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说,表妹思索了这么多天,该回答我那日所问的问题了吧?”
他面朝我,嘴角轻扬,端得一本正经。
我想当时若是没烧得那般厉害,我定然会故作茫然地胡言乱语地将这般严肃尴尬的话题给岔过去。但是大抵是烧得有些糊涂了,我瞅了瞅他,又瞅了瞅看起来很是好奇的楚清峄的,茫茫然开口问道: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天你当着那么狗崽子向老子求欢的事情吧?”
话一说口,我就看到面前那两尊本来笑容可掬的美人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尚带酱色。
沉默,满室寂静。
“萦儿,女孩子不要这般粗鲁……”楚清峄回过神来,叹息一声开口道。
我眯了眼看他,努力思索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发烧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平时这般好用的脑袋此刻竟然如浆糊一般,想了许久除了“狗崽子”“求欢”这两个词,也没想起别的来。
等等,求欢?!
正在拼命纠结自己刚才是否用了“求欢”这个劲爆无比,通常用在类似于牲畜交合的词语时,又听到一声叹息声,随后响起那道永远透着戏谑笑意的沉沉话音。
“表妹,虽然你答得比我问的更进了两步,但是为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我倏然抬头,瞪他。
那苍白上的俊脸上是满满的小人得志模样,单手支颔,露齿一笑,悠悠道:
“其实比起以身相许,为兄也确实比较喜欢求欢这个直白露骨的词语,说起来说简短,做起来……”
“闭嘴!”
我咬牙唾道,牙齿格格作响,只觉所有血气直直往脑袋冲,伸出手抖啊抖,“你……你……”你了半天,还是未曾将那一句话说的囫囵完全。
三年不见,这人果然的无耻程度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从以往的九尾狐狸又上升了一个段数,直接蹦上妖孽级别了。
怪道他伤成那般,又落到顾郎中手上,竟然可以这么快从病床上爬起来,还可以过来调戏于我。实是这般妖孽就算到了地府,阎王爷爷也不敢收的吧……
“看表妹双颊酡红,定然是答应了为兄的求欢所害羞……”
答应你个鬼!老子这是发烧烧得被你气得!
我相信,若是我的流彩可以出手,现在这个挂着一副败絮其外的笑容的男人已经身首异处,或者不能人事了。
微微抬首,见楚清峄的脸也不知在何时绷了起来,看起来颇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漠感,但较之离我更近笑得一脸暧昧地狐狸,我还是觉得他要稍微可靠点。
好歹他是个君子,不会耍流氓……
深深默念了几遍要冷静,告诉自己一定要离此人远点,本还存着一点关心和愧疚全部消散,丁点不留,抱着被衾,努力往里缩。
瞅他的眼神,犹如毒蛇猛兽。不对,是比毒蛇猛兽不知可怕多少的妖怪啊。
他见我这模样,顿时黯了黯神色,一副委屈样子,道:
“表妹,分明是你自己说要求欢的……”
我……
一口气上来,真想解了腰带,寻株牢靠的大树的东南枝去挂挂。
“我头晕,先躺会儿,表哥你也是,你多去躺躺,好好养养脑子和身体,免得没养好伤到时候真要找人求欢的时候出丑。”我尽量往里缩,没甚力气的挥挥手不耐道。
“表妹放心,若你要求欢,无论何时何地,为兄都不会出丑,包你满意!”他含笑看我,而他身边的楚清峄脸色铁青,完全不见适才的谦谦君子模样。
这人怎么比我那群好几月没摸到女人的弟兄们还空虚,看来很需要调解啊。
我实在忍无可忍,掀开被子,跳起来,居高临下看他,怒道:“许慕隐,老子命令你赶紧滚!若是很实在很想做那档子事,出门左拐往南走第五个大帐有姑娘可以帮你解决,若是你想自己解决又不懂,可以出门右拐往南五十步再右拐到底,有个叫老张的兄弟会给你详尽的解答!”
