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煦没有料到瑛儿竟然会威胁自己,微微一怔后,笑道:“欺君之罪吗?本宫倒是从未怕过。”
宁煦性子本来就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瑛儿如此说,倒是触到了她的逆鳞,让她心中十分不快。
“娘娘,妾身记得当初冰若和胡世杰对永瑄的好,因此十分感激他们,自然不会伤害到冰若的后人,妾身不想鱼死网破,这事妾身也未告诉旁人,今日错在云崖,还请娘娘开恩,放过她。”瑛儿十分聪明,她并未提及自己对今日之事有怀疑,口口声声都说是云崖的错儿,求贵妃开恩。
“本宫也想放过她,可皇上下了圣旨,本宫也无能为力。”宁煦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如今若是松了口,那姐姐往后的日子更难熬了。
瓜尔佳氏经此一役,虽然有多忌惮,但也保不定她要对姐姐下杀手。
这是宁煦最担心的。
“既是如此,那妾身只好亲自去求皇上开恩了,今日之事,疑点颇多,妾身会逐一向皇上讨个明白,到时候只怕还要烦劳娘娘前去了。”瑛儿也是被逼无奈,是她带着云崖入宫的,她就要好好将她带回去。
“福晋请便。”宁煦冷声道。
待瑛儿离开后,宁煦才对一旁低眉垂首的景嬷嬷道:“去将胡世杰请来,还有……派人去请皇上过来,就说本宫手疼的厉害,想见他。”
“是。”景嬷嬷点了点头,立即下去了。
方才瑛儿一番话,景嬷嬷必定也听了去,这让宁煦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道为何,宁煦心中最深处不想让皇帝知道自己是卫云染的女儿,她要阻止瑛儿将这一切告诉皇帝。
胡世杰被小喜子请来后,立即进了寝殿,见宁煦靠在罗汉榻上,一脸痛苦,手被白布给缠绕起来,心中顿时一惊。
“煦儿,你果真受伤了?”胡世杰低声问道。
“嗯,自找的。”宁煦自嘲笑道。
“我听宫里人说,你被德麟之妻瓜尔佳氏行刺,还以为是他们弄错了,到底出了何事?”胡世杰连忙问道。
对与胡世杰,宁煦是信任的,于是将此事和盘托出。
“即便想对付她,也不该伤了你自己啊。”胡世杰有些心疼的说道。
“当时只想着帮姐姐,没有想那么多,大师父你知道吗?我受了这伤,感受到了这痛楚,才知道姐姐这几年过得有多么不容易,越是这样,我越不能饶了瓜尔佳氏,大师父,你要帮我。”宁煦看着胡世杰,满是恳切道。
“你说。”胡世杰点了点头。
“瑛儿福晋已经认定我与姐姐都是额娘的女儿,并非乌拉那拉氏所生,她要拆穿这一切,到时候,我便是欺君之罪啊。”宁煦叹息道。
“不可能,福晋她今日进宫还特意嘱咐我,前往要谨守秘密,仔细查探可还有旁人知晓,必要时必须灭口,保护好你与芙蕖,毕竟芙蕖可是她照顾了几年的女儿,又即将成为她的儿媳妇,她自然护着,我相信她不会拆穿此事的。”胡世杰摇了摇头道。
“可事实是……她为了救瓜尔佳氏,会这样做的。”宁煦自嘲一笑。
“奴才去问问她。”胡世杰有些着急了。
“她去求见皇上了,我已派人去将皇上请来,大师父只需将她劝回富察府就成了。”宁煦低声道。
“我知道了。”胡世杰一脸凝重的离开了。
瑛儿去养心殿求见皇帝时,得知皇帝去了贵妃那儿,微微蹙眉。
她知道,只是贵妃故意将皇帝给引开了,让她扑了空。
可今日她一定要见到皇帝才成,那样她才能将云崖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福晋……。”就在瑛儿又急匆匆往毓庆宫赶去时,胡世杰终于在中途碰到了她。
“胡公公,你来的正好,你与贵妃娘娘有旧,帮我求求情,让她放过云崖吧。”瑛儿看着胡世杰道。
“福晋要将她们是云染所生的事儿告诉皇上。”胡世杰看着瑛儿问道。
“若救不出云崖,也只有这个法子了。”瑛儿叹息道。
“奴才我改变不了贵妃娘娘的心意,有一个人可以。”胡世杰叹息道。
“是谁?”瑛儿连忙问道。
“贵妃娘娘的妹妹。”胡世杰低声道。
瑛儿闻言,大喜道:“你说的对,一会我便去尚书府见煦儿,让她进宫求她姐姐开恩放了云崖,这几年来,云崖对煦儿就像亲姐妹一般,煦儿一定会答应的。”
胡世杰闻言,双眉紧蹙,忍不住看着瑛儿道:“明人不说暗话,福晋也知道,今日是贵妃娘娘故意要对付少夫人的,可福晋有没有想过,贵妃娘娘为何不惜自己受伤也要如此做吗?”
