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锋斟酌了一阵,这才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到了那边,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这样古怪的要求,让王婷有些诧异,有些不解,但她能够感受袁锋对自己的关心,这就已经足够让王婷答应袁锋的要求了,虽然这个要求有些怪。
见王婷点头同意了,神情严肃的袁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就见袁锋做贼似的,跟王婷打了个噤声的动嘴,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
如此诡异的举动,让王婷越发的困惑了,但她还是还是遵从了自己跟袁锋的约定,跟在袁锋身后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随着不断的接近书房,里面传来的声音,也跟着清晰了起来,这中间有交谈,有惋惜,还有让人悲伤的哭泣。
当王婷小心翼翼的跟着袁锋行至门口时,却是被房间里传来的一声咆哮,给吓了一跳。许是为了发泄心中埋藏多年的清晰,许是心里真的十分的难受。
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他心中有悲伤,有憎恨,还有从未表露过的爱。再也掩饰不住内心情感的他,不由大声咆哮道:“够了。”咆哮,吓了王婷跟袁锋一跳不说,立时就让整个书房变得鸦雀无声了。
良久终于听到他喃喃自语道:“老爷子,你这辈子,因为心好,真的维下了很多人,也让自己的医道略有小成。可是你知道吗,你真的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意识已经渐渐模糊,进入弥留之际的梁老,听到这声久违的父亲,竟幽幽的张开了双眼,只见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气息微弱的说道:“你……你刚才……刚才……叫……我什么?”
他的神情中流露着期待与渴望。看着一脸可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梁老儿子的心里,多少还有些酸楚的。
那一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许是为了了却父亲最后的一个心愿,许是为了消除自己心中的心酸,以及隐隐的内疚感,他竟就这么下意识的又重复了一边,只见他盯着梁老,眼圈微红的强调道:“我说你不是一称职的父亲。”
梁老听他这么说,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管怎样,这声父亲,他真的是太久没有听到过了。如今又一次从自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他很欣慰,不由喃喃的说道:“好,好,你……你终于又叫……又叫我父亲了。”
说着老泪就沿着眼角滑了下来,这一幕看的一旁的众人甚是心酸。一些大男人,竟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梁老的儿子看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为一句根本算不上正是称呼的‘父亲’感动的流下了泪水。他的一颗心是说不出的难受,这一刻,仿佛他对自己父亲的恨,消失了流下只有遗憾与自责。他不由将头扭到一边,泪水更是无法克制的淌了下来。
门口的王婷跟袁锋,听得入神,心里也很是不是滋味。袁锋心里有着对梁老的愧,心里的内疚,压得他有些透不过起来。只见他脸色苍白,有些失神的喃喃嘀咕道:“老头,若是有来生,我袁锋欠你的恩情定当加倍偿还。”
也正是因为失神,让他没有看好王婷。原本还泪流满面的王婷,就这么脸上挂着泪水,一步步的走进了书房,走向了梁老的床边。不知为什么,当王婷来到门口后,心中的愈发的悲伤了起来,似是自己身边的亲人,要永远的离开自己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情不自禁的走进书房,走向梁老床前的一个原因。等当袁锋回过神来的时候,想再唤回王婷,已然晚了。但出于对王婷的保护,他还是咬咬牙,紧跟在王婷身后,走进了书房。
突兀轻微的脚步声,在这个原本悲戚压抑的书房中响起,显得极其的不和谐。再度陷入昏迷始终吊着一口气的梁老,却是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又一次张开了双眼。只听他虚弱的说道:“你来了,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终于来了。”
这话听的房间里的众人,齐齐一愣,他们不由扭头望向了走进书房的两个孩子。大家的注视,让跟在王婷身后的袁锋,脚步猛然一顿。
那架势就像在做坏事的时候,突然被人发现了一样。反观王婷却是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仿佛这个房间里只有她跟梁老两个人一般。
梁老的儿子,在看到看到梨花带雨的王婷时,先是有些惊吓,但紧接着,眼中就流出了隐隐的兴奋与欣喜。
不知为什么,他自打见到王婷之后,心里总有那么一种牵挂王婷的情谊,甚至是看到他的时候,自己会暗暗窃喜。这样的感觉,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
王婷径自来到梁老床前,流着泪带着几分哭腔道:“你给我的感觉好亲切,我们是不是认识?”
