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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凌厉的声音在寂静长夜里被雨声掩埋了大半,但依旧惊醒了后院这数十间连排禅房。

接连不断地惊呼从阮姿这间房的左邻右舍响起,兵刃相接的清脆碰击声和着哗啦啦的雨声居然清晰无比地传进了她的耳中。

荷风几乎是第一时间从矮塌上扑过来,声音惊慌失措:“姑娘……”

阮姿比她淡定地得多,高声叫苏蛮,一边快速从床上下来,一边道:“长公主带了许多侍卫,应当不会出事,咱们呆在这里……”

她的话音还未落,门外就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高亮嗓音:“翁姐姐——”

是姜承月的声音,莫非是翁姑娘出了事?

来不及多想,阮姿几人立刻打开了房门,门外雨声如雷,硕大的雨点从天空倾泻而下,仅仅借着门户间漏出的几许烛光都能看见雨幕如密,几乎将天地连成一片。

阮姿站在门前窄窄的门廊上,豆大的雨滴斜打进来,迅速沾湿了她身前的披风。

因着姜承月那一声惊喊,不止阮姿开了门,但是众人只能看见姜承月跺着脚焦急站在房门口,一脸紧张地望着前方漆黑一片的雨景。

“福宁郡主,翁姑娘她……”阮姿快步走到姜承月面前,出声询问,姜承月一见她,不待她问完,就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又快又急:“我刚出来就看见翁姐姐拿着剑冲了出去——”

什么?

阮姿蓦然睁大了眼睛,翁姑娘是自己冲过去的?

她立时转头,然而根本看不见什么。

也是此时,她才渐渐反应过来,虽然先前有人高声喊了“有刺客”,但是显然刺客人数并不多,前面雨幕下隐隐传来几声兵器铿锵,却稀疏得很。

才想着,长公主便匆匆赶了过来,沉着脸问姜承月:“怎么了?”

姜承月连忙又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谁知长公主听说只有翁萱雨冲了出去,面色却和缓下来,看了看周围俱是一脸紧张和惊疑的女眷,扬声道:“大家不必害怕,今晚乃是几名江洋大盗慌不择路闯进了慈恩寺,禁军奉旨办案,现在已经包围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听见长公主沉稳有力的声音,再看这么长时间果然没有贼人冲过来,又是禁军办案,众人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天气寒凉,众位还是赶紧回屋吧,本公主会安排侍卫把守此处,众位可以安心休息!”

有了这话,看见长公主身后涌出的一列身披盔甲的侍卫,一众女眷终于能放下心来,相扶着回了禅房。

阮姿倒是还被姜承月拉着,听她连声追问长公主:“娘亲,到底怎么回事啊,翁姐姐她没事吧?”

长公主瞥她一眼,随口道:“咱们去瞧瞧。”

阮姿一惊,这种事情还能随便去瞧瞧的吗,只是才想着她已经被姜承月拉着手一起往前走,荷风举着伞替她挡雨却根本遮不住什么,冰凉凉的雨落在脸上激得她打了个寒颤,然而看见姜承月脸上的兴奋,也只好心里暗叹一声。

后院这一排禅房往前面不远处便是一方莲花池,只是这时节莲花池里并无莲花,尽是淤泥,下午时阮姿几人路过这里还格外看了看。

才靠近莲池不多远,阮姿等人便看见了交战的数条黑影,夜雨之中竟一时分不出敌我来。

其中唯有翁萱雨的身影清晰可辨,阮姿一见之下满面惊诧,原来翁姑娘功夫这么厉害吗?

“翁姐姐身手很好的。”姜承月在她耳边轻声道。

她们到时场面已然接近尾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五六具尸体,那方执剑抵挡的最后一道身影几息之间便被逼退到了莲花池边上。

那人眼见败势,深吸一口气,提气挺身脚底用力一踩,就要向上行气运功准备一举踏出对手的包围圈。

然而就在他脚底将将离地的一刹那,他的身形忽然一僵,然后便仿佛全身气力用尽,手中兵器落地,人也直接向后仰躺,直直落入莲花池中。

阮姿本就直直盯着那抵抗的黑影,见状心里倏然一惊,她适才仿佛看到一道短短的银色箭矢从正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进了那道黑影的身体!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臂,径直将她从掳到一个温暖的胸膛里,阮姿愕然回首,尚未看清那人面貌,便听见一句:“你跑出来做什么?”

