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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阮姿带着苏蛮才下楼便好巧不巧也看见了这一幕,蝶娘步履匆匆向一旁的游廊走去,身边跟着个灰布衣裳的小子仿佛还满面紧张地说着什么。

当即脑中灵光一现,看了眼闹腾腾的大堂,低声快语道:“苏蛮,这边!”

若是她没猜错,蝶娘这会儿定然是去后院的!

游廊拐过了弯便看不见别的人影了,可见这边一向少有人来,这会儿玉楼春正张罗着花魁夜的盛事,楼里上上下下的姑娘都被分配了活儿。

她先前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奇怪,这玉楼春怎么感觉接客的姑娘并不是很多,如果她大胆一点猜想,那么是不是因为紫娘呢?

紫娘与蝶娘都是云妈妈收养的干闺女,绿琦也说以后她们是要做鸨妈妈的,但其实不是鸨妈妈,而是玉楼春这座消息买卖地的主人才对。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明白,姑且不论云妈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收养了两个女儿都作为继承人培养,但是依着眼下的情况她猜测,云妈妈或许是真的身子不好,但紫娘未必。

很有可能是紫娘与蝶娘已经撕破了脸,而胜利的是蝶娘,所以现在才会是蝶娘打理玉楼春。也正因为同样的原因,另一批“生病”的姑娘想来就是属于紫娘的势力。

听绿琦的意思,紫娘应该还没有死,那就只有可能是被囚禁了。

她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蝶娘没有杀了紫娘,但是她有一种直觉,蝶娘方才听了那灰布衣裳小子的话急匆匆回后院一定是因为紫娘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阮姿对自己的直觉十分笃定,小心翼翼跟在蝶娘身后几十步的距离。

也许是一心挂记着自己的急事,黑暗中蝶娘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缀上了不止一条尾巴。

玉楼春的后院自然不是门洞大开等着别人闯进去的,半圆的月洞门两边高高挂了灯笼,将一席地面照映得清楚。

门两旁分别立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数九寒天也只穿了一袭单薄的衫子,一看便是练家子,还不是一般的练家子。

这倒不是不可想象,若玉楼春真就是个青楼,自然用不着这样身手的人看家护院,可玉楼春实际上还是盘根错节盘踞在京城里最大的情报组织,后院便是她们的老巢,自然是要仔细看守的。

两个壮实汉子对着疾步走来的蝶娘低头问安,待她进去了还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有无异状。

阮姿和苏蛮背贴在拐角的墙上,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有些低估玉楼春这后院的守卫了,原想着即便有几个打手,凭着苏蛮的功夫应当也能应付了,但是现在一看,只怕有些麻烦。

思索了一瞬,她便下定决心,从袖中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小玉瓶来,本来带着这个只是以防万一,但是现下看来还好她带了。

“苏蛮,这瓶药你拿着,等一下你接近门口那两个人的时候不要跟他们打斗,我喊你的时候,你只管把这个药洒在他们身上就行。”阮姿声音压得极低,仔细跟苏蛮交代起来,为防止他不慎染到自己,格外啰嗦得多说了好几遍,“一定一定不要弄到自己身上,好吗?”

苏蛮听罢,认真地点头。三姑娘让他帮忙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阮姿带着苏蛮从拐角处现出身形的第一时间,两个看门的壮汉就发现了,粗声粗气吼道:“你们是做什么的!这里外人不得入内!”

一眼看着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公子,即使身后还有个护卫模样的大个子,两人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只以为是误闯了进来的。

直到阮姿两个走至灯笼照耀之处,近了许多,他们看清了阮姿的面目,顿时眼中闪过一丝□□,这小少年竟然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亵玩的意味:“原来是个娘们唧唧的小子,你长得这样来楼里是找女人伺候,还是来伺候男人的哈哈哈哈哈哈!”

阮姿眼中冰寒,面上似真似假浮起一层薄怒,斥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东西,本公子不过无意中走错了路,才撞进这里,你们真是放肆!”

