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或许,现下这种情况,谁都知道他这话没什么分量,所以,他故作的表情没能搞出轻松的气氛,却反而让彼此的心更加萧索了。

商未已其实没用什么力,手便已经从他的掌心滑落出来,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表情却一点儿没有变动,“之安,去M国吧,我听说那边的医院已经有做这个手术的能力了。”

“如果这一去就是永别,未已,你还想要我去吗?”

商未已蓦地转身,不让江之安看到她唇角凝然欲滴的疼痛,“你和褚妍好好商量一下吧,那是你的人生,我不能帮你决定。护士说探望时间不能太长,所以,我走了,有空会再来的。”

商未已抬脚的瞬间,江之安猛地坐起来,因为突然的动作,他急喘了几口气,却还是立即拉住了商未已的手,“我知道,当年自以为是地离开,是我的不对。可是未已,你也看到了,这样的我要怎么给你未来?!我迟早有一天会先你一步离开,晚走还不如早走。”

商未已没动,江之安却已经从后面圈住了她的腰,他的额头就搁在她的脖颈后面,滚烫的呼吸,和她曾经落在手背的泪似乎是同样的温度。

江之安又说:“我不想带着一辈子的懊悔离开,未已,你帮帮我!”

“现在,你什么都有了,我还能帮你什么?”病房里到处是森然的白色,可是商未已的话比那白又更阴冷了几分,江之安的身体微微一僵,把商未已搂得更紧,他的身体紧贴着商未已的背,她每说一句话,他都能感觉到她胸腔的震动。

“未已,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

“呵呵,是吗?”商未已一动不动任他搂着,背对着他的脸上,勾着万般嗤笑,“小时候的我虽然木讷,但是却并不傻。你敢说,你一开始接近我不是想要从我这儿拿到免费的药材?你敢说,你对我好不是想要让我爸教你中药的制作和采购门路?你敢说……你敢说你离开我,只是因为你的病?”

商未已的声音清清淡淡,却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尖刀般割着他的肉,他痛,因为他一句也反驳不了。

此刻,沉默如此丑陋!

这世界上,哪儿真的有至死不渝的感情,不过是痴情的人拿来自欺欺人罢了。

“未已……”

“你想要的其实是那个药方的后半部分吧?”

江之安抿唇不语,他承认,他是想要那个,可是,他更想要商未已,他最想要的一直就是商未已啊!他的努力,他的阴狠都是为了她,他的一切都会留给她,她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当拥抱已经不能拉近心的距离,紧贴的身体就成了嘲讽。

商未已恨只恨,自己还不够傻!

如果可以再傻一点,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褚妍走进医院的时候不是直奔住院部,而是在人群中用目光搜找,是为了堵她;

如果可以再傻一点,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江之安的唇色怪异不是因为心脏病,而是为了做出病症,让她一目了然。

如果可以再傻一点,她就可以永远只告诉自己,记得江之安的好,一点点来抚平心中不忿。

如果可以再傻一点,她是不是就可以相信,他来J市,真的只是想要挽回她?

如果可以再傻一点,她是不是就可以把奶奶留下来的另一张送给他?

……

可是,他为什么不做得更逼真一点儿呢?为什么不把戏演到最后,打死也不承认呢?

即便是她,也是今年才知道奶奶给她装镯子的盒子下面放着后一张。商未已爷爷的爷爷曾经在宫里做过御医,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临终唯独留下了这个护养偏方,都说是药三分毒,所以,一代代传下来,商家的人从来没有拿那两张纸出来赚钱过。对商家来说,那不是生钱的工具,而是一份思念和敬仰。江之安,何曾知道?

越抱越冷,这样的怀抱实在伤人!

江之安终于松开了手,他的叹息却分明比刚刚多出些许生气来,“未已,现在做健康营养品远远比做药物赚得多,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留着它就只是一张纸,而我却可以用它给你制造出一个王国来。”

“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我从小就心无大志,要那些东西干什么?之安,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那些被你看重的东西,在我的眼里其实一文不值。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东西,我什么没有给你?药材可以给你,药房的钥匙可以给你,那两张纸自然也可以给你!”商未已突然转过身来,微眯的眸子里映着墙壁反射的白光,怅然得让人心寒,“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呢?只因为我傻吗?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商家的小丫头是个命硬的傻子,所以你才愿意屈就,却又舍不得时间等待?”

