爬进去一瞧,才见两口子死在床上,七窍流血。现在人人都说是冤鬼索命,说当初胡家女儿只怕是死不明白。”

报信那人虽然着急,讲的也还详尽,里正一张脸已经红而复白数次,顾不上许多就跟着来人走了。胡家女儿?玉翠想起唯一见过的那面,那个秀气的姑娘,当初听到她死讯的时候玉翠心里还有些不舒坦。

夏大娘已经喃喃地道:“冤鬼索命?这世上哪有什么冤鬼,谁晓得他家又惹到什么样的人呢。”是啊,若真有冤鬼,第一个该被索走的就是楚明叡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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