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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阮姿被竹露拉着快步行至伯府大门前,这是东平伯府头一回有接圣旨的殊荣,从老太太到伯府三个老爷都战战兢兢立在了门口。

见着阮姿过来,老太太面上焦急却又因着那宣旨的公公先头说圣旨是给阮姿的,对她并不敢大声呵斥,只语气急道:“三丫头,还不快过来接旨!”

阮姿也是心里惊疑不定,没在意老太太的语气。

那来宣旨的公公年岁中等,长了张白胖的脸,眉毛黝黑,面上笑眯眯的,看着就和善,手里恭恭敬敬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立在东平伯府进门几步远的地方。

听阮家三姑娘到了,也没急着宣旨,反倒是对阮姿微微躬身,缓声道:“贵主儿慢慢来,不急的。”

四下里听见的人皆是心中一惊,光从这公公身上赭色的衣裳就看得出定是宫里位阶不低的,居然对阮姿这般恭敬。

阮姿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所觉,瞳孔一瞬缩紧了,无措地捏了捏袖中的手指,但面上还是镇定从容地应了这公公的礼,淡淡点头。

见她气度稳重,那公公面上满意之色一闪而过,待阮姿更敬重了几分:“老奴贱名余澄,今儿是替陛下宣旨来的,贵主儿请听旨。”

说着,跟在余澄公公身后的几个宫女当先站出来一个,将手里的东西铺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团软垫。

阮姿怔楞了下,这合适吗?

“余公公……”

余澄似乎看出她的疑问,只笑眯眯地道:“贵主儿跪下接旨吧。”

见此,阮姿便也不再多说,跪在那团软垫上,背脊挺直。至于老太太等人,可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待众人跪好,余澄慢慢收了脸上笑,庄重捧起手中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东平伯阮信仁嫡次女阮姿容貌出众,性情温良,贤淑大方,聪颖明慧,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安王年过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阮家女待字闺中,与安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安王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钦此!”

赐婚为妃,这是正妃之礼!

突如其来的暴击将跪地接旨的众人砸得晕头转向,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阮家三个老爷怔楞一阵后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嘴角咧开得老大,紧紧盯着跪在最前头的阮姿,心里都想着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叫他们捡着了,似乎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倒是老太太狂喜过后,终于回过点神,三丫头这是要做王妃了?正儿八经的王妃,不是侧妃,更不是侍妾?紧接着心里忽的一凉,她想起来昨晚的事儿!为着府里的名声,她是软硬兼施叫三丫头忍了这口气,现在三丫头一朝得势,莫不会……

阮姿这会儿没有功夫去猜别人怎么想,她正处在一阵严重的恍神中,饶是她刚刚隐隐有所预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真是赐婚的圣旨吗,不是她在做梦?

安王他是真的要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原来不只是相中了她的美色肆意赏玩,更不是拿一个侍妾的名分随意打发……

似乎是知道她的震惊,余澄宣了旨又恢复一脸笑眯眯的和善神情,站在那里略等了一会儿才道:“贵主儿,地上凉,您先接了旨起来吧。”

被他的话惊醒,竹露先是紧紧抓着阮姿的胳膊小声惊喜地叫了一句:“姑娘,是赐婚!”接着就赶紧说,“姑娘,你快接旨啊!”

阮姿这才如梦方醒,心情复杂地从余澄手里接过了圣旨。

她起身后,老太太等人也在下人的搀扶下起来,余澄只淡淡扫了一眼他们,似乎没有方才对阮姿的恭敬。

阮姿握住手里的圣旨,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余澄却是温声劝慰道:“贵主儿容禀,今日老奴来只是宣旨,接着的一应筹办有礼部和钦天监负责,聘礼等物不日也会送到,安王殿下说了,万不会叫您委屈。”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各般流程都能看出繁琐复杂来,又听是安王亲自嘱托的,阮姿心里的滋味更是五味杂陈,但面上仍是挂起一道温婉的笑意:“多谢余公公指点。”

“不敢当贵主儿的夸奖。”余澄笑着摆手,面上倒是不见赧色,可见只是客气罢了,但这态度并不叫人觉得虚伪,反倒亲近,阮姿也能感觉到这位余公公待她的善意,听他字里行间,极可能是安王特地安排的人。