他漾开一抹笑,笑嘻嘻道:“表妹莫急,为兄可以等到你身体康复的。”
我差点背过气,刚刚有些好转的头又开始痛得开裂,跌坐在榻上,努力抽衣带,摸到的却是流彩,手一顿,想想还是算了。
普通衣带上吊死不了人,流彩一挂上去,估计连全尸都不保了。
不过是被狐狸调戏一番,就去学X朝X代那个叫焦什么的去挂什么东南枝,实在不值。
“我希望你这辈子好不了。”我恨恨磨牙暗道,往被子往面上一盖,盖住整个脑袋,做挺尸状,闷声开口:“我要睡了,表哥请自便。”
一阵轻笑隔着被子传来了进来,我闭了眼装睡,那字字句句却还是一个不落统统进了耳朵。
“那表妹好生歇息,殿下这几日都未曾好眠,这照顾表妹的任务还是由臣来做吧。”
“你有伤在身,还是好好养伤吧,萦儿这里就别操心了。”云淡风轻的话音,不过好像少了以往的那种温柔。
我在心里猛点头,最好你也出去,让我能安安心心睡个觉,忘却刚才因为口误而产生的羞愧之感。
“这怎么行呢?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照顾表妹。”
滚蛋,就你这走三步喘一口的模样还照顾我?再说,你会照顾我?
应该是来刺激我才对吧?
“不成,你与萦儿均因我而伤……”
这外面两人看来一时半会是协商不了,僵持不下了。我本就烧得有些胸闷,窝在这厚厚的被子里更觉呼吸不畅,感觉整个人就像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一股燥热从脚底升到头顶。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掀开被子下床,吭哧道:
“你们继续,爷我还是回火头营上找弟兄们去了。”
“不准!”楚清峄难得的冷喝。
“回来!”许狐狸直接上前攥住了我的手腕,眯眼看我,那双流彩潋滟的狐狸眼中尽是冷意。
我眨巴眨巴眼,瞅着面前两个面色极为不善的男人,心中颇为惆怅恼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睡觉不给安静,找弟兄不让自由,我活得也太寒碜了些吧。
一股无名火上来,阴了脸,愤愤然道:“那你们说如何?不想老子发火的话,统统回去休息!”
“萦儿……”
“表妹……”
我没好气地瞥他们一眼,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怎么他们了呢?
“行还是不行?男人大汉子,给个痛快话!要是行,那就你们歇你们的,我睡我的;要是不行,我找我们家猴子去,你们继续在这吵。”现在想想,还是猴子好啊,早上的时候还让郎中偷偷带了个白面馍馍给我,虽然最后被大哥没收了,但还是表现了他对我的一番孝心,着实让我感动,果然没白给他盖被子洗衣服收拾烂摊子。
哪像这两人,来探病竟然好意思空手而来,还打扰我身为病人的清净!
我怒瞪他们,瞪得眼酸脖子歪,但是还是很有力地维持着强大气场,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对抗这二人。
终于这二人有了些许自知之明,面上有隐隐松动之趋,我眼见差不多可以收手,于是便要往回向床去,却发现走路颇为费劲,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手腕还被狐狸牢牢桎梏住。
我狐疑看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这么有力气?
他迎上我的视线,习惯性勾唇笑:“表妹,我若是走了,晚上谁来喂你喝药啊?”
我一骇,扭头干咳,却看到此时的楚清峄的脸色铁青,眉头紧锁,面上罩了一层薄薄怒意,不怒自威,透着凛然气势,看得人心惊肉跳。
心中感叹,这才是所谓皇公贵胄,气韵天然养成,这等威仪估计我再修炼个百八十年也达不到那境界。不过他这样子,到底是恼我还是恼许狐狸?
应该是两个都恼的吧,作为养尊处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竟然被下臣当众忤逆不说,还被我这么个火头小兵指着鼻子要赶出去。
最关键的是,这本就是他住的地方,而我才是霸占他营帐和床榻之人。
待得我意识到这一点,顿时密汗涔涔,但是事已至此,现在泄下气来实在丢人。更何况还是当着狐狸的面。
不能泄,绝对不能泄!
我深深吸了口气,状若高贵傲然地滑过他的脸,然后酝酿一番,对饱含期待的狐狸道:
“表哥,我怕你手不稳,所以还是我自己喝吧。”
他翘起的唇角顿时弯了下来,正欲说些什么,瞅了瞅身侧的楚清峄,忽然又诡异地欢欣道:
“为兄就知道表妹还是关心我的。那为兄就不打扰表妹歇息了。”
夭寿哦,这人怎么如此的……
“殿下,请吧,保重身体,别让臣担心啊。”
楚清峄应了一声,缓缓走来,将手上的狐皮裘衣披在我身上,伸手揉了揉我的发,轻声道:“好生歇息,我等等再来看你。”
我呆呆应了一声,然后又见到狐狸也过来,狠狠地揉乱我的头发,笑得一派温和:
“表妹好好歇着,为兄等等来喂你喝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