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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日子进了二月里,仿佛春风一吹,寒气就消散了大半。

海棠院萧瑟的一隅花园也渐渐有了松动之意,阮姿看着只想过些日子便把这小花园收拾出来,栽种上花草树木之类的。

竹露端了茶点进来,看见她立在窗前,也凑过来叽叽喳喳地建议:“……要不咱们种些桃树李树什么的,又开花又结果。”

阮姿笑着刮了她的鼻子:“你就想着吃。”

“才不是呢,比起苏蛮,奴婢强多了。”竹露振振有词,这些时日三姑娘时常往小厨房去做些东西,每次吃得最多的可不是她。

“和苏蛮比,你羞不羞。”阮姿笑着轻斥,竹露做了个鬼脸理直气壮:“不羞!”

笑了一阵,竹露沏好茶端过来,边走边道:“姑娘,奴婢今儿去大厨房取膳的时候听说老太太又头疼了,昨夜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用呢。”

“头疼?”阮姿一顿,说起来老太太这头疼之疾确实好长时间了,过了年还有愈加严重的趋势,可奇怪的就是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尚在禁足之中,虽然消息不通,但府上若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她不至于一点不知情,但她从未听说老太太身体有什么不适,这样说来,这头疼之疾上一世即便有也必定不会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竹露也觉得奇怪:“老太太身子一向很好,怎么这回就染了头疼的病症呢,换了好几个大夫都诊不出来缘由,奴婢听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说,药方子都换了十几个了。”

她说着不觉得什么,阮姿却是心里一动,突然生出个念头。不待她细想,就见荷风手里拿了什么东西进来。

“姑娘,有封帖子。”

阮姿怔了下,这伯府里四个姑娘,就连素来冷淡的二姐也时不时会收到密友的邀帖,唯独她几乎没收过单独的帖子,一时还有些新奇。

打开来一看,原来是翁姑娘送的,邀她初四一同去慈恩寺上香的。

那日她说,阮姿还以为是客气话,没曾想翁姑娘真的给她送了帖子来。

竹露在一旁看清了上头的字,顿时欢喜道:“姑娘,咱们初四去慈恩寺吗?”

阮姿摩挲着蜜合色的信笺,点点头:“嗯。”

初四要去慈恩寺上香的事,阮姿得告知老太太一声,拿着帖子到了萱辉堂,才看见阮沁居然也在。

老太太一脸倦容斜倚在青灰色大迎枕上,眼皮般耷拉着,眼下一片乌青,显然身子很不舒服的模样。阮沁正坐在下首,望着老太太满面的担忧,见着阮姿进来,方温婉地笑了笑:“三妹妹来了。”

听着阮姿说的话,老太太才打起几分精神,灰扑扑的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有气无力地叮嘱:“既是翁姑娘请你去的,到时定然会有不少高门女眷,切记要端庄知礼,不可丢了东平伯府的颜面。”

阮姿乖巧地应了,待老太太交代完才略带了些好奇地问阮沁:“大姐姐今儿怎么也在?”

这些时日阮沁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经常有事没事来与她闲话家常,要知道饶是在她重生之前阮沁待她都没有这般亲热过。

不过无论阮沁目的为何,这么一番下来,表面上两人仿佛更像是亲姐妹了,惹得阮珠看她的眼神更加怨恨。

阮沁面上神色如常,温声应道:“听说祖母昨晚又叫了大夫,我特地来看看,正想着跟祖母说过两日我去慈恩寺给祖母上柱香,请菩萨她保佑祖母病痛早日去除。”

一番话阮沁说得情真意切,老太太都几分感动的模样,只是一打眼瞅见阮姿,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前几日严嬷嬷来回话说先前送去庄子上的刘家的彻底疯了,天天喊着菩萨饶命,而这几天她的头疼也越发严重了几分,莫非……

这会儿听见阮沁要去慈恩寺给她上香祈福,老太太先是隐晦得打量了阮姿,心下惊疑不定,不由开口对阮沁道:“大丫头是准备哪日去?”

