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快,花蕊娘只觉眼前一花,便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宗少城连忙把她往身后一扯,一手张开将她护住,另外一手格挡住来人的攻势。
来人动作却是奇快,眨眼之间便同宗少城过了四五招。无奈宗少城单手应对仍是防得密不透风,此人几拳攻他不下,忽然脚尖一点,一个鹞子翻身落在离他二人几丈远的地方,又惊又怒道:“竟然是你?姓宗的,你还不快点放开她。”
“宁君?”趁此机会,花蕊娘看清楚来人,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急声道:“你误……”
“蕊娘你别怕,”柯宁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压根不给花蕊娘说话的机会,突然从腰间解下一截三尺来长的软鞭,抖手向着宗少城抽了过来,怒喝道:“不要脸的臭贼,你当谁都可以任你欺辱,我今天便要教训你……”
宗少城脸色一沉,跃身而起躲过一击,同时用手去挽她的鞭梢。岂料那条鞭子在柯宁君手中使得活灵活现,抖了几抖便从他的下盘穿过,眼看着就要缠上他的脚踝。说时迟那时快,宗少城在半空中硬生生变幻了身位,身子一欺到了柯宁君面前,伸手一拉一扯,将她的鞭子夺了过去。
柯宁君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眼里怒得似要冒出火来,当即不管不顾的化掌为刀劈向他的脖颈。宗少城暗自叫苦不迭,又不能当真伤了她,只好把鞭子往地上一扔,步伐游走与她缠斗在一处。
花蕊娘看得眼花缭乱,已是急得一张脸都白了,连忙拎着裙子小跑上前,急急忙忙道:“别打了,宁君你听我说……”
“你别管,”宗少城和柯宁君竟是同时出声,两人似是都打出了几分火气,使出的招式也越发的凌厉。
花蕊娘急得无法,顾忌着眼前的场面无法对人言,又不能大声呼唤其他人来帮忙阻止。她慌慌张张的左右扫了几眼,便把心一横,弯腰捡起被宗少城扔在地上的那条鞭子,咬咬牙拼尽力气挥了出去,试图将他二人格挡开来。
那鞭子在柯宁君手上灵活,到了她手中却是软绵绵不听使唤。花蕊娘这一鞭未挥出,反倒缠上了她自己的大腿,带得她脚下一步踉跄。宗少城吃了一惊,连忙变化招式将柯宁君逼退,抽身奔过来拦腰将她扶住,好气又好笑道:“你做什么?”
“臭贼,你还敢碰她。”柯宁君不依不饶的跟了过来,挥拳便又要打。宗少城连忙拉着花蕊娘往旁边一避,沉了脸色不耐烦道:“柯大小姐一口一个臭贼,在下究竟是有何得罪之处?”
“你……”柯宁君使劲喘了两口气,眼神狠厉得几乎要将他身上剜出一个洞:“你个登徒浪子,无耻小人,蕊娘是我朋友,不许你欺她……”
厨房设在桌游馆的西北角,离大堂有一段距离,此处又有假山遮掩,应不至于招人耳目。花蕊娘心头微定,连忙踏上前一步挡在宗少城身前,压低了声音苦苦劝道:“宁君你听我说,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柯宁君跺了跺脚,恨声道:“蕊娘你怎么还帮着他讲话?我明明看见,看见……你莫要被他骗了,他不是好人……”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花蕊娘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怎么平白无故竟会生出这样的误会?要是不说个清楚,恐怕以柯宁君的性子一定会不依不饶。可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她一时也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蕊娘你莫怕,今天就让我好生教训这不要脸的臭贼,你若受了委屈,我帮你讨回来便是。”见花蕊娘的神情,柯宁君脸上更有了十分的愠怒,立刻拉开架势,朝宗少城袭了过去。
“宁君别打了……”
花蕊娘一句话还没说完,宗少城已从她身旁闪出迎向柯宁君,同时道:“你先躲开。”
这举动激得柯宁君越发的火起,使出的招式便比刚才还狠厉了几分,只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又缠斗在了一处,直打得难分难舍。
花蕊娘急得连连跺脚,柯宁君不明所以,宗少城怎地也这般意气用事?拳脚无眼,万一伤了哪一个都非她所愿。只是二人打斗得越来越激烈,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话,花蕊娘一颗心都揪紧了,只好一眼不错的盯着他们。
便是外行,也渐渐瞧出了些门道。花蕊娘发现,宗少城只接招拆招,且步步退让,似是存了相让之意。柯宁君的功夫本也不差,宗少城既不肯全力应对,一时间身上便挨了她好几下拳脚。
在柯宁君的凌厉招式之下,宗少城渐渐被逼到了一处石壁前。眼见退无可退,他突然大喝一声,身形骤然暴起,越过柯宁君的头顶落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沉声喝道:“够了没有?”
