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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四月的京城,已然脱去了初春的料峭,沾染上几分呼之欲出的灼热气息,散布着盎然春意。

一贯少有人来拜访的安王府,这一日却是迎来了个不速之客。

负责打理王府上上下下的高宝成疾步走进待客的厅堂,弓着腰对堂上已经候了有阵子的人道:“大人还请稍候,老奴已经禀报了王爷,只是王爷此时不在城中,尚需些时间。”

“无妨。”静立在堂上的人对高宝成温笑点头,十分沉得住气。

这人长身玉立,双手负于身后,腰背挺直仿若青松,一身淡紫色锦袍,袖口是精致的竹纹,头上发丝精细一丝不苟地被收拢在上等玉质的束冠之中,腰间垂落一块碧绿苍翠的椭圆形玉佩,这些都无不昭示着此人出身不凡的事实。

他眉目温润却隐含锋芒,唇角含笑,虽已等了许久,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耐之色,甚至连负手而立的姿势都没有变过几回。

高宝成禀了话,又叫人来重新换了茶,便很快退了下去。

紫袍青年又等了很长时间,堂外才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谢棠舟,你入京的时间可比我们预计的要晚啊!”

人未到声先至,顾采薇摇着扇子跟在贺渊身边踏进厅里,一脸戏谑的笑意。

谢棠舟闻言回身看他,面上不见丝毫惊讶之色,含笑回应道:“入京之际,路上忽然遇到些事情,便耽搁了。”

贺渊坐在主位上,听见他这话,微微抬眼,问:“出了什么事?”

但是这话谢棠舟却未答,反而换了个话题道:“在下入京初任大理寺之职,尚有一事不明,特地来请教殿下。”

贺渊眯了一瞬眼,嘴角挑了挑,慢悠悠倚靠在黄花梨木刻如意云纹的椅背上启唇:“哦?说来听听。”很是带着几分意义不明的味道。

谢棠舟对此却是凛然不惧,声音仍旧温润:“敢问殿下,陵州漕帮贩运私盐一案,为何交由殿下主办?”

他问的不疾不徐,贺渊也是面上含笑,似乎对他的疑问早有预料,只是贺渊的笑比起谢棠舟的君子之风,显见的带了几分难掩的血腥杀气。

顾采薇摇扇笑着接话:“谢大人的意思,是安王越权喽?”

“不。”谢棠舟笑着否认,“殿下能主审此案,想必是有些缘由的,在下只是有些不明白,想请殿下解惑。陵州私盐一案乃是重案,涉案之人照理该由陵州府主审,若陵州府审不了,还有刑部,若是该案涉及朝廷命官,还有大理寺,便是大理寺审不了,也该奏请陛下,设钦差调查,或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敢问殿下,为何这桩案子如今是由殿下审理,以及涉案人员,如今都关押何处?”

谢棠舟的语速不快,然而随着他话音落下,厅堂里却立时静了下来,顾采薇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手中轻摆的扇子也静悄悄收了,拿眼角的余光去瞥座上的贺渊。

贺渊半垂着眼静静看了谢棠舟一会儿,忽的伸手拍了拍掌:“不愧是谢家的人。谢棠舟,你在京城外遇见的事情,就是漕帮的人吧,漕帮的二当家也来京城了?”

虽是问句,但贺渊的语气十分笃定。

谢棠舟纹丝不动的脸色终于变了一瞬,他偏了下头诧异地道:“殿下怎么知道?”

贺渊笑着扯了下嘴角,又忽的沉下脸来,嗓音低沉,浸染着深沉的嘲讽:“诈你的。”

谢棠舟一怔,终于敛了面上的从容,似乎没有想到安王会是这样喜怒无常的性情,比之外头的传言还要难缠三分。

“殿下……”

“谢棠舟,今日即便你不来,本王也要去找你的。”不待谢棠舟开口,贺渊从椅上起身,迈步到谢棠舟身边,斜睨着他道,“谢家素来有断案如神的称号,本王倒是想亲眼看看,有桩案子要交给你。”

“陵州私盐案?”