从天空泼落的雨水被一柄巨大的油布伞全部遮挡在外,贺渊面沉如水,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漆黑深邃的眼眸带着几分责备落在她面上,显然心情不虞,阮姿下意识避过他的目光,小声呐呐道:“殿下怎么会在……”

贺渊轻斜一眼莲花池的方向,随手从右臂上卸下一个机械似的的东西,阮姿偏头瞥见时瞳孔瞬间缩紧了一下——那东西上还别着几支短短的银箭!

蓦然抬眼去看他,阮姿心里一阵情绪翻涌,适才是安王出手?

“怎么了?”贺渊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取下的袖箭上,随口道,“这叫袖箭,不过不适合你用,此物后坐力极大,你非习武之人,容易伤着手臂。”

阮姿自然不是自己想用,只是她一直以为安王便如外界传言那般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可是今晚似乎安王在她面前暴露出了一部分真实面目,所以他浑身的凶戾极有可能是他亲手杀过人。

看见她微微惊楞的模样,贺渊皱了下眉,以为是方才吓到她了,顿了顿突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接着一把将她携在怀里,沉着脸大步离开暴雨倾斜的连池边。

江淮春手里持着那柄油纸伞半步不落,没有一滴雨都在前行的人身上。

待阮姿眼前恢复光明被放在地上,睁眼正看见面前荷风呼呼喘着气,一双眼里惊惶尽显,这才想起方才安王强行带了她走人,荷风一定吓到了。

她刚要说句话安慰她,姜承月已经抱着身子走了进来,一边跺脚一边抱怨着:“冷死了,冷死了,根本没有什么看头嘛!那人是不是吓软了脚,居然自己跳进池子里寻死?”

长公主跟着她身边进来,虽有人撑伞,裙边仍旧濡湿了一大块,听了姜承月的话,笑吟吟道:“谁叫你跟来?”

“我那不是担心来的刺客多翁姐姐有危险嘛,谁知道就来了这几个,还个个这么不经打,别说哥哥还领着禁军来的,我看就翁姐姐一个也能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姜承月说着还摆出一脸的嫌弃,显然对这帮刺客很是不满意。

阮姿听着眨眨眼,她怎么觉得这一点儿都不是正常该有反应呢?而且……她们没有发现那人是安王动的手?

“你在说什么?”随着一道幽幽的嗓音,走在后面浑身都湿透了的翁萱雨进了门来,目光似笑非笑看着姜承月。

姜承月立刻两手捂住嘴巴,挤出无辜的眼神:“我在夸赞翁姐姐武功高强!”

翁萱雨轻哼一声,手里轻巧地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收于身后,抬头才看到阮姿也在,对着她笑了笑。

看着与往日格外不同,英姿飒爽的翁萱雨,阮姿险些有些不大敢认,翁姑娘还真是……

“表里不一!”阮姿没能说出口的话,姜承月小声吐槽了出来,还特意对着她挤了挤眼,惹得阮姿捂嘴轻笑。

轻瞪了姜承月一眼,翁萱雨正了正色,忽然道:“那人不是自己脚软,是安王殿下的袖箭吧。”

原来她看见了,阮姿也和屋里的人一同去看贺渊的面色。

贺渊对此却是充耳不闻,只走到阮姿身边,突然伸手用力扯掉了她身上的披风。

“啊——”一声惊呼才刚冲出口,下一瞬阮姿便感觉到自己被包裹在了一团温暖之中。

诧异地抬起头,才发现是贺渊把自己的大氅裹在了她身上,比起她自己的雪白披风因着在雨里走了一遭被淋了个透湿,穿着身上又重又冷,他这件没有沾到一丝雨,又兼着是现从身上取下的,还带着他的余温,一时间阮姿的鼻尖都尽是贺渊身上浅浅的檀香味儿。

面上浮起几丝红晕,阮姿连忙推拒,却被贺渊一把攥住了手,注视着她的幽深黑眸带着几分不悦,脸上也紧绷绷的。

阮姿仿佛被烫了手似的立刻收回袖中,别开的目光正撞上翁萱雨揶揄的视线,面上红晕更重了。

见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贺渊才淡淡移开视线,去看翁萱雨:“你确定人死了?”