故而,阮姿也对他抿嘴一笑,绽开的千般风情倒让余澄惊了一瞬,心道果然好颜色,莫怪殿下宠在心上。

完成了这趟差事,余澄就笑着要告辞,来迟一步候在外头的荷风这才挤上来,一边扶住阮姿,一边大大方方取了几个荷包笑着说:“劳烦众位走一趟,一点小心意请余公公和各位姐姐不嫌弃,拿去吃酒。”

给余澄的自然是最大的,余澄本来见府上老太太没动静,也就没动这心思。在外宣旨,那领旨的人家惯来是要给些红赏的,不过这一趟余澄是没打算拿的,且不说安王已经赏了,而东平伯府这等没接过旨的人家未必知道其中的道道,再就是见了这位贵主儿就知道即便不给,想来也不是有意怠慢。

笑着收进袖中时,他随手摸了一把,倒是被那厚度惊了下,再看那丫鬟连后头的小宫女都没漏掉,不由暗暗点头,赞她是个机灵的。

送走了余澄,关上伯府大门。

老太太等人已是等不及一窝蜂围了上来,阮姿心中情绪涌动,不想和他们多说,便道:“我身子有些乏,晚些再去给祖母请安。”

如今老太太最怕她有个什么不顺心的,一听顿时顾不得别的,连忙道:“这倒也是,忙了这一阵,你快些回去歇着,晚点再来请安也是一样的。”说完,又立刻转头对荷风、竹露道,“还不赶紧伺候你家姑娘回去歇息,好生照顾着!”

……

回了海棠院,坐在卧房的黄花梨木雕花小塌上,阮姿定了定神,将圣旨放在一旁。

竹露见屋里没人,小心翼翼捧起圣旨仔细端详着,眼中满是震惊,她是八辈子也没听过圣旨,可如今就在眼前她不见听了,看了,还能上手摸一摸。

她在那边震惊,荷风已经给阮姿倒了茶,阮姿轻啜一口,想起方才荷包,说:“幸好荷风你准备了红赏,不然只怕要对余公公失礼了。”

竹露也听见这句,顿时从圣旨边上回过头来,惊奇地问:“对啊,荷风,你怎么想起来包红赏了,看着你递出来的时候,我都惊了一身汗!今天要不是荷风,是不是就得罪余公公了呀?”

“得罪倒不至于,那位余公公可能是安王特地安排的人。”阮姿抱着茶,眼眸微微低垂。

“安王?”竹露一惊,“奴婢以为赐婚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荷风比竹露稳重些,不像她一惊一乍的:“旨意自然是皇上下的,可去求旨赐婚的是安王呀,宣旨的人皇上能指定,想来安王殿下也能指定的,不过,姑娘怎么知道余公公是安王指定的人?”

阮姿抿嘴,她这样猜自然是因为那余公公待她格外和善,饶是她没接过旨,用脑子想也知道没有几个人接旨宫里还会给备上一团软垫的,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安王。

当然,最终让她确定的,还是余公公离开前,忽然在她身侧小声说的那句——这道旨意安王殿下两个多月前便求了。

两个多月前,应当是上元节前后,原来那时候安王便已经入宫求了赐婚的旨意吗?

阮姿一时分辨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荷风见她发呆,捂住还要说话的竹露,对她摇摇头,两人蹑手蹑脚出了卧寝,把空间留给她们姑娘。

一路到了外头,荷风才答竹露先前的问题:“还不是你拉着姑娘就走了,我只好赶紧回去包红赏,咱们逢年过节还要给小丫头们红包呢,圣旨这样大的事情,难道就让宣旨的公公白走一趟?”

竹露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荷风一说她立时就明白了,不过还是惊奇:“这么说,你已经猜到是赐婚的了?”

这话荷风没答,她自然猜不到,虽说她跟着姑娘身边的时候多些,知道安王殿下有多稀罕她们姑娘,可也实在不敢肖想正妃的位置,只以为是安王宠爱姑娘,特地请了一道封侧妃的旨意,这也算是恩宠了。

只是没曾想,安王竟是给她们姑娘直接请封了正妃,她们姑娘真的要一跃而上成了安王府的正头王妃了。

竹露也是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既是替她家姑娘高兴,又替自己开心,她们做奴婢的自是一心为了姑娘,她们姑娘过得好,连带她们做奴婢的也跟着鸡犬升天!

