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得不到男人的心,那至少也要得到他的人。柳苑追着钟佑良跑了那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和他结婚的那一天,她觉得自己像是要飘起来了,他穿着白色西装,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她觉得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快活,终于,他终于属于她了……!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喜欢了他多少年,似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感觉不一样,她没有哥哥,有爸爸却也和没爸爸一个样,而钟佑良,一直都是以一个儒雅温柔的男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他对她,亦兄亦友,关怀之中有嬉闹,照顾之处显温情,她不懂事的时候,是他在一边教导她,她懵懂的年纪,也是他在一边陪伴她,似乎她长这么大,总有一个他在身旁,这样男子,又怎会不爱上?又怎会不深陷?

可是她与他之间,再简单不过。不过就是她爱他,他却不爱她。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破坏他与沈默菲。尽管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度手足无措,甚至有种被第三者插足的感受;尽管他们热恋的时候,她每天发着高烧,却无人问津;尽管……她轻生过,她绝望过……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回首看看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却觉得好笑。

一个将她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的男人,一个让她错觉他会一辈子照顾她的男人,他不要她了,所以她轻贱自己,对余后的生命失望。这副样子,是她自己把自己的生活活贱了,而不是他。

所以他和沈默菲恋爱的时候,她也开始了和别人的爱情。如果……那可以算得上爱情的话。

频繁的换男友,形形色色的男人,她都是用了心去交往的,没有遇上合适的,自然会有分分合合,这样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钟佑良眼中却成了“胡闹”。她还记得他来找她时,那全然冷漠的眼神,还有……一转身,却对着沈默菲瞬间柔下去的神情。

决定将他抢过来时,已是两年后。那时候知道了沈默菲家中的状况,同时也知道了她断然不会接受钟佑良的帮助,一个倔强、将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高的女子,会接受所有人的帮助,唯独不会接受他的。

柳苑太了解钟佑良,他感性,善良,即使不是沈默菲,他也会想要去给予帮助,可是柳苑更了解他的家人——将所有给予,都当做施舍的家庭。如若沈默菲是一个万事能忍的包子性格倒好,可偏偏她不是。

柳苑的“抢”,无非是在沈默菲与钟佑良已经龟裂的火上浇了把油,她没有明目张胆,也没有费尽心思,只是时不时在钟佑良的身边出现,就像以前那样,将青梅竹马的景象展现出来而已。可是他们的分手速度出乎意料的快,甚至她还没来得及施展手段,某一天,沈默菲就已经在他身边消失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她赖在他家客厅,关得严密的阳台却突然传来男人低低的声音,她趴在门上,听到他和沈默菲打着电话,他正低声下气的求沈默菲不要分手。

那个温润带笑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卑躬屈膝?

她听到他说爱,听到他说不能分手,甚至听到他已然沙哑的声音。

可惜沈默菲却似乎全然不知,不过一会,柳苑听到手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倒落声,她推开门,钟佑良已经晕倒在地。

她珍藏在心的男人,却被另一个女人毫无顾忌的伤害,而这个男人,却还甘之如饴!他们将她的真心视作无物,仿佛她就是世界上最傻的那个人,明明不属于自己,却还要眼巴巴的在一旁守望着!

那天晚上钟佑良发了疯,她也发了疯。她通知了钟家家长,也通知了自己的父母。没过几天,事情便定下来了,根本不需要征询钟佑良的同意,她和他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和一个全副心思都在别人身上的男人结婚,只有勇气还不够。柳苑知道自己并不甘心,对她好了十几年的男人,凭什么她要让给别人,尤其是,那个女人将他弃如敝帚。

中间他们还有一些拉扯,柳苑只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偶尔和钟母讨论婚礼的细节。直到沈默菲和连清池搅在一起,她才舒心开来。

一个是准姐夫,一个是情敌,这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会有一场大戏。虽然她有些替远在美国的堂姐默哀,可是想想自己,哪里还有闲心去管他们,再看看自己的未婚夫,已然恢复平静,虽然总能见到他对着某些照片发呆,但是她总算能做到视而不见。时间是良药,也是毒药,日出月落,天复一天,他总会忘记。

沈默菲的孩子出生时,她和钟佑良,还未有夫妻之实。想想也觉得可笑,一个男人,竟然可以精神洁癖到这种程度,每晚共处一室,居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知道他是在等沈默菲,也是在报复她和两家家长。

他确实报复到她了,可是,他却等不到沈默菲。

……

因为柳苑将柳茹意的打算告诉了钟佑良,两人之间关系缓和了一段日子,那段时间应该是柳苑最开心的时刻。钟佑良俨然成了一个标准的老公,对她也不再冷言冷语,甚至偶尔,还会像以前那样关心她。

柳茹意说她这样太过于“卑微”,说她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姐妹之情,这些,她都认了,她卑微了那么多年,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

沈默菲、连清池与柳茹意之间的事她没再插手,只看到钟佑良和连清池频频来往,某一天,报纸上终于登出了连清池的代孕丑闻,外界沸腾了,柳家也闹翻了。

大伯调令下来后,原本柳家就是墙倒众人推,树倒迷糊散。柳茹意的孤注一掷,更是将她们家推上了风口浪尖,虽然她很少出门,却也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不会少。

直至有一天,听到自己的婆婆和钟佑良的谈话,柳苑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新公司还顺利吧?”

