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睡过了一个世纪,商未已好不容易从混沌中清醒,可是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她倒是宁愿自己已经死去了。
天,她竟然睡在祁苌楚的床上,而且身上只裹了一件睡袍,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浑身酸痛,尤其是右手更像是一根木棒似的麻木无力。双唇麻麻的,带着一点儿肿痛,好像曾经被人狠狠吻过。
难道她和他,那什么了吗?
应该没有,她不随便,但是不傻,和男人做了,疼的应该是那里,而不是头和肌肉才对。
她有醉酒的过敏反应,手臂上,胸口处有一块一块密密麻麻的疹子,不细看倒还没有发觉,好像有人给她擦过要药膏子了。
是祁苌楚吗?
尽管她头疼欲裂,可昨晚发生的事,在她的脑海里还残存着不少片段,这会儿一想起来就让她浑身冰冷,万念俱灰。
为什么要是祁苌楚?为什么连她想要保存的最后一点儿自尊都不肯留给她?
“呀,商小姐你醒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妇女,她穿着小区的家政制服,系着围裙,商未已没有用过家政所以看着很眼生。
“嗯,祁苌楚呢?”
“祁先生很早就出去了,吩咐我等您醒了,给您准备吃的。”
祁苌楚出去了?商未已微愣了愣,他竟然如此了解她,没有送她去医院,也没有送她回去和宋蓉蓉待在一起,早上还主动出去给她缓和的时间。此刻,商未已突然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应该感激祁苌楚的,昨天他帮了她不少,而且还替她想得那么细致。可是,在内心深处她却更怨他,从此,在他面前她再也没有平等对视的资本了,跟他相处将会让她感到未着寸缕般的难堪。
“我不吃了,你忙自己的去吧。”商未已待翻身起床,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不在手边,“额,我住在对门,你能帮我去那套衣服过来吗?”
“嘿嘿!”长得很憨厚的家政暧昧地笑笑,“干洗店已经把您的衣服送过来了,我帮您挂在衣柜里。”
商未已被她笑得脸莫名一红,下意识地解释道:“我和祁苌楚不是那种关系。”
“我懂,我懂!我不会随便乱说的。” 家政后面又来了几句方言,她以为商未已听不懂,也没避着,“年纪轻的细丫儿都脸皮肖(年纪轻的小孩都脸皮薄),秋的时候倒乱嘎狠(弄的时候倒那么狠),把人嘎搜都嗷出秀倒的撒(把人家的手都咬出血了)。现在细不冻死哦(现在小不懂事),也不能嘿秋撒(不能瞎弄),森体秋坏到,老到想秋总么得秋。(身体弄坏了,老了想弄都没得弄)”
她倒是放得开,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哪儿知道,商未已原本也不是J市人,她的那些话一字不落都听得懂,所以,当即被她这豪迈派的言论弄得面红耳赤,脸烫得差不多要从头顶冒出烟来。
商未已自然又是落荒而逃,这个暂且不说,让我们来说说祁苌楚的去处。
今天,J市有个比较大的拍卖会,他老早就和BEN约好了要借这个机会碰个面,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江之安也会参加,有些事,他想要问问江之安。这次回国,他和江之安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暂不论父母之间的感情纠葛,他和江之安之间一直都处得不错,说像亲兄弟有点儿矫情,但至少应该是好朋友,可自从知道商未已曾经喜欢过江之安,他想到江之安时心里就有点儿不自在。
他甚至有点儿恼江之安,既然心里有个念念不舍的人,身边还有个褚妍守着,为什么还对商未已似假似真地粘连不断?
或许,祁苌楚心里已经有那么一点儿预感,商未已对江之安来说并不仅是曾经的邻居而已,但是他一次次告诉自己那不可能,江之安的那个她应该是一个羞涩清纯的女孩,从小学起就一直占着班上第一名这个位置的人,一定在某个知名的大学享受着美好的大学生活,而不会像商未已这样外表鲜艳夺目,却连个普通大学都没考上,懒散混着日子。
Ben比祁苌楚早到一会儿,祁苌楚被工作人员领到自己的位子上时,他正在玩一个魔方,等祁苌楚在他身边坐定,他才把魔方收进口袋里,说:“我还以为你会比我早到呢,害我在这儿等得这么无聊。”
祁苌楚侧头看了看BEN椅背上贴的中文名字,眉头皱起来,“黄海?你的中文名不是叫沙振峰吗?”