听着孩子天真的话语,梁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不由打断王婷道:“孩子,我们的确认识,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可去找好婶,我想她会接纳你们的。”
说对王婷身后,正一脸警惕,小心翼翼的向着床边靠近的袁锋说道:“来,你过来,如果我是你,也同样会那么做的,你不必内疚,不必自责。”
这话说的袁锋身形猛的一顿,泪水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那一刻,袁锋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见他哭着跑向床前,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梁老看着跪在地上的袁锋,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悲伤,他又何尝不明白袁锋此时此刻的心情呢。许是累了,梁老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又对袁锋开口道:“孩子,你起来,大可不必如此,你并没有欠我什么。”
袁锋哪里肯依,只听他跪在地上,哭着哽咽的说道:“老……老头,你……你的……大恩,我一辈子,铭记……铭记于心,永世不忘。”说着咚咚咚的在地上,给梁老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地上被磕出来的血迹,众人又是一阵揪心。
而床上的梁老,神情却是显得有些无奈,只听他气息微弱的说道:“你是一个不错的好孩子,千万不要走错了路,孩子重感情是好事,但也要问心无愧,有时人总要面临一些决择,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都无关对错。”
跪在地上的袁锋,听着梁老的教诲,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才哭着说道:“记住了,我都记住了,你老人家,快好好休息一下吧。”
听到袁锋这么说,梁老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站在一旁的王婷,看着地上的王婷,跟床上的梁老,不知为什么,心中很是欣慰,她甚至觉得心中压抑悲伤的情绪,都跟着释然了不少。那一刻,她觉得很感动很温馨。
看着自己的父亲,对两个孩子的关心,他的内心有有些不是滋味。这时梁老终于再次提到了自己的儿子。
这让王婷跟袁锋,都忍不住望向了梁老的儿子,不过袁锋对梁老的儿子,可是谈不上什么好感,心里甚至又有些反感与厌恶。倒是王婷,与袁锋相比,就要好很多。
她完全是一颗平常心,来看待梁老的儿子。这次,梁老又一次将自己的儿子叫过来,不为别的,只为王婷跟袁锋考虑,只听他对自己的儿子认真的说道:“我原本以为,让自己的委屈一点,你能理解,可谁承想……”
说到这里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过了有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我不求别的,只希望我死了以后,你不要难为这两个孩子。”
这话听的梁老儿子的脸色,是阴晴不定的变换了起来,他没想到,直到自己的父亲临死的那一刻,还在为别人考虑,这实在是超出了他价值观的认知范围。这话让他十分的愤怒,要不是耐于王婷在场,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也正是因为梁老的这番话,让他心中好容易升起来的一丝亲情,立时化为乌有。只见他看着梁老讥笑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梁老听着自己儿子对自己的忠告,心里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这一刻,他对自己的儿子是彻底的失望了,只听他发出了一声很是无奈的叹息。
也正自己的儿子的那番话,让他心里暗暗担心起了王婷的处境,只见他扭头过来对王婷说道:“孩子你靠近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本来王婷还在为梁老儿子态度的突然转变,十分不解,心中甚至对他的言语,有些气愤的时候,却听到了梁老的呼唤。
只见她冷冷的看了梁老儿子一眼,这才又向梁老靠近了一些。梁老见王婷俯下身来,不由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我怕是不行了。”
他的这话刚一出口,小王婷立时就有些心急,身体微微一动想要跟梁老争辩一番,可是接着就听梁老焦急的说道:“孩子莫怕,听我把话说完。”听到梁老这么说,王婷这才没有直起身来,而是一脸伤感的选择了继续倾听。
许是梁说话有些急,一时间缓不过气来,只听他呼吸有些困难的喘了一阵,这才借着虚弱的说道:“我担心我这一死,我那个逆子会对你不利,其实我现在已然是在强撑。你跟袁锋呆的那个房间,在床头里侧的被褥下面,有包……有包……银子,你们拿着……拿着……”
说到这里梁老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见他着急的瞪大了双眼,努力的抬起头,想继续跟王婷说些什么,可是他已经发布任何声音了。
看到梁老痛苦的表情,王婷带着几分哭腔焦急的说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老先生还是好好休息一下,以后再说吧。”
王婷这话刚刚说完,就见双眼圆睁的梁老,身子一软,离开枕头有些距离的头,又一次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