然而听着她的斥责,守门的两人顿时笑得更欢了,走近上前来,语气更为不加遮掩的下流:“原来不光长得像个娘们,说话也娇滴滴的,就是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跟那些姑娘家似的喘个不停呀哈哈哈哈!”

“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只怕在床上都不见得硬得起来,兴许是个伺候人的,我可听人家说那些富贵人家最是会玩,说不准这小子就是哪个阔老爷带进来添兴味的!”另一个接口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发出嘿嘿的淫邪笑声。

他们在这玉楼春里干活,平素里香艳的情境看得多了,仔细想想也有些时日没有放松放松了,这会儿有个送上门来的……嘿嘿嘿!

两个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意思。

阮姿忍着心头怒意,在面前这两个将要上来拉她手的时候忽然大喊:“苏蛮,动手!”

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后退好几步。

苏蛮的动作也是快,看门的两人先前见他们那般说话这大个子都不动,只以为这是个纸老虎,一时也没有料想到他会忽然发难。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小玉瓶里头褐色的药粉直接飞洒在两人脸上、脖子上,在药粉与肌肤接触的一瞬间发出“刺啦刺啦”灼烧的声音,下一瞬两个人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喊出声便倒在了地上,睁着圆瞪的双眸,其中还有来不及凝聚的惊恐和骇然。

只剩药粉仍然在皮肤上发出惨淡的声音,被灼烧过的地方留下焦黑的痕迹和红艳艳的涌血。

隐在暗处的玄衣人同样怔楞了片刻,收回手上即将要脱手的飞镖。

阮姿淡定地从苏蛮手里接过小玉瓶,用瓶塞堵住瓶口,还剩下些许。苏蛮正在用脚狠狠踢地上的尸体,他虽然听不懂这两人先前的话,但从他们的表情也看得出来那些定然不是好话。

他要保护三姑娘,这些都是坏人!

收好了小玉瓶,阮姿才转身去看地上,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了,这一次叫苏蛮用的这药是她唯一没有从药疯子手上试过的药。

因为这药,沾之即死,绝无生还的可能,比之这世界上最厉害的见血封喉的毒药还要可怕。

可她却见过不止一次,在药疯子手上没有了试药价值的人最后都被药疯子拿来试验这个了,这种毒药其实还可以叠加很多毒物在里面,到最后不光能让人触之即死,还能湮灭尸骨,在地上只留下一摊血。

用来给药疯子试药的人自然不止她一个,但很多都死在了她前面,用这样的方式。

她的钱还不足以支撑她拥有药疯子那么多的药材,更不必说有些药材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所以她现在做的这一瓶只是最简陋的方子,原本是想着用来防身。

用力握住隐隐颤抖的左手腕,阮姿狠狠闭上眼,一遍遍在脑中强迫自己去忆起上辈子看见的那些残酷画面和眼前这两人的惨状。

是他们该死!

她早已决定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现在不过是杀人而已。

她可以做到的!

“苏蛮,咱们进去。”

与想象中不一样的是,月洞门里头并没有什么巡逻的护院,空荡荡的院子仿佛根本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在黑夜中显得狰狞可怖。

阮姿带着苏蛮大摇大摆地走过正中的花园,向一旁的厢房走去,只是这些厢房好似也都没有人住,静悄悄的。

沿着一整排厢房前的走廊一间间偷听过去,仍然没有任何声音,一直到了最末尾那间,阮姿正要把耳朵凑上去听,忽然从另一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喝声——“你还是不肯说吗!”

阮姿眼中一亮,是蝶娘的声音!

她连忙伸手招呼苏蛮,两人蹑手蹑脚偷跑到对面,围着灰墙转了大半圈走到窗户底下,正好听见蝶娘恶狠狠的声音:“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很好,咱们姐妹一场,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也不妨成全你!

“呵呵,难道你以为没有玉楼令我就做不得这个宗主了?我告诉你,没有玉楼令,她们一样要听我的!