贺渊勾起一道邪佞的讽笑:“不,要你查的是另一桩,毒药案。”

东平伯府。

海棠院里,竹露端着一盏糖蒸酥酪轻快地从外头进来,一见着阮姿便道:“姑娘,你看!”

阮姿放下手里的册子,抬眼去看,一下笑了:“这是你做的?”

“是啊,姑娘,你快尝尝,奴婢试了好多次才做出来的!”

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阮姿笑笑接过来,正要入口品尝,就看见荷风带着几分为难之色走进来,不由收了笑,问道:“怎么了?”

荷风抿了下嘴,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姑娘,奴婢方才从外面回来,听说有人上门求亲了……”

“求亲,给谁?”阮姿一怔,忽然想到二姐姐,难不成这时候便已经……

不过,荷风要说的并不是阮韵:“是大姑娘。”

“阮沁?”这个答案阮姿倒是没有料到,她还想着阮沁这几日都在落梅院里,看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做,还有些疑惑她要怎么应对老太太,没曾想,今日便有人登门求亲,“知道是谁家来求娶吗?”

荷风点点头:“似乎是湘南王府的人。”

湘南王府,这名字可不陌生,阮姿立刻记起来她曾在慈恩寺时见过湘南王妃,不过那时候湘南王妃对阮沁似乎并不满意,至于湘南王世子,自然是对阮沁有意,但是据她所知阮沁对那位脑满肠肥的湘南王世子一贯看不上眼,怎么这会子……

阮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阮沁是个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啊,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居然也能舍得下身段接近湘南王世子那样的人。

虽说这其中必然也是利用居多,可就连她也能看得出来,以阮沁如今的身份,利用湘南王世子,无异于与虎谋皮,将来想要片叶不沾身的离开,只怕是痴人说梦,可阮沁就是这么做了,这只能说明阮沁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不然不会出此下策。

“不会吧,湘南王世子要娶大姑娘?”竹露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她也见过湘南王世子,当然知道湘南王世子体态肥硕,整个人好似一座流油的壮实小山,再怎么想也不会把这样的人和大姑娘连在一起,“老太太不会同意的吧?”

阮姿勾起唇角,眼尾露出几分嘲讽:“为什么不会?”

“那湘南王世子……”竹露说着瞥了瞥嘴,没说完的话里嫌弃的意味十足。

阮姿却道:“可那毕竟是湘南王世子啊,不仅老太太会同意,大姐姐也会同意的。”

湘南王世子便是相貌再粗鄙,老太太也会眼睛眨也不眨地同意,她盯着的可是湘南王世子背后的湘南王府,世袭罔替的爵位,尤其是湘南王至今驻守在外,兵权在握,若是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老太太心里的念想自然也能轻松实现。

至于阮沁更不用说了,今日有媒婆登门,想必就是她暗中指使,为了在曹老夫人寿宴前定下,只是不知道她是何时与湘南王世子搭上的。

“姑娘,若是老太太真的应了这门亲事,大姑娘将来做了湘南王世子妃……”荷风迟疑着说。

竹露也是一惊,嚷道:“对啊,大姑娘心肠那么坏,现在若是又嫁进湘南王府,以后岂不是还会对姑娘不利?”

看到两个丫鬟皆是有些愤愤的样子,阮姿反倒没有那么担心,阮沁嫁不嫁得成现在可还是未知数呢,但是无论结果如何,她知道这是阮沁最后一搏了。

她当然相信,阮沁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只要有一线机会都会奋力一试,然而现在她早早破坏了阮沁几次筹谋,不仅让阮沁失去了在贵人面前一展长才的机会,更是把阮沁最大的助力——玉楼春的消息渠道夺走了,没了玉楼春替阮沁搜集消息,阮沁便是再聪明也没有施展的地方,再加上阮珠这个好利用的傀儡也没了,阮沁现在剩下的倚仗少之又少,不然也不会调头去找湘南王世子。

而以她对阮沁的了解,阮沁可不是会咽下一口气的人,如今利用湘南王世子除了这是她眼下最好的选择,更重要的恐怕是阮沁要和她互别苗头,暗中筹备了大计划。

“放心吧,大姐姐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多想。”

已经把阮沁逼到这个地步,阮姿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她费尽心思想要大姐姐尝一尝谋划落空的滋味,现下做到了,大仇还没有报完,她要亲眼看着阮沁失去所有的希望,再也爬不起来!

