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商未已从不做亏本生意,训导主任尽管一百个不服气,还是乖乖地赔了钱。

送走“瘟神”,商未已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早上,她好像还骗祁苌楚说自己胃不舒服起不来的,望天,这算不算是被抓了现行?

果然,祁苌楚正阴着脸看着她。商未已装模作样地捡起地上的碎片来看,然后惋惜地叹气:“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她故意不去看祁苌楚的脸色,预备越过他去拿笤帚来打扫“战场”。

祁苌楚哪有不知道商未已的心思,可一想到早上自己听她说胃不舒服,就急匆匆去药店外守着等开门买药,竟然丝毫没怀疑她说谎,心里就恼火。他没吭声,却挡在商未已前面不动,巨石似的杵着。

商未已认输,边蹲下去捡碎片,边幽幽道:“我已经一连几天没来开店了,难道还真的等着关门大吉吗?”

“别用手。”

几不可闻的叹息,祁苌楚在商未已的身侧蹲下,挑大块的碎片捡起来。

商未已心中暗笑,原来祁苌楚吃这一套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跟他硬碰硬了。不过得意归得意,商未已可不敢露在脸上,既然祁苌楚要帮忙,她就站起来去拿笤帚。

这才扫了两把,祁苌楚一把夺过笤帚道:“宋蓉蓉不是你请的雇员吗?怎么老板在这儿忙,她倒在家里躺着?”他挥了俩下,很恼火地提高了声音,“吸尘器呢?”

祁苌楚生得高大,扫帚拿在他手上一下子就成了袖珍型,那模样本来就很搞笑,再加上他还把扫帚拿反了,使了大把的力气,却反而把垃圾扫得更乱了。商未已看着,忍不住扑哧声笑出来。

祁苌楚本来是很来火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商未已的笑容,竟好似把心中的怒火都扑灭了似的,只剩下一片清凉。扫帚这东西他还真就不会用,家务事他一般都是请家政干的,而且,现而今谁还用扫帚这种古董工具来打扫。

“还是我来吧。”商未已极力忍着笑,拿回扫帚,一会儿工夫就扫好了。不等她开口,祁苌楚从她手上接过簸箕,问:“这条街的垃圾房在哪儿?”

“放着吧,傍晚可能会有人来收垃圾的。”

商未已都这么说了,祁苌楚还是提着垃圾就出了店门,这人固执起来还真是不容他人置喙。不过,商未已不是傻瓜,她知道祁苌楚之所以一定要把碎片送走,是担心她不注意会伤到。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关心?商未已的唇角斜斜一弯,伸手抚过额前刘海,玉镯滑落,粉色的疤痕从眼前一闪而过,心脏处却立即疼痛难止。

如果,知道未来每一次对“关心”的回忆,都是把结痂的伤口拉得鲜血淋漓,那么当初,是不是冷漠更好一点?

商未已轻轻抚着镯子,想起奶奶展开红色绒布,小心翼翼把镯子递给她时的情形,那时,奶奶说:未已,喜欢就戴,别让你堂姐妹知道,省得她们个个眼红……

她是奶奶偏心的孙女,可惜她却……如果早知道是那个结局,她应该离奶奶远远的,甚至惹奶奶厌恶,才对。

眼角酸胀,却干涩异常,这么长时间了,泪水难道也会枯竭吗?

商未已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前柜台上突然多出一个雅致的玻璃瓶子,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祁苌楚,于是调整好情绪,抬头道:“这么快……”可待看清眼前的人,她霎时怔住,不过只一会,微笑已经爬上面庞,“原来是江先生。”

江先生?原来只这三个字就足够让江之安一败涂地。那个曾经,被他缠到没办法才会红着脸低低唤一声“之安哥哥”的女孩,此刻,完美地微笑着喊他“江先生”。

一臂之距,却比陌生人还不如,今后,只能和她保持这样的关系,甘心吗?江之安一遍遍在心底这样问自己。

不甘心,不甘心,他不甘心!……

“未已,我们只能这样了吗?”

垂手而立的男人,清雅如和风,他穿着她喜欢的素色衬衫,身上幽幽传来梅蕊清香。玻璃瓶子里,应该是“绿萼梅茶”吧,取干制绿萼梅花蕾,配绿茶冲服,理气疏肝,和胃止痛。可是,事到如今,他何必还费这番心思?

商未已再笑,却再难达到准确的弧度。她伸手去碰瓶子,动作间,两抹翠绿在腕上轻晃,美妙如在腕上旋舞。

伸手如此容易,可是想要拿起来……

“啪!”