她听到钟佑良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是婆婆的嗤笑:“没想到讨了个老婆,好处没得到半分,还把我们给拖下了水。”

“妈!”

柳苑的心颤了颤,站在门外等了好半响,才听见婆婆的叹息声:“当初我们强迫你,是我们不对,现在她们家这个样子了,拖累你这么多,要是你想离,我们也不反对。”

柳苑顿时傻了,呆呆的站在门外,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出自婆婆口中。

似乎还记得,钟佑良为了沈默菲不肯和她结婚时,婆婆声泪俱下,握着她的手说自小当她是女儿,钟佑良不肯,她就不要他这个儿子。

还有婚后,钟佑良对她冷淡,婆婆红着眼向她道歉。

小时候,爸妈很少回家,她几乎是在钟家长大,钟母在她心中,一直是一个仁爱的母亲,是她心里一个遥不可及的温暖。

可是,房里那个冷漠的女人,当真是疼爱她的钟母么?

她摇摇晃晃的想要离开,却听见钟佑良低低的声音:“妈,小苑不是一件物品,我也不是任你们操控的机器,我们现在很好,请你们不要再插手!”

钟母大叫:“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你爸爸一心为你好,只有你,从来不让我们省心,你看看那个沈默菲,不知羞耻,和男人混得都上了报纸……!”

“妈!”

书房里传来一声脆响,站在门外的柳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呆呆的站在原地,沉寂了好半响,书房的门被打开,钟母红着眼正往外冲。

她目瞪口呆的站着,完全没有想到要避开,钟母却停下脚步,走到她面前,冷笑一声,脸上是藏不住的讥讽。

“听说你怀孕了,好好休息,你们家的事情,不要插手,免得坏了佑良的名声。”

柳苑看着婆婆离开,直到钟佑良皱着眉头走到她面前。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抬头问他:“你要和我离婚么?”

她看到他愣了一下,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犹疑,然后,才浮现出一抹微笑:“怎么会?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她没有再追问,只默默的回到房里。

他与钟母的谈话再清楚不过,他不和她离婚,并不是真的不想,只是因为不想再受到父母钳制,这样的事情,她可以原谅,可是让她觉得心冷的是,事到如今,能够激起他的愤怒的,竟然还是沈默菲。

讽刺,她笑着躺倒在床上,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固执的追逐着一个男人的脚步,一直追了十几年,甚至还自以为是的享受着“幸福”,周围的人都将她当做了一个笑话,只有她自己还不自知,卑躬屈膝的想要留住他。

以为付出最终会有回报,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以为以前的那个钟佑良会再出现,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她心里的妄想而已,有些事情、有些人,不属于她,就注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属于她。

……

柳家不再是昔日的柳家,支撑大局的柳茹意父亲调去了西部,柳苑父母的生意随着崩盘,柳苑和柳茹意,从昔日的骄傲名门,跌落成了平凡的路人。

A市还是热闹繁华,垮了一个柳家,还有无数个张家赵家李家。

柳苑每天安静的待在家里,钟佑良早出晚归,她一个星期只能见到他几次。在最后的几次中,她始终保持着微笑,偶尔一次听到他说起沈默菲的儿子,眉眼间似乎有抹散不开的艳羡,她摸了摸已经微微突起的肚子,硬生生的将喉咙里的话咽下。

有些男人,并不是在乎孩子,只是在乎生孩子的那个女人。

这句话,柳苑看到过很多遍,到了如今,她才有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钟佑良在乎的,从来都只有沈默菲。

即使物转星移、光阴荏苒,即使物是人非、事过境迁,他在乎的,只有沈默菲。

枉她费尽心思讨好他,使劲手段排挤沈默菲,他都不爱她。

他们之间,只是爱与不爱而已,时至今日,柳苑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

离开A市时,只有柳茹意来送她,已经闹翻的姐妹,在车站紧紧相拥,不知道是谁先湿了眼睛,最后,只剩一对女子,相拥着小声啜泣。

柳茹意留在了A市,而她,选择离开。姐姐从小就比她有勇气,也比她高傲,遇到事情,她选择了逃避,而姐姐,选择直面。

她不知道钟佑良会不会来找她,或者会不会偶尔想起她,想起那个小小的女孩,咯咯直笑着唤他“佑良”;想起那个幸福的新娘,固执的握住他的手;想起那个隐忍的妻子,默默的看着他微笑。

追求过,却始终求而不得,有些事情,努力了就好,即使结果不如自己所想,也算是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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