“我爸姓黄,我用这个名字读了六年小学呢。后来跟着我妈全世界到处走,我就索性跟了我妈姓。要不是我妈托我带东西给我爸现在的老婆,我也不用昨天就过来受折磨。你说我妈怎么就跟自己前夫的老婆处得那么好呢,弄得人家真当我是亲儿子,唠唠叨叨一个晚上,又严肃又没趣。”
BEN的妈妈曾经是一档旅游节目的外景主持人,现在正和男朋友周游世界,偶尔帮杂志写写专栏,过得很自在。
黄海?祁苌楚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把他妈嘴里的那个黄太,也就是那天在商未已店里见到的训导主任,和BEN联系在一起,忍不住有点儿同情BEN,那种个性的人任谁也受不了。当然他也不会傻到跟BEN说起黄太帮他相商未已的事,恍似无意地道:“那你先回M国去吧,我估计还要留一段时间。”
“你该不会是想在这儿守株待兔逮原蕊吧?我说兄弟,别想那好事了,她已经在世界各地溜达两年多了,旅途浪漫,艳遇不断,怎么可能舍得回来?反正你也不是非她不可,享受这种开放性的男女朋友关系,不是很好吗?”
BEN这么一说,祁苌楚的眉头又皱深了几分,原蕊确实非联系一下不可,有些事还是趁早和她说清楚的好。
“这段时间她有没有跟你联系?”
“你才是她男朋友好不好,你这么问我会让我很有压力的。”
祁苌楚没理会BEN的调侃,因为大厅里多了不少人,江之安和褚妍正并肩向他们走来。
祁苌楚和江之安淡淡打了个招呼,便不再说话,BEN和褚妍都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没多会儿拍卖会开始了,祁苌楚心不在焉,加上也没什么看上眼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有什么举动,BEN倒是代表他拍下几个公益性的藏品,而江之安也似乎心有所想,把所有事情都交由褚妍负责了,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最后一件藏品摆了上来。
这是一个古朴的嵌金象牙手环,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梵文雕刻,据拍卖师介绍,是元朝时期一个藩王妃子的东西,起价三十万。
在祁苌楚看来,这件东西要价高了,虽说它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可惜这类东西并不少见,而且纹饰不够美观,充其量是一个信佛的失宠太妃日常所佩戴的东西,没有多少收藏意义。但是……他想起商未已手腕上那个断裂了的老坑飘花手镯,心念一动,在找到更好的东西之前,先用着这个也不错。
他正待举牌,却听邻座的江之安道:“六十万。”
会场里一阵惊讶之声,参加拍卖会,大家无不想要用最低的价钱购得自己喜欢的物品,像这样直接把价码翻倍的情况还真是不常见。
“看古物我不是行家,但是这个东西看起来不错,你说是不是苌楚?”
他都已经喊了价,台上拍卖师正一脸激动地再三确认有没有出价更高的一方,高高举起的小锤子就等着最后拍板的那一敲了,让祁苌楚再说什么?
“东西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价钱不过一个数字而已。”
BEN很不赞成地打岔,“那玩意儿最多三十五万,价太高了。”他说完后,又旋即以一副了然的模样,暧昧地看向褚妍。
褚妍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不免开始奢望,江之安的这一反应会不会是因为最近几天对她的冷淡而生了愧疚?可惜江之安却没有言语,浅浅地微笑着,温润却又疏远。
祁苌楚若有所指地说:“花钱买个心欢喜,好东西就应该属于欣赏它的人。之安,这边结束后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我们一年之中也难得见上一两次,这次我回来这么多天,你一直忙工作上的事,还没有好好聚过。”
跟江之安这么顾左而言他,其实并不是祁苌楚喜欢的方式,他还是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开诚布公地摊开来说说最好。
眼下这种气氛,BEN和褚妍再愚钝也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起了间隙。他们可以说是最了解祁苌楚和江之安的了,这两人虽然身份上尴尬了一点儿,可都不是那种会为了父母之间的情感纠葛而斤斤计较的人,甚至当初两人相识的时候,多少还有点儿心心相惜的感觉,祁苌楚在M国和江之安的母亲相处得很好,江之安在国内对祁苌楚的母亲也诸多照顾。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呵呵,好,我请客吧,先前就说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的,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有请你吃过一顿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