“那个老东西我是不可能放的,谁叫她有眼无珠,竟然选了你呢,这个位子,有能者居之,你败了,我胜了,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如果你以为用那劳什子玉楼令就能威胁得了我,那你未免太天真了!”

蝶娘发疯似的一席话只是再一次佐证了阮姿的猜测,因此她并不感到惊讶,不过从蝶娘的话里她倒是听了出来几点先前她没有想到的:

云妈妈不是生病了,而是也被蝶娘囚禁了。

她们传承玉楼春的时候会用到一个叫玉楼令的东西,这个玉楼令听起来是云妈妈传给了紫娘,那么照理来说应该是紫娘继承玉楼春才对。

而蝶娘是赤|裸|裸的叛徒,因为云妈妈没有选她,所以她便先下手为强囚禁了云妈妈和紫娘,或许还有一部分玉楼春的姑娘。

不过,恐怕蝶娘并不像她自己说得那般不在意那个叫玉楼令的东西,不然她不会只是囚禁云妈妈和紫娘,而不是杀掉他们斩草除根。

果然,阮姿才这么想完,下一刻就听见一个明显气息微弱的声音冷然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又何必我一用玉楼令威胁你,你就急匆匆赶回来了呢?说起来,今晚你还做主办了个花魁夜吧,呵呵呵呵,没有十二花魁的花魁夜,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咱们玉楼春?玉楼春自从在这红花胡同立足,还从来没有办过一次花魁夜是凑不齐十二花魁的呢!蝶娘啊蝶娘,从小就是你就是这样,瞻前不顾后,只看眼前利益,你这样怎么叫师父放心吧玉楼春交给你?”

这位应该就是紫娘了。

许是紫娘的话狠狠戳到了蝶娘的痛处,紧接着阮姿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而后是蝶娘发狠的怒声:“不用你来教训我!你是不是忘了,你才是阶下囚,我是胜利者!你们说我只顾眼前利益,难道要我跟你们一样畏畏缩缩,知道了这个不敢说,知道了那个不能卖,咱们就是卖消息的呀,谁出价高就卖给谁,大家舒舒服服赚银子不好吗?呵,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已经是个废物了,你知道吗,你身上现在唯一还有点价值的东西就是那块玉楼令了,我劝你尽早拿出来,还能换个全尸,不然等到我耐心用尽,你和那个老东西都没有好下场!”

“蝶娘,你不会以为玉楼令只有一个作用吧?”

蝶娘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你不用这么诈我,若是它还有别的作用你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时间,好好想清楚……”

蝶娘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推开,先前去叫蝶娘那个灰布衣裳的小子惨白着脸跑进来,声音颤抖:“不好了,不好了!门前的董武、董力两兄弟被人杀了!”

“什么?”然而,还不等蝶娘反应过来,门口又跑进来另一个通传的小子,口中和灰布衣裳一样大喊着:“不好了蝶娘!你快去前厅看看,对面的临江仙来砸场子来了,带了十几个打手,客人们都吓坏了!”只面上比起灰布衣裳的骇然惨态要好上一些,但也是惊慌失措的模样。

先头一件董武、董力被杀的事情蝶娘还来不及思考,又听到前厅出了岔子,立时焦急起来,今晚是花魁夜,虽说她已经表明这只是个小花魁夜,然而终究是顶了花魁夜的名声,然而她今晚也确实没能凑成十二花魁的场面,只是临江仙一向与她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突然上门来找茬呢?

难不成真如紫娘所说,是她败坏了玉楼春的名声?

不行,她必须得先去前厅处理临江仙的事儿,只是临走前,对着床榻上冷笑的紫娘,她还是凶狠地留了话:“紫娘,你不要太得意,运气总不会一直在你身上,把我逼急了,我就让你和那个老东西一起下黄泉!”