瓶子碎落在地上,梅香四溢,茶汤却在地砖上流淌如污水。

“伤着了吗?”江之安顾不上地上的水渍,一把握住商未已的手急问。这次,商未已没有躲闪,由着他翻看。

她的手腕上最大的那个伤口,早就已经生出嫩肉。不再流血的疤,就只剩下绯红的一抹,不细看恰如胎痕。

江之安如遭电击,僵立当场,如果说刚刚他还极力维持着一丝理智,那么此刻,他便不再是他自己了。

好像有人拿着一个钢爪,一下一下地钩挖着他的心脏,江之安疼痛得连挪开眼睛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嘴里不敢置信地低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你是在心痛吗,江之安?

“我没有坚强到能接受你的抛弃,江之安,这是证据。”

有很多伤口,捂着掖着最终都成了痼疾。

江之安的抛弃是她的伤口,她对江之安的感情,便是她的痼疾。死一次就够了,她终非良善,无法轻易原谅。

这些年,守着这伤口的痛,她不想再一个人承担。她只是不懂,为何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把它摊呈在人眼前的勇气?

商未已转身,手腕从江之安的手上自然滑落。她没再看他一眼,就如同当初,他转身时不肯施舍给她一道目光一样。

店门外,祁苌楚闲闲立在那儿,不知道是刚回来,还是已经站立很久了。

商未已正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祁苌楚倒先若无其事地走进来。

“之安,什么时候来的?”他很自然地把手上的簸箕递给商未已,浑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有多亲昵似的。名牌的休闲鞋就踩在那滩水渍上,而他却昂然挺立,分毫不受影响。

在齐整的漆红货架对比下,江之安的脸色苍白如纸,他抬头看了眼祁苌楚身后的商未已,并没有反问祁苌楚在这儿的理由,只是缓缓呼了一口气才淡淡笑道:“也刚来,好不容易遇上旧友,自然要来看看。未已……”他轻呼商未已的名字,然后又觉得下面的话他尚未想好似的,顿了一下,继续说,“这店装饰得挺漂亮的。”

“可惜卖的都是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这几天我在J市到处走,看到好几家“广济堂”的分店,你的生意真是越来越红火了。你来这儿,该不会是想顺道给褚妍买件便宜货做礼物吧?”

“呵呵,礼轻情意重。你是行家,在你眼里是便宜货,在别人眼里搞不好就是珍品呢。哦,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看我有没有时间给你送行?”

“国内情况这么好……我有点儿舍不得走了。”

……

商未已只顾整理自己当日的账单,对那两个男人硝烟暗涌的对话分毫不敢兴趣,甚至后来,江之安和祁苌楚先后离开,她也不过就抬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她突然开始厌倦了,或许在一个城市待得太久,心也会倦怠,是不是到换个地方生活的时候了?

商未已是真的没想到,祁苌楚竟然会去而复返。

他隔着柜台注视了商未已几秒,然后猛然一拉商未已的手臂,唇便不管不顾压了下来。

商未已没动,她吓傻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祁苌楚……

“闭上眼睛!”

祁苌楚的唇柔软温热,清爽的男性气息带着摄人心神的强势。商未已回过神来,使力推他,可惜这根本是蚍蜉撼树,徒惹祁苌楚不悦。可能隔着柜台太过不便,他手掌下移落在商未已的腰上,然后猛地一提,抱孩子似的把她抱起来,放坐在柜台边上。

“啊,祁苌楚……”

商未已惊呼出声,可惜,几欲出口的斥责,却被祁苌楚含住,吞吃入腹。

祁苌楚倒是越吻越不舍,这样的高度才算是合心合意,不用费心就能紧搂着她的腰。原来,她比想象中的更加纤细,让他甚至不敢收紧手臂,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揽断怀中人纤细的腰肢。

要如何说清此刻他的心思,他需要用这个吻来做一个决定,是进一步,还是果断转身?他想要吻吻这个女人,来问问自己的心,她值得他做多少?她值得他走多远?

他的舌一直在她的舌齿间嬉戏,或围追堵截,或纠缠勾斗,如置身于秀场,可着劲儿为所欲为。而商未已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是躲闪,后来甚至连躲闪都做不了了,只能任他掌控,任他作为。

好久,久到商未已的唇麻木如针刺,大脑缺氧般空白一片,祁苌楚这才松开了她的唇。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眼神微眯黑沉似海,然后一字字道:“老古话说过,攘外必先安内。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还在奢望江之安吗?”

江之安……

商未已像是突然魂魄归位了似的,又羞又屈辱,本能地高高扬起手臂,照着祁苌楚的脸颊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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