翁萱雨一愣,惊疑道:“王爷的箭上……”

“没有毒。”贺渊神情平静地打断了她的问句。

翁萱雨顿时皱起了眉:“那人直挺挺倒进了莲花池,实在不像是还活着,或许是王爷那一箭正中要害?”

贺渊不置可否。阮姿听见他说话时便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他身上,安王这会儿身上只是一袭单薄的玄色锦袍,一贯的金线云纹压边,少了平素里凶悍狠厉的气息,却丝毫不减危险的感觉。

想到方才他手上的袖箭,又听翁姑娘话里的意思,仿佛对安王此举并不惊讶的样子,今晚的安王与她印象里似乎大不相同……

正在阮姿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留下的残局也被收拾完毕,来禀报的正是武宁侯世子,踏进门时一身的赭色衣袍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沿着脚印流淌出一条微弱的水带,腰间一块银色的令牌随着他的走动轻轻弹跳。

他的神情却十分凝重,完全没有贼人已死的轻松。

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贺渊挑了下眉:“怎么了?”

姜清泽先未回话,只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直到贺渊轻轻颔首,才语气沉重地道:“舅舅,我们从莲花池里挖出来三具尸体。”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今晚只有一个人掉进去呀!

然而,姜清泽的话还没有说完:“而且,这三具尸体都不是今晚那个。”

屋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阮姿能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噗通”“噗通”地一下下跳动,有些毛骨悚然的寂静。

“哥,哥,你不会是看错了吧!”姜承月第一个从地上跳了起来,紧紧搂住长公主的手,冲着她哥喊了起来,“这可不是小事啊!”

她本身胆子倒是不小,可今晚的状况着实有些可怕,外头雷声不绝,又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凶斗,这会儿听见尸体也出了状况,她的寒毛都已经竖了起来了。

姜清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一直在滴水,苦笑了下,无奈道:“今晚这个是重犯,你哥已经追了他好几天,就是化成灰也认识,更别说是刚死的。”

这一句仿佛让屋里更冷了些,坐在椅子上的阮姿也下意识缩了脚,往后想要靠在椅背上,谁知才往后倚忽然手臂就缠上了什么东西,打了个惊颤一回头,原来是荷风。

荷风此时已经面色惨白,显然今晚的事情已经极大的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她默默拉了荷风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那边长公主一手抚着姜承月的背,也沉了脸:“就算今晚那个没死逃了出去,莲池里那三个又是怎么回事?”

姜清泽:“我查看过了,死亡时间都在一个月以内,最近的一个大概是昨天死的,周身没有伤口,应当不是外物致死。”

翁萱雨这会儿身上也是湿的,本来她都要回去换衣裳了,一听这事顿时又来了兴致:“这是有人把慈恩寺的莲花池当成藏尸地点了?有意思啊,哎,这事归不归你们管啊?”

看她一副跃跃欲试准备自己上手调查的模样,阮姿觉得这翁姑娘实在太好玩了。

贺渊并未把翁萱雨的话放在心上,淡声问:“意外掉进去的?”

“不太可能,”姜清泽摇头,“池边有一圈栏杆,周围也没有什么特别湿滑的地方,而且那个莲花池的深度只到成年男子的腰部左右,一般情况下即使失足落水也不可能致死。”

既然是这样,贺渊轻轻扯了下嘴角:“去叫京兆尹来接手此事。”

慈恩寺地处京畿,当属京兆府管辖,出了事自然该京兆尹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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