蝶娘走了好一会儿,阮姿还蹲在墙角窗户下,冥神苦思现在她该怎么办。

原先的计划自然不好实行了,万一杀了蝶娘便宜了里面躺着这个紫娘,她也不能确定这样是不是反而会促成了阮沁和紫娘的交情,若真是这样那就不妙了,她私心觉得紫娘比起蝶娘要难对付得多。

但是若要她下狠心把这个紫娘也干掉,说实话,她是有些犹豫的。

蝶娘是她的仇人,但紫娘不是……

“窗户下那位朋友,可愿意入内一叙?”

清灵的嗓音忽的从窗户缝里传出来,苏蛮立刻警惕地将她护在身后。

紫娘轻轻一笑:“姑娘不必害怕,我现在只是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罢了,你身边那位护卫足以保证你的安全。”

闻言阮姿放松了些许,倒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先前她与蝶娘争吵时蝶娘愤言中透露出的些许讯息,让阮姿觉得,或许她能够和紫娘做些交易。

一个有底线懂规则的人,总是比较容易和人相处的。

乍一眼见到阮姿,紫娘眼中也不免滑过一丝惊楞,她确实没想到来人会是这般姿色。

玉楼春是做皮肉生意的,她见过的佳颜丽色不知凡几,便是那些最为人追捧的仙姿玉容紫娘自认也能心无波澜,可是眼前这个即便未施粉黛,一双天赐的形状姣好的眉被主人折腾成这样,都无法遮掩这个小姑娘的瑰艳。

是的,瑰艳,她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眼前人。

形容一个人美不美,有时候不仅仅要看她的五官是否精致和谐,其实最重要的是气质,有些人是冷艳,叫人看了生不出一丝亵渎的情绪来,但有些人便是魅惑,让人看了一眼就沉沦下去,明知下面是万丈深渊也会为了她义无反顾。

她小小年纪就生得这样妖艳,媚骨天成,若是身世不足以保护她,便只能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想到此处,紫娘眼中滑过几分遗憾和可惜。

许是她看得太久,阮姿难得在她眼下有些不自在,不等紫娘开口便率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家?”

紫娘收了眼中的情绪,从床榻上硬撑起身子:“你知道吗,在习武之人耳朵里,男人和女人走路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阮姿瞳孔骤然一缩:“你会武功?”

紫娘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点头道:“没错,我会武功,虽然一般般,但确实会。说起来,看门的董武、董力就是你们杀的吧?你用了什么方法?他们两个的功夫加起来比你身边这个要厉害得多。”

她问,阮姿并不答,只站在门前的地方直视着紫娘。

领会到她的意思,紫娘低头一笑:“好吧,紫娘逾矩了,这是姑娘的本事。只是,不知道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阮姿浅笑看她:“如果我说我只是迷路了,不慎误闯进这里来的,你信么?”

这一回轮到紫娘但笑不语。

阮姿自然明白她不信,不过她信不信并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事情,“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所以呢,姑娘可愿意帮我?”紫娘径直打开天窗说亮话,方才的一番交锋已经让她对面前这个小姑娘有了几分了解,或许她会愿意帮她,为了交换某些东西,但是她绝不会做先开口那个。

所以,只有现在有求于人的她先开口。

阮姿答得谨慎:“帮你我能得到什么?”

虽然之前偷听到的话已经将她的猜测证实得差不多了,但事实上她对于玉楼春内里如何仍是一头雾水。

现在与其说她是在和紫娘谈条件,不如说她是在赌,赌一个比直接杀掉蝶娘更好的选择。

紫娘面上的笑容忽然退了下去,一双晶亮的眸子直直望着阮姿,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方才你应该也听得差不多了,这玉楼春是我师父办的,后来师父捡了我和蝶娘,想从我们中间选一个继承这玉楼春。

“其实师父早就选了我,还教我功夫,只是一直没有告诉蝶娘,因为我们都知道蝶娘心气高,恐怕接受不了,师父就总想着或许慢点告诉她能更接受一些。

“但是我们还没想好怎么说,蝶娘就先发现了,然后,她就设计软禁了师父和我,还有一些站在我这边的姐妹们。”

