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未已还是决定去见见江之安,不为褚妍失态的斥责,也不为褚妍所说的什么“宽恕”,呵呵,她不是不想宽恕,只是她连自己都宽恕不了,还怎么宽恕别人?
她给江之安打了电话,两人约在了新开业的“广济堂”药店近处的一家咖啡店见面。毕竟是在市中心,这边的咖啡店气氛好太多了,店门一开,扑鼻的咖啡醇香,就连和缓的钢琴曲调里也和着这香似的,缓缓地吹拂,令人心神荡漾。
商未已没坐多久,江之安就到了,他好像走得很急,一进来也不等服务生引路,就四处张望,当目光落在商未已身上的时候,笑容旋即融化在了目光里。
“等久了吗?”
商未已轻笑着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离开医院到今天再见面,也并没有隔多久,她竟然可以对着他笑了,真心的,不带任何憎恨或者埋怨地轻轻笑。
“你突然说想见我,让我吃了一惊。”
他表情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应该是已经从某些途径了解到褚妍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了吧。商未已还是轻笑,并没有揭穿。她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广济堂”道:“你打理得很好呢。”
“是吗?”江之安也顺着商未已的目光转过去看,良久,露出一点儿失落的表情说,“我已经在做把这些都转手的准备了。”
“为什么?不是刚开业吗?”
江之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商未已,唇角弯出了十二分的苦涩,“一个人完成两个人的梦想,这太难了。未已,或许,这样的日子我撑不了多久……”说到最后,他扭过头去维持了作为男人最后的自尊。
很多回忆在商未已心里翻滚,笑着的、担忧着的、宠溺的……少年的脸不停在脑海中闪现。为他笑,为他伤心,为他冲动的时刻,现在想来依然是幸福的,可是,那些美好是绚烂的泡沫,如何经得起触碰。
商未已默默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放在江之安的手边,“好好用这个吧,我想奶奶也想你过得好好的,从小,她就喜欢你。”
“呵呵,未已,你还真是学会怎么伤人了。”江之安站了起来,之前进门时的惊喜表情早就被难以言说的酸涩代替,“即便不想原谅我,也不必这样。”
“我没有。”
“你、有。”细密的汗从江之安的额际渗出来,他双手撑在桌子边上,缓了两口气才说,“未已,即便不想原谅我,即便你……已经选择了别人,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怜悯我!”
商未已见江之安身形隐隐轻颤,也是一慌,立即伸手去扶了他一把,然后把手边的白开水递到他手上,看着他喝了一口才重新坐下,“何苦这么折磨自己,之安,去做手术吧,褚妍说得对,守着那些没价值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是你还是我自己,都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江之安喝完水后,呼吸平缓了许多,脸色却愈发苍白,他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商未已的脸颊,却又在她脸颊边停住,恍似留恋着不加之宝,他用目光回味曾有的触觉,缓缓道:“如果什么都轻易放得开手,我和你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未已,早知道是而今这个结果,当初我就该死死霸着你,即便被那些人嘲笑会成为吃软饭的家伙,也死死霸着你!如果我没有放开你的手……”
“之安……”
“呵呵,我知道。”江之安垂下头去,修长匀称的指骨在杯沿上轻轻划动,苍白得好似冰冷的玉器,“以后有时间经常见见也好,上次偶然遇到以前的同学,听说我们上的那所初中已经被列入合并拆迁的名单了,什么时候一起回去看看吧。”
“嗯,再说吧。”
商未已心知,她也好,江之安也好,都各有各的固执。现在想来褚婷说得或许不错,她是太自私了,一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江之安的错,可其实造成那样的后果,她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只是,她很奇怪,是什么使得如今的她这么轻易就想开了?是心态变化了,还是真的开始期待开始新的生活?