“对了,荷风,那余公公的红赏你包了多少?”

荷风朝她比了五根手指。

竹露一惊:“五十两?”这么多!

荷风一顿,摇头:“五百两。”

……

三姑娘接了圣旨的消息几乎不消一时半刻就传遍了整座府邸,没去接旨的人也都很快知道了旨意。

老太太等人且先不说,落梅院里,阮沁听见消息的一刹那手里的杯子直落落摔在地上,粉粹的瓷片飞溅得四处都是。

阮沁却是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这只杯子有何命运,脸上温婉大气的笑容消失殆尽,露出几分狰狞狼狈之色,狠狠抓住侍书的手,厉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侍书缩了缩脖子,磕磕绊绊地重复:“宫里来人传的旨,只叫了三姑娘去接,圣旨、圣旨上说三姑娘容貌出众,性情温良,配、配为安王妃……”

等她断断续续说完,阮沁忽然一把将她推开,脸上阴沉得可怕,手死死攥成拳头,身前也因为愤怒,激烈的呼吸一起一伏,一双杏眼隐隐染上几分红色。

被推倒在地的侍书看得害怕,连忙垂下头,躲避着她的视线,面上一片苍白。

“安王妃,安王妃,居然会是安王妃……”阮沁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着,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是安王妃,安王居然真的要娶她为正妃,宫里居然也赞同?

“滚出去!”

状若疯癫地喃喃许久,阮沁忽然爆出一声怒吼,还伏在地上的侍书和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的侍琴立时垂着头快速退了出去,脸上是掩不住的惊魂未定。

就在她们关上门的一瞬间,里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碎裂声,两人不为所动地继续关门。

屋里阮沁自己站在一滩飞溅的碎瓷片中,脸色难看得仿佛厉鬼上身,半晌,牙缝里恨恨挤出两个字:

“阮!姿!”

……

到了晚膳给老太太请安的时间,东平伯府从主子到下人,恐怕只有给关了禁闭的二太太还不知道阮姿将为安王妃的消息。

因而,当阮姿特地晚去了萱辉堂一小会儿,并不意外看见堂中整整齐齐坐满了人,一个个目光灼热。

阮姿目不斜视地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笑得红光满面恨不得立刻上来拉着她的手,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有些作呕。

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老太太的举动,去看堂下的人,从大老爷到三老爷眼中无一例外闪烁着惊喜的光,不用他们开口,阮姿都能想象得到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暗自冷笑,别开了眼。

女眷们这边倒是各不一样,林氏一贯的唯唯诺诺,又兼着先前和阮姿的过节,这会儿低着头不出声,似乎唯恐阮姿注意到她。三太太则是带了几分打量的眼光,只阮姿看过去时故作无事地抿嘴一笑。

阮姿素来与这位三婶没有什么交集,这位三婶对她也不像二婶从小就变着法儿的言语挤兑,只是也从来不帮她说话,现在阮姿也只从她身上略过,全当没有这个人就是。

脸色最为精彩的自然要数剩下的姑娘们,就连一向淡漠的阮韵今晚见着她都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阮姿也只对她笑了笑。

更别说阮沁和阮珠了,两人的面上都惨白一片,难看得紧,只不过今晚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阮姿身上,根本没有人看她们。

从阮姿进门,阮沁就咬紧了牙,狠狠掐着手心,硬是想要继续维持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扭曲,眼中厉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而养气功夫不如她的阮珠,此时在她身上已经看不见愤恨,只有极度的恐惧,面上、眼中全是掩饰不住的惊恐,阮姿几乎觉得她一说话,阮珠可能就要求饶了。

欣赏过她们的脸色,阮姿淡淡地垂下眼帘,遮住其中的深沉嘲讽,这东平伯府总能在底线之下做出些更叫她觉得鄙陋的事情来。

上一世,阮沁明面上还是正儿八经地嫁进武宁侯府,成了世子妃,紧接着老太太就能做出把她卖给长宁伯世子那个禽兽来讨好阮沁,整个伯府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

这一世,她倒是想看看为了她这个新出炉的安王妃,老太太能做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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