她说得轻描淡写,阮姿借着自己知道的讯息却是清楚地知道紫娘至少还保留了一大半的秘密没有说出来。

“如果你这么没有诚意的话,我们就告辞了。”

说罢,阮姿转身就要带着苏蛮离开。

“等等!”紫娘从床榻上撑起身子,急忙叫道。

阮姿冷眼瞥她。

紫娘:“姑娘请留步……”她叹了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从床上枕头下摸出一枚小小的玉质令牌,向阮姿的方向递去。

“姑娘果然聪慧,这玉楼令确实不只是继承玉楼春之用,而是号令玉楼春之下的消息组织之用。蝶娘她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得到这个,就是为了消息组织,没有这个,她不能服众的。”

紫娘一边说一边苦笑,她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本想这个小姑娘若是好骗便利用她一下,之后待她情形好转再行补偿,只是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聪敏,只凭几句话就猜出来许多。

这也就是她不知道阮姿的秘密,其实若不是前世的经历,即便阮姿再聪敏也不至于会猜到这么多。

“是我和师父大意了,我们没想到蝶娘她已经背着我们通过贩卖一些玉楼春曾经明令禁止贩卖的消息和一些人接上了头,利用他们的势力从外面击破了我们。”

不待阮姿发问,紫娘已经将事情娓娓道来,“现在蝶娘虽然能够控制一部分人和消息渠道,但是没有玉楼令,她就永远没办法彻底接手玉楼春的全部势力,这也算是师父的一点先见之明吧,只是如今师父生死未卜……小姑娘,我将玉楼令送给你,便是给你了承诺,只要你能帮我一把,那么之后玉楼春会在不违背禁令的前提下给你任何你需要的帮助。”

阮姿接过玉楼令,抬眼看她:“你就不怕我拿了玉楼令,就此一去不回?”

紫娘却是笑了:“小姑娘,那你就错了。玉楼令生效不仅需要玉楼令,还需要我,或者蝶娘。我想,比起蝶娘,你会更愿意跟我合作,而万一你当真选了蝶娘,那就是我识人不清,命该如此,无可怨尤。”

不得不说,紫娘的脾气确实更对阮姿的胃口,因此阮姿轻轻抖手将玉楼令收入怀中,去看紫娘:“你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还没弄清前一世蝶娘到底是怎么从紫娘这里得到的玉楼令,反正不外乎两种情况,或是威胁或是硬抢,总归她是成了玉楼春的新主人,而云妈妈和紫娘销声匿迹,但是这一回有了她的参与,或许一切都要改变了呢。

“我方才听说临江仙那边来闹事了,想必前厅已经乱成一团,我需要你去通知今晚登台的其中一位花魁,她叫素素,最爱穿浅碧色衣裳,善跳舞,你随便找谁一问便知,见了她,你就把玉楼令和这枚香囊一同给她看,再告诉她照着香囊里头的计划去做,玉楼令你自己留着便好。”说着,紫娘又递了一枚紫色的香囊给她,“做完了这些你最好立刻离开玉楼春。”

平心而论,紫娘拜托她做事情不算难,而这样混乱的时刻也正好方便她,投桃报李,阮姿捏着香囊问:“那我将来怎么把玉楼令还给你?”

紫娘一愣,继而展颜一笑:“那便约定正月十五上元节如何?我观你应该是京中的勋贵小姐,到时候我会在延河边大柳树下等你。”

延河是京城的护城河,上元节的时候照惯例会在延河两岸挂满各式灯笼,而大柳树便是延河边最显眼的标志,那一晚会有很多人约在那里相见。

“好,那边约好了过五日晚上元节延河大柳树下相见,若是出了意外见不着,我会找机会再来玉楼春的。”阮姿说得认真。

说罢,她就带着苏蛮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忽然又听见传来一句低沉而认真的“谢谢!”