祁苌楚……
祁苌楚回到M国已经半个月过去,他下飞机后见到来接机的黄翠怡(江之安的妈妈)歉意的表情,就知道那么急急叫他回来,应该不会是因为他父亲真的出了事。
这么多年,江之安向来很少跟他妈妈提什么要求,这次,不过是想要借此宣示自己有多在乎吧。可其实,这些对祁苌楚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他在乎的是商未已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想要离开,如果她对他真的那么容易放手,那么,他费再多心思也是枉然。
所以,他倒也不急着想回去了,给商未已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而且……如果能在M国遇到原蕊,也省的她找到国内去,徒增许多烦恼。
祁苌楚和BEN在M国合开的店面已经转租出去,他无心再在M国发展有很多原因,没想到BEN竟然也那么轻易就舍弃了好不容易在M国打拼出来的天下。
做他们这种生意的,讲究的是人脉和眼力,换个地方发展,那些东西还是需要的。所以,祁苌楚就利用这段时间见了几个老朋友,大家交换一些信息,有时候也交易一些藏品。曾经带过祁苌楚一段时间的老陈(老陈是个华裔,祖辈就在M国生活了)私下跟祁苌楚提起有人看中了“九眼天珠”,问祁苌楚在国内能不能想办法弄到手。
西藏天珠的价值不仅因为它的稀有,更因为它的寓意深远。在西藏人的心里,它不仅是一种宝石,更是一种崇拜和信仰,具有治病、养气,甚至仙家法宝一样神奇的力量。真正的天珠比钻石还要稀有,至纯九眼天珠更是只闻其名,很少有人真正见过。
“对非常执着于宗教信仰的人来说,金钱没有什么价值,我怕……”
“苌楚,你谦虚了,如果那个东西连你都弄不到,别人更难了。说句实话,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多珍惜的物件都见识过,但是对‘天珠’却始终抱有一种执念,据说它不但可以凝神静气,还可以治愈疾病,甚至还具有某种带有神话色彩的能力。当然了,那些传言绝大部分是被虚夸的,不过不见一见,终究是毕生憾事。”
祁苌楚回来之后,脑海里一直回旋着老陈的话,他是生意人,看东西首先看中的必是其价值,至于那些虚构出来的故事从来不是他在意的,不过这个“天珠”……
祁苌楚踱步到窗边,举目遥望,恍似世界都在脚下,在M国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身在异乡,空落孤寂。
有人说,人向来是因为幸福过才会感觉痛苦,因为牵挂了才会感觉孤独。呵呵,他这是在想商未已了吗?
BEN每天一次,比整点新闻还要准时的通报电话又敲了进来。
“我听嘉儿说,今天人家和之安聊得很投机呢,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投机?祁苌楚邹起眉头来,“是吗?”
“肯定的啊,我听说两人还牵了手什么的,看样子像要重归于好了。我就是为你不服,怎么看你也不比江之安差,怎么毫无还手之力就被人家赶下场了呢?”
“胜负未分呢,你说这话过早了。”祁苌楚知道BEN说的话没有多少可信度,但是心里就是堵着一股子莫名的气,他当即打电话定了机票,收拾行李预备回国。
对于这个结果,BEN自然预料到了,他挂了电话就讨好地对谭嘉儿道:“怎么样,为了你我连兄弟都出卖了,今儿晚上……”
谭嘉儿随手拿起身边的抱枕就往他头顶上砸,“你觉得YY一个孕妇很有意思吗?再说,这事还指不定是谁占便宜呢,要不是看着人家祁先生面子上,我都懒得理你。”
BEN冤枉啊,好像谭嘉儿在认识祁苌楚之前就认识他了吧?
谭嘉儿拿抱枕砸他的时候,他懒洋洋地躲都没躲,等谭嘉儿累了,他把那掉地上的抱枕捡起来,重新塞谭嘉儿背后,专注地看着谭嘉儿的肚子,然后啧啧了两声,神色自若地提议道:“要不,我们趁你肚子里的家伙还算安稳,去香港溜达溜达怎么样?”
谭嘉儿正忙着往嘴里塞橘子的手指头停了停,然后又继续伟大的搬运工作,好像香港和云南、四川一样并不是一个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甚至还在嘴里嚼完一瓣橘子,手上还没来得及搬运到另一瓣的时候,抽空点头说:“好啊,不过我没钱,这旅游的费用可不在报销范围内。”
BEN倒也不以为意,继续手上剥橘子的工作,只是那似笑非笑的唇所表达的意味就难明了。
谭嘉儿狠狠地把橘子咬得那个汁液四射,心里就一句话:男人,还真他妈都不是好糊弄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