阮姿眸中闪过一丝厉光,抿紧了唇,眼下她只有一件还在担忧的事,不知道玉楼春何时能给她答复。

湘南王府登门求亲的事,老太太自然是忙不迭地应了,晚上众人去请安用膳的时候,老太太便喜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阮沁掩嘴笑,一副羞涩的模样。

老太太早便忘了自己前些日子对阮沁的嫌弃,笑盈盈看着她,夸赞道:“老婆子我早就知道大丫头是个好的,这两年登门求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好生挑了又挑,这湘南王世子啊,与大丫头最是般配,真真的天生一对儿!”

一听,阮沁的头顿时垂得更低了,面上的羞红也更深了几分。

阮姿淡笑着看眼前这副“你慈我孝”的场景,心里忍不住嗤笑,这对祖孙倒是真应了那句各怀鬼胎,也难为她们还能对着笑出来,也是能屈能伸了。

这个消息,当然不会是老太太一个人高兴,那边大老爷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大房如今一共就三个孩子,小儿子尚且七岁,远不到担忧前途的年纪,而两个闺女,一个要做世子妃,一个要做王妃,这样的殊荣即便是那些功勋之家也少见,阮信仁此刻的心情舒畅无比。

相比之下,二老爷和三老爷的脸上虽也有喜悦,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难言之色。

二老爷自不用说,本来二房就只有阮珠一个子嗣,又因着先前的事废了,二太太至今还被关在祠堂,新进门的翠儿自“小产”了后也没怀上身子,一时间,阮信义的脸色就黑了几分。

而三房虽说有儿有女,但府里现在这三个姑娘,只有阮韵的婚事还没有着落,阮信礼心知三房在老太太心里的分量比不得两个嫡出的兄长,眼神也不禁黯淡了些许,不由自主地和另一边的三太太交换了个眼色。

再说老太太因着这事,心情好了许多,看几个孙女也不至于向前几日那般挑剔指责,只不冷不淡地看了眼阮韵,对三太太随口说了句“二丫头的事也该抓紧了”便略过去说起旁的事来。

不过,这一幕落在阮信礼眼中,便又是老太太不把三房放在心上的佐证,面容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待晚膳过去,众人起身要离开时,老太太还神色依依不舍地拉着阮沁的手叮咛了几句贴心的话,要知道,便是早先阮沁最得她心的时候,老太太也没对阮沁这么亲呢过,可见今日老太太心里实在是高兴。

大老爷看向阮沁的神色也毫不遮掩地带着几分欣赏和疼爱。

归根结底,阮沁和阮姿的婚事虽然都是东平伯府心心念念想高攀的顶级贵族,甚至比较起来安王府要更高些,但是安王那鬼见愁的名声,不得不说还是让老太太等人心里打鼓的,又加上阮姿不冷不热叫人捉摸不透的态度,他们自然是对阮沁这门亲事更满意些,也更巴结着。

隐隐猜出他们的心思,阮姿只在心里冷笑,倒是对此乐见其成,虽说老太太即使想求安王府做什么,她也不会答应,但是能让老太太不开这个恶心人的口,她乐得如此。

懒得看他们这副“其乐融融”的场面,阮姿淡笑先告退了,临走前,正好瞥见阮沁望过来的视线,便恶劣地冲她扯了下嘴角,不意外看见阮沁立时冷下来的眼色,阮姿觉得十分愉快。

阮韵年前搬回了三房,却是住的和三太太的正屋有些远。

今日湘南王府登门求亲,三太太又被老太太说了几句,本是要拉着阮韵来说说话,但是看见三老爷的眼色便改了心思。

从萱辉堂回来,三老爷正要和三太太说起阮韵的婚事,便看见阮哲睿在三太太房前徘徊,不由眼睛一瞪:“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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