阮姿顿了一瞬,嘴角轻扬。

或许,这一世改变了太多。

夜色漆黑,月亮仿佛都心情沉重得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下,只余零散几颗星子在天边微弱地忽闪。

阮姿两个回到前厅时候里面果然已经乱成了一团,也不知哪个是临江仙带来砸场子的打手,哪个是蝶娘叫来护场子的打手,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打了起来,总归是棍棒拳脚叠加在一处,呼喊声,痛哭声交相掩映,绵延不绝。

穿着清凉的窑姐儿这会儿也顾不得自个儿的金主什么的,尖叫着向四处奔逃。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子老爷也丝毫不顾及刚刚还搂在怀里卿卿我我的小美人,衣衫敞开着也没注意就要朝外头跑,但那门口正被打乱架的人堵着,谁要过去少不得挨上几棍子,受了疼还逃不出去。

阮姿被苏蛮一路护着,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丫鬟模样的,赶紧问道:“你知道素素在哪儿吗?就是那个爱穿浅碧色衣裳会跳舞的!”

丫鬟已经被场中的混战吓懵了,阮姿问了好几遍她才醒过来指了指二楼一处:“就在那里,素素姑娘一向不爱下楼。”

知道了素素的房间,阮姿便要过去,只是这会儿二楼的楼梯处也有一群打架的,只是看那衣着不像是两边的打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玉楼春现下是一片狼藉,她适才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蝶娘的身影,想来若是有她在倒也不至于变成这样的场景。

她心急紫娘交代的事,又有些害怕蝶娘此时不在是杀了个回马枪对紫娘下手了,因此更急着要见素素。

“苏蛮,你去把他们分开,让我过去!”

阮姿索性指着那一群打群架的公子哥儿,吩咐苏蛮。

苏蛮听了她的话立时上前,他人高体壮,自是轻松就把边上的几个拽开了,阮姿趁机跑上了楼,只是那群公子哥儿似乎是打红了眼,见着谁都像仇人,对着苏蛮就狠狠扑过去。

阮姿先是一惊,不过定睛再看他们也伤不到苏蛮,索性先抛下苏蛮自己朝着素素的房间跑去。

然而,并未如愿。

贺渊等待许久,猿臂一伸,飞快将擦身而过的人纳进怀里,听见这小东西骤然惊呼出声,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方才这小东西从后院溜回来,他就在这里看着,一直等着她上来呢。

深深地打量着怀里的人,天知道他听花昼锦适才报告她这一路行踪时有多少惊讶,她到底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凝望着忽然出现的人,阮姿一时心中惊涛骇浪不息:“安、安!”猛然想起自己现下的情况,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她硬生生卡住,差点咬了舌头

“放开我!”

不似方才嗓音娇嫩,刻意压低了也掩不住她的身份。

贺渊却没有拆穿她的意思,反而更凑近了她耳边,鼻尖隐隐都是她身上温软的幽香,话语是喑哑的调笑:“小公子一个人来逛青楼啊?”

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阮姿敏感的耳后肌肤处,激起一层颤栗,面上也下意识浮起一层淡淡的粉,一瞬恍若桃花绽开,甜美诱人。

贺渊喉间滚动,手臂不由收紧了些许,感受着掌间盈盈腰肢的温软,心上忽然浮起一丝恼怒,眼中幽深更甚。

“你、你放开我……”许是他靠得太近,阮姿手下抗拒不得,只得出声,但话音出口已是抖得不成样子。

早听闻安王爷是个色中饿鬼,竟不知他会是个荤素不忌的,不仅喜欢女人,连好看些的少年都不放过!

看她娇弱可怜的模样,只瞪着一双翦水秋瞳愣愣地看过来,眸中惊色未定。隐约猜到几分她的想法,贺渊却是逗弄她的兴味更足了:“小公子容颜昳丽,顾盼生姿,若是个姑娘家就好了——”故意拉长了声音,果然看见小东西眼中浮起希望,嘴边话锋一转,“不过,本王并不介意你是男儿身,毕竟,更有一番滋味呢!”