江之安的脸色已经真的白如墙纸,他的呼吸忽轻忽重,额头已然泌出细汗来。商未已的表情却还是没有柔软一丝一毫,她似乎已经深陷在自己的意识里,只想要把压抑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她的脸色比他更可怕,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未已,我……对不起!我承认因为从小没有父亲,我比别人要要强一点,可是未已,你难道从来就没有认真去体会我是真情还是假意吗?”

“呵呵,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奶奶不会再活回来,我的手也不会再复原!”

真相,永远最伤人!

商未已重又转身往外走,直至打开门,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她必须得赶快离开,那在身体里咆哮着要往外冲的暴虐,在刚刚那一刻差点挤破她的底线。

药,她得吃药。

她的身后,江之安颓然瘫倒,嘴里呢喃道:“未已,我后悔了的,可那时……却有了回不去的理由。”

当天晚上,江之安出院了,正如商未已所料的,他的身体并没有糟糕到必须住院的程度。

江之安一直就知道,商未已这人看起来对人疏远,其实心肠最软,以前,不管他做出多让她不开心的事,只要他摆出弱势的姿态,她总是会原谅他。

是的,他想要那张纸,却更想商未已能回到他的身边来。

他的未已,喜的、怒的、悲的、伤的……都是他的未已。呵呵,谁会相信,他一直不愿去做那个手术,不过是为了留着这病,赌一个获得原谅的机会。可惜现在看来,这病痛不过惩罚罢了。

褚妍见江之安一个人回来,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很聪明,自然不会去问情况怎么样了,她只在乎他身边的那个位置还是不是她的。

“之安,饿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帮你放好了水,先泡个澡……”褚妍迎上去,江之安却冷清清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丢下木然无情的声音:“你回去吧。”

褚妍的笑僵硬在脸上,身后的门却已经“啪”的一声关上。霎时间,寂静的酒店走道里只留下她一个人的身影,可笑而又寂寥。

一种伤心事,多处伤心人。暂不论江之安和褚妍如何心神萧索,商未已又怎么可能如自己表现的那般,平静冷然。

从江之安的病房到医院的大门口,不过三四分钟的路程,她却好像已然走过了漫长的人生一般。站在马路边上,耳边旋即被喧嚣代替,呼啸的车辆,忙碌的小贩,匆匆的行人……大家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前进着,没有人在意身边走过的那个是幸福还是痛苦。

她或许是痛苦的,被她拼命压抑着的愤怒,夹杂着风沙刀枪在她的四肢百骸东跑西窜。此刻,疼痛却反而成了最让她舒服的感觉,至少那疼痛还能证明她是活着的,她还是正常的,她还是可以像过去的没一个日日夜夜一般,平平淡淡地走完剩余的人生。不知道的自然不知道,知道的也假装不知道,那样,是不是就可以人生圆满?

出了医院,路程却似乎变短了。一晃神,已经站在自家门口,触及那熟悉的铁门,商未已的神识才开始真实起来。一路上,她微笑着正常步行,可是遇见了谁,和谁说过了话,都恍若不是她自己做过的事了。

她终于回来了,说出那些,并没有要了她的命!

开门,关门,上锁,她的右手竟然能完成这许多的动作,却一点儿都没抖,这么多年来,无力的,到底是她的手,还是她的心呢?

宋蓉蓉不在,估计和邹驰在哪儿逍遥吧。这会儿商未已突然觉得,即便是宋蓉蓉所过的那种生活也是她渴望的,随心所欲地做事,即便伤害了别人,或者自己受了伤,都可以用一个“傻”字解释。有的时候,理智也是令人憎恶的东西。

把空调设置到16度,然后拔了电话线,锁好房门,拉上三层的遮光窗帘。商未已这才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闭上眼开始睡觉。

一个人哪儿来那么多睡眠?商未已却偏偏是这样一个可以自动身体状态的人,也许,她的身体还清醒着,可是只要她想,她的意识就会熟睡下去。就像一个吸血鬼躲进了自己的棺材,这种类似昏迷的状态却正是她自我复原最佳方法。

商未已曾经觉得,弄不好上辈子的自己就是一只深山里的老虎,一辈子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在身边的都是食物,同类都是敌人。所以这辈子的她,才会命硬克亲,少情少友。

可,这到底是谁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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