阮沁面上露出几分尴尬:“孙女原是想着初四去的……”

闻言,阮姿顿时明白了,心中冷笑,她道阮沁何时对老太太这般有孝心,原来还是为着自己啊。翁萱雨的帖子上虽没说那日还有什么人,但这样看来一同去的人必定是个身份尊贵的。

老太太也是一愣,接着去看阮姿,阮姿仍旧温和浅笑,丝毫不露端倪。

“初四倒是个好日子,正巧三丫头也是那日去……”

听出老太太的意思,阮姿也笑:“是啊,初四去慈恩寺上香的人必定很多,大姐姐也是有心了,菩萨若是感念到大姐姐的孝心,一定会保佑祖母早日好起来。我还想着只我一人给菩萨上香,菩萨如果没听见那可就不好了,这下有了大姐姐,我可是放心了。”

阮姿笑得平静,似乎心无芥蒂,令阮沁一时也拿不准她想什么,只笑着低头。

只是听了阮姿的话,老太太却面上忽然变了变,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初四那日三丫头有人一起,倒显得大丫头孤零零一个,不若叫二丫头和四丫头也去,你们姐妹也好做个伴儿。”

这话阮姿还没觉得如何,阮沁面上就是一动,虽然她很快就笑着点头,说“我会叫上二妹妹和四妹妹的”,但阮姿并没有错过她眼底一瞬间的厌烦,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还真是桩好戏呢。

眼看话说得差不多了,老太太看着阮姿,到底心里有些不舒坦,可才要张口又想起如今还有求着她,便故意别过眼去,微微合上眼,露出几分疲惫的模样。

阮姿自然也注意到老太太的变化,心里计算着那刘嬷嬷如今的状况,再看老太太憔悴的面容,便也猜出几分缘由,嘴角的弧度愈深了些。只是这事儿对她来说不过心中爽快了些,她眼下最想知道的还是阮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杏花坞,微雨亭。

二月的春风拂面,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映着头顶滴答的雨声,别有一番滋味。

“斜风细雨不须归。”顾采薇立在微雨亭一角,仰望着外头的好天气,忽然发神经似的高声念了这一句诗,引得亭中众人都抬眼去看。

贺渊冷道:“犯病就出去!”

“啧!”顾采薇不悦回首,“明瑾你怎能这么没有闲情雅致呢,白白浪费了你这好地方。”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贺渊冷冷望他,嘴角忽的提起,眼中的凶戾不必言说,顾采薇立时便垂下肩膀,灰溜溜从那边走回来,坐在一旁。

正在汇报的江淮春面不改色,待看到贺渊微微颔首才接着道:“漕帮三当家已死的消息传回陵州,漕帮现在十分混乱,我们暗中探得漕帮又派了一批人来京城。”

“送死一次还不够?”顾采薇惊讶扬眉,“他们这是嫌自己犯的罪还不够大是怎么的,自己送上门让官府逐个击破。”

江淮春道:“先前属下在陵州暗查时,就发现漕帮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先前夜闯杏花坞的邬浩性情最冲动,二当家丁鹏举心思诡谲,他二人不和已久,但因为上头一直有大当家陶万青压着,才一直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陶万青是个什么样的人?”贺渊忽然问。

不料江淮春却是一拱手:“王爷恕罪,属下一直没有见过陶万青,多方打探也只查出他是个行踪隐秘的,执掌漕帮已经近二十年,但漕帮里见过他的也寥寥无几。”

顾采薇直起身:“这么神秘?那漕帮的那些人居然也愿意?”

江淮春:“属下了解到陶万青当年接手漕帮时,漕帮正处于四分五裂的局面,如今的漕帮算是陶万青一手发展起来的,几乎垄断了整个江南的河上运输,在陵州更是说一不二的地头蛇。陶万青早年一直面具遮脸,近五年才忽然销声匿迹,许多命令都是通过丁鹏举和邬浩传达下来的。”

“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呢。”顾采薇推开桌上的杯子,正色道,“听你的描述,这陶万青也算个人物,早些年陵州等地确实混乱,河上的生意时常有些动静传进京城,倒是这二十年平静得很,假若这是陶万青约束漕帮统一了河上运输的功劳,为什么漕帮会与私盐勾结。”

贺渊面色沉凝,手指在桌上轻敲:“利字最动人心,或许是他不想吃河上这晚辛苦饭了。”

“不对,”顾采薇摇头,“这不符合陶万青前面表现出的性情,一个人即便会变,也绝不会出现这种全然翻转的变化,这说不通啊,贩卖私盐是违反大齐律例的重罪,漕帮这二十年来与官府的关系一直在好转,几乎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他实在没有必要干这种杀头的生意。”

贺渊不再敲桌子,转而摩挲起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语气凉薄:“那就只有可能是陶万青已经死了,他不是五年没出现了吗。丁鹏举与邬浩设计将陶万青杀死,并对外隐藏消息,利用陶万青的余威继续统摄漕帮,他二人见利心喜,决定用漕帮的河上势力贩卖私盐,攫取巨款。起先,只是小打小闹,后来欲壑难填,终于暴露。”

虽然这也是一个极有可能的推测,但顾采薇听完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冲着贺渊道:“还是你狠,我只是想着或许是丁鹏举和邬浩背着陶万青做的,你这居然已经定了陶万青是死人。”

插科打诨过一阵,顾采薇还是正经了几分:“假如事实如同你的猜测,那丁鹏举和邬浩的不和就只是避人耳目的举动,邬浩已死,这回上京的就只能是丁鹏举的人了吧?”