话音落定,就见到小东西骤然苍白了脸色,嘴唇可怜兮兮地颤动,眼圈已是不由自由红了起来,眼尾那一颗他钟爱的小小红豆愈加诱人。

贺渊正要忍耐不住吻上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电光火石间挟着阮姿避了开去,是小东西身边那个傻大个过来了!

“苏蛮!”

听见小东西惊喜的叫声,贺渊不爽地暗了暗眼眸,手里圈握阮姿腰肢的动作不由收紧了些,引得阮姿受疼地闷哼了一声。

不待一击被闪避的苏蛮再次怒吼着冲上来,贺渊忽然松开阮姿,纵身从二楼跃下,只是临去前还不忘唇瓣擦过阮姿莹白玉面,在耳边暧昧留下一句低沉霸道的话:“等本王回来!”

被苏蛮扶住身子,阮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面上羞愤更甚,抬手狠狠擦过面颊,他一定是认出她来了!

不然不会自称本王的,所以前头就是他在故意逗她!

虽然早有风闻,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知道安王爷到底是个多么恶劣的性子!

阮姿自然不会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是真的对她有什么喜欢,不过是看她姿色貌美,又出身低微,所以随意亵玩罢了!

“三菇凉?”看出她在发呆,苏蛮轻轻喊了一声。

阮姿这才回神,她还得去见素素!顿时也顾不得再去想忽然冒出来的安王爷,至于心里那一点无法形容的感觉也立刻被压了回去。

“……素素姑娘,这就是紫娘交代的全部事情了。”说着阮姿就将紫色香囊交给素素。

素素接过香囊,又见她收起玉楼令,面上笑容轻松:“多谢姑娘前来报信,能得知紫娘还有准备真是太好了,以后若有机会一定向姑娘敬酒三杯!”

见她拱手行礼,阮姿也是一笑,她这性情倒是与紫娘十分相像,难怪这种情形下紫娘会把东西交给她。

“那我就静待佳音了。”

从素素房里出来,才小半会儿的功夫楼下已经安静了下来,虽然还有不少人期期艾艾,鬼哭狼嚎,但是打架的人却都不见了踪影。

最妙的是,玉楼春的大门已经开了,不时有人相扶着走出去。

阮姿见状,心中一喜,她刚才还担心万一门仍旧被堵着可如何是好,这会儿就喜从天降,顿时也不多说,带着苏蛮立时离开了玉楼春。

至于安王爷留下的那句话,那就等下次见到再说吧!

听从紫娘的建议,尽早离开了玉楼春的阮姿并不知道,此时的后院,血迹在深褐色的土地上浸染了一方湿润。

一道深紫色的身影斜斜躺在地上,头颅以一种诡异地角度瞥向一旁,睁开的眼中最后留下的是迷茫。

站在一旁的除了贺渊三人,还有紫娘,以及一圈今晚登台的花魁们。

“主子,素素带到。”花昼锦的声音打破了黑夜下的沉寂。

素素满目惊骇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由抬头去看紫娘,紫娘给她一个无奈的神情,她也没有想到,事情就这么轻易就结束,她做的准备还没来得及实施,蝶娘就这么粗暴地被解决了。

还是当着蝶娘一众|党|羽的面。

接过花昼锦递上来的洁白手帕,贺渊轻轻擦了擦手,又丢在地上,问顾采薇:“她交代了多少?”

“她知道的都问出来了。”

简单的两句话令周围站着的姑娘在寒风里出了一身汗。

贺渊却丝毫没有把注意力分给她们的意思,径直去看花昼锦,花昼锦明白他的意思,低声回道:“已经离开了。”

贺渊并不意外地勾唇一笑,无妨,来日方长。

转身信步朝外走去,不多时又落下一句话:“把另两具尸体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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