“为何?”瑛儿一直担心云崖安全,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此刻听胡世杰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此事不简单。
“因为贵妃娘娘护短,她宁可自己吃苦受罪,也要保护身边的人周全,她此举,正是要保护她的妹妹。”胡世杰叹息道。
“煦儿在我们府上一直过的很好,若说唯一不好的,便是一个多月里受了旁人冷眼,难道因为这个?”瑛儿觉得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不……她所受的罪远远比现在多无数倍,当初奴才将她交给福晋时,她完好无损,四五年回来,她额头上多了一条狰狞的疤,她浑身都是伤痕,福晋可知道?”胡世杰略带质问道。
他是很感激瑛儿将芙蕖带走,照顾芙蕖几年,可芙蕖受到这样的伤害,瑛儿却不知情,是不是说明,她对芙蕖也未上心?
胡世杰并不愿这般想,也不愿责怪瑛儿,可他见瑛儿这样护着云崖那个狠毒的女儿,对芙蕖受罪却丝毫不知情,便觉得心中十分难受,不吐不快。
“浑身是伤?这不可能,没有人伤害她啊。”瑛儿已经第二次听人说此事了,十分震惊。
“若你不信,大可以去看看,大可以亲自去瞧瞧。”胡世杰低声道。
“是谁伤害了她?”瑛儿一脸阴沉道。
“正是福晋最爱爱护的儿媳瓜尔佳氏。”胡世杰并未隐瞒。
瑛儿闻言倍受打击,脸上顿时十分苍白,半晌才道:“我这就去尚书府找煦儿问个清楚。”
“恭送福晋。”胡世杰见瑛儿快步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吩咐不远处等候自己的小太监跟上去送瑛儿。
傍晚时分,尚书府中一片寂静,已经大半个月了,府里的奴才们从不敢言语半句,因为他们发现自家大人和夫人上次从宫里回来后,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已经成为贵妃的大小姐又回来了。
短暂的震惊后,大人将所有的奴才都召了去,告诉众人,这位和大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是老爷和夫人失散多年的小女儿,是二小姐。
身为奴才,众人虽然觉得有些吃惊,但也不敢多言一句,最让他们吃惊的是,打从那日回府后,夫人便被老爷给关了起来,就在后院的拆房里,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就连偷偷去看夫人的两位小少爷也被大人当众狠狠打了一顿,让人将用木头将拆房给封了起来。
府中正院的偏厅内,恭阿拉正与女儿儿子用膳,席间没有人说一句话,气氛冷的可怕。
“阿……阿玛……儿子吃饱了……。”大儿子看着恭阿拉,颤声道。
恭阿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让他离去了。
小儿子似乎也很害怕,哥哥刚刚走,他就跟了上去。
“阿玛,您这样会吓坏弟弟们的。”芙蕖好歹也在这府里生活了十五年,和两个弟弟感情也不错,如今见阿玛这般对他们,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也不满我将那个女人关起来?”恭阿拉瞥了一眼芙蕖道。
“不是。”芙蕖摇了摇头,随即道:“阿玛,稚子无辜,这些事儿与弟弟他们无关。”
“芙蕖,你不懂的,阿玛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与她有关的人。”恭阿拉十分冷漠道。
“嗯。”芙蕖知道他心中难受,半晌才道:“当初发生的事儿,我们不得而知,但额娘临死前的确告诉外祖母,我与妹妹是您的女儿,这事怕只有死去的额娘才知晓一切了,不过妹妹说了,她会寻找当初的知情人。”
恭阿拉这些日子也拼命回想当初的事儿,可那日他喝醉了,实在记不起来,但他潜意识里已经相信这一切了,相信两个孩子是他的女儿。
他知道,卫云染是不会向他说谎的,可当初若不是他以为两个孩子是别人的,因此伤了她的心,让她去了琉璃河镇待产,她就不会被害死了吧。
这些日子以来,无尽的自责和伤痛几乎将他淹没了,他对乌拉那拉氏的恨也前所未有的浓,就连看见她生的两个儿子,他也觉得无比厌恶。
他曾想过休了她,但这样远远不能解心中只恨,他要慢慢折磨她,一直这样折磨她。
“二小姐,富察府的夫人来了,想见二小姐。”管家进了偏厅,恭声道。
“富察府的夫人,可是福康安大人的夫人?”芙蕖有些兴奋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