“你……”柯宁君又急又气,转身又是一拳挥过去,同时怒道:“谁要你相让?你这无耻……”
“我说你小子跑到哪儿去了……”诸葛遥突然从小径另外一头走了过来,见此情形,不由得顿住脚步,惊愕得话也说不全了。
“诸葛大哥,快叫他们别打了。”好不容易看见救星,花蕊娘连忙叫着跑了过去。诸葛遥愣了一下,摇头晃脑的咕哝道:“好男不与女斗……”却还是拔脚冲向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
诸葛遥虽然上前劝架,顾忌着对方是个女子,也不好与她拳脚相接。干脆扑上去横插一脚拦在他二人中间,同时伸手死死抱住宗少城,口中道:“竟然跟个娘们打架,算什么英雄,哎哟……”
原来柯宁君打得兴起,哪里注意到凭空多出来一人,全力捣出的一记直拳便不偏不倚落在了诸葛遥的后背上。诸葛遥顿时疼得呲牙咧嘴,扭头便道:“什么小娘子这么蛮不讲理,没看见小爷是来劝架的?彪悍妇人,活该挨打……”
“你说什么?”柯宁君立刻气得七窍生烟,伸腿就是一个旋踢。诸葛遥连忙将宗少城推开,左跳右跳的闪避着,口中却不忘了嚷嚷道:“好男不与女斗,你莫要再来,我要还手了……”
“要打便打,哪里来的废话。”柯宁君向来厌恶别人因她是女子就低看一等,心头气性一起,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与自己无怨无仇,能使出的招式都一股脑招呼了出来。诸葛遥未提防她拳脚如此凶狠,大意之下竟被她一脚重重踢在腿肚上,便哎呀哎呀的怪叫着,往园子深处逃窜而去。
见她二人打斗着越走越远,花蕊娘急得团团转,连忙冲着宗少城道:“还不快去拦住他们。”
宗少城却是一语不发,脸上阴沉不定,只站在原地不挪脚。
“你……”花蕊娘瞥见他脸色不好,只得几步走到他身旁,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宗少城摇摇头,两道剑眉紧紧拧在一处,忽然道:“好了,我让她出了气,往后你不用再觉得哪一处亏欠了她。”
“我哪有这样想?”花蕊娘顿时愕然:“宁君待我赤诚,我哪里是因为……罢了,你去了也只是添乱,还是我去拦他们。”
说着花蕊娘转身就要追上去,宗少城连忙将她拉住,疑惑道:“你当真不是因为我才一再对她示好?便是有错,也是我一人之错,她若不解气,我让她再打几下就是。蕊娘你千万别违了自己的心意,受了委屈。”
“怎么跟你也说不清楚了,”花蕊娘懊恼得连连跺脚,急忙挥开他的手向前跑去,口中道:“你千万别跟来,算了,你先回去,省得等下又是一团乱……”
花蕊娘循着打斗声追了出去,好不容易寻到那两人,却顿时傻了眼。
柯宁君站在一处假山下面,将手边能捡到的东西挨着一样一样掷出去。石子、花盆……直到扔无可扔,她原地转了一圈,便气得连连跳脚,扯着嗓子道:“黑面鬼,臭混蛋,有本事你下来,躲着算什么好汉……”
而诸葛遥此刻就像一只猴儿一般,半蹲着站在假山的最高处,见她手里的东西扔光了,便放下挡着脸的胳膊,嬉笑道:“有本事你便上来,光打嘴仗又算什么厉害?”
这里离八角小亭不远,白鹿书院的那帮学生全都在那边。要再让他们这么闹下去,引了人过来该如何是好?而且开业头一天,麟州总兵的公子和柯大学士的千金就在自家园子里打了起来,传出去自己这铺子还要不要开?花蕊娘苦得一张脸上几乎都快拧下汁来,急忙跑上去想要拉住柯宁君。
就在这个时候,柯宁君似是气得狠了,深吸一口气,竟然俯身将路旁一块铜锣大小的怪石抱了起来。
“宁君……”
“小心……”
这块怪石又大又沉,柯宁君也是负气之下才能举起,刚刚一直起腰,她便吃力不住,手上一滑,那石头顿时脱手而出,直直坠向她的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