贺渊轻扯嘴角:“也可能是陶万青。”

“嗯?”顾采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贺渊却没打算给他解惑,径直对着江淮春道:“想办法查到他们的行踪,弄清楚他们来京城的目的,这回他们总不是再来刺杀本王的,极有可能是来与人接头的,顺着他们的道儿去摸一摸京城的大鱼。”

“是!”

二月初四,天气一早便显出几分郁色,有些雾蒙蒙的。

阮姿带着竹露、荷风还有苏蛮三个慢吞吞走到门口时,正看见阮沁几人在登车。阮沁见她,立时停下动作,温雅笑着问:“三妹妹可与咱们一块儿走?”

阮姿也回了她一个笑,眼尾瞥见阮珠恨恨的目光,声音含娇道:“不了,翁姑娘说今日她顺道来伯府接我,大姐姐你们先走吧。”

刻意带了几分炫耀的话果然让阮珠狠狠地瞪她,咬着嘴唇重重踩了几下进了马车,若不是想起母亲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阮珠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眼中滑过一抹笑意,阮姿默默看着,心里倒是对阮珠有些刮目,看来二太太一定好好教导过她了,也真难为她硬是要忍住脾气。

不过,故意气阮珠的滋味还真好。

阮韵走在最后,只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待伯府的马车驶出双燕胡同,阮姿面上的笑意才缓缓落下,望着胡同尽处沉思。

昨晚玉楼春给她回了信儿,先前她便叫紫娘替她盯着阮沁,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直到这一次。

紫娘她们发现阮沁身边的大丫鬟侍琴前几日去寻访过一个江湖郎中,此事本没有什么稀奇的,但这个江湖郎中居然见过侍琴以后没过多久便死了。

她们觉得奇怪,顺着那个江湖郎中寻下去,才知道这江湖郎中原是个骗子,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种古怪的药,让人吃了便头疼不已,一般的大夫不知头疼是这个药物造成的,只以为是人生了病。

不能对症下药,自然舒缓不了头疼之疾。到了那人受不了的地步,这江湖郎中再登门假装自己可以治愈此病,以此来谋取巨额诊金。

看完紫娘的传信,阮姿心里原本的猜测便更落实了几分,想来那江湖郎中的死与阮沁也脱不开干系。

阮沁这是处心积虑从去年去做了这么一场大局啊!

知道了这些,阮姿先前疑惑的几点也便都随之通透了,怪不得阮沁会冒着得罪老太太的风险叫周氏上门要嫁妆,怪不得阮沁敢公然违拒老太太送人,也怪不得上一世老太太居然会突然开始信佛,看来这一切都在阮沁的算计之中。

上一世,阮沁定然也是用了同样的计谋,才使得自己既达成了心愿,又不至于失去老太太的支持,更甚者,她是把老太太玩弄于股掌之间,就是不知最后她有没有叫老太太保全东平伯府的心愿达成。

“阮三姑娘。”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了阮姿的沉思,荷风借扶着她手低声提醒,“姑娘,翁姑娘来了。”

翁萱雨的马车比起阮家的不止大上一倍,从外头一眼看起来就奢华不少,墨绿色的车身,上头一顶同色车盖边沿以金线云纹作饰,前头车帘处垂落一只金色的铃铛,随着马车前行发出清脆的声响。

翁萱雨白皙的手指掀开车帘,探出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阮姿。

阮姿也轻笑回礼:“翁姑娘。”

“快上来!”语气欢快,已然不再端着大家闺秀的婉约,翁萱雨眉眼间都露出几分灵动。

带的阮姿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扶着苏蛮上了马车,一抬眼才看见车厢里除了翁萱雨,竟还有姜承月。

愣了下,阮姿便要屈身,被姜承月一把拉住,开玩笑,自从在宁寿宫听了那席话,她要是还敢受阮三的礼,只怕自己的小命都要不保!

“阮三,你快坐,不必这么多礼。”对上阮姿惊讶的神情,姜承月不自在地别开眼,安王舅舅的事母亲可特地叮嘱了她和哥哥不许多嘴,因此只得闷在心里。

阮姿着实惊讶她这般举动,上次见面福宁郡主对她的嫌弃可是显而易见的。

没法解释,姜承月脸色变了变,咬着牙道:“上回是我误会了,阮三你不要介意。”

阮姿也只好一头雾水地点点头,倒是对福宁郡主给她的称呼没什么反应。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翁萱雨径直捂嘴偷笑,也不多说,待阮姿的下人也都上了后面的车,便扬声吩咐车夫往慈恩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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