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未已一直昏迷着,额不对,说她是商未已,她又不完全是商未已,她知道商未已的一切,甚至包括商未已和祁苌楚的事,却又像是一个住在商未已身体里的陌生人一般,冷眼旁观,甚至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祁苌楚把她搂在怀里,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把她从对门带回来后,他和她就一直在沙发上这么做着,祁苌楚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一筹莫展。当日在M国时医生说的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回响:其它什么都不怕,最怕她再控制不住自己让另一个人格占了主导位置,到那个时候一切也就回天无力了。没有人,没有什么药物能给予她帮助,真到了那种程度,能救她的就只剩下她自己而已……
现在,是已经到了医生所说的那个程度了吗?
在这之前,商未已一直做得很好,多痛都忍着,多不堪都假装视而不见,为什么这次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开了自己意念,任由杂念掌控自己的意识?
“你想要什么?”商未已竟然已经醒了,她发觉自己被祁苌楚搂着居然也没有挣扎。可事实上,她一开口祁苌楚更是心沉湖底——商未已还没有回来!
寒意如针般从四肢百骸刺进心脉,祁苌楚环紧自己的手臂,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商未已也不挣扎,任由祁苌楚搂着,又问:“她的身体给你了,嘻嘻,你老早就发现了吧,你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要不,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从今往后,你还可以拥有她的身体,然后作为交换,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怎样?”
“呵呵!”祁苌楚轻轻笑出声来,他的笑声拂过商未已的脖颈,使得她浑身微不可查地一颤,某种纠结的神色重又出现在她的眼眸里。
祁苌楚空出一只手来,把商未已凌乱的发拢到一边,然后低下头在她的耳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商未已,我想要的东西你一直就知道,却始终视而不见。我纵容你,并不代表我傻你知道吗?”
商未已,应该是商未已吧,因为她的声音突然酥软了许多,“不是假装不知道,是给不了。苌楚……”每次从她的嘴里喊出苌楚两个字,都像是在幽幽吟着一首诗,后面暗藏着无数的缠绵悱恻,“被我爱着的人都没有好结果。我爱着妈妈,妈妈走了;我爱着奶奶,奶奶走了;我爱着之安,之安的身体……我爱着你,如果,我舍不得放开你,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傻瓜!”祁苌楚的唇已经印在商未已的大动脉上,肌肤下血脉的流淌清晰地传来,告诉他,她还是活着的。
“我不傻,至少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商未已的声音忽的提高,她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藏着一张刀片,说话间就划破了祁苌楚的手背。
祁苌楚吃痛却没有松手,只是换另一只手夺了她的刀片扔到角落里,商未已刺耳地尖叫:“还说不是骗她的,你都不肯为她死,还说不是骗人!商未已,所有的人都是骗你的,没有人真的对你好!哈哈!没有人喜欢你,你这个扫把星!”
“你住口!”祁苌楚怒喝,他一手控制着商未已的身体,一手把自己的皮带解开来。他举高了皮带对着商未已,可是久久下不了手,他的眼前不是那个嘲讽着看着她的商未已,而是那个在个把小时前还被她吻着,半羞涩半慵懒地说“你先回去洗澡”的商未已。
“怎么,你难道还敢打我吗?你可看好了,这个可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哈哈!啊,你干什么?”
祁苌楚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冷然道:“我不打你,但是不允许你再操控着未已的身体!”他用皮带把商未已的手脚捆起来,把她抱放在沙发上,又回到房间把自己的床单抽出来,展开床单把商未已整个裹住,用绳子码紧,不让她动弹分毫。
商未已一直在骂骂咧咧的,“你绑吧,我看你能不能绑她一辈子,哈哈!你怎么不把她勒死算了……”
祁苌楚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他做妥这一切就给BEN打了电话,让他把谭嘉儿带过来。
BEN和谭嘉儿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谭嘉儿小跑着冲进来,后面跟着担忧地嘱咐她小心点的BEN。待她看清沙发上被裹得像木墩子似的商未已时,疯了般朝祁苌楚吼道:“谁他妈给你权利这么对她,你个禽兽,你快把她解开!”她边说边要跟祁苌楚拼命,被BEN从后面抱住,她还伸脚来踢人。
“你冷静点儿,孩子、注意,你是孩子的妈妈,亲爱的!”
“孩子,屁孩子,你没看见吗?他绑着未已,他妈的凭什么绑着未已!啊——”
“她不是未已。”祁苌楚冷冷地说。
谭嘉儿这才发现,自她进来,商未已一直都没说过话,这会儿回过头来更发现到事情的不妙,沙发上躺着的那个女人明明长着商未已的脸,可是她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确实不是商未已。
“怎么会这样?”谭嘉儿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BEN揽揽她的肩说:“我们去那边说,苌楚找我们来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祁苌楚却没立即就出去,他把一块用冰块浸过的毛巾敷在商未已的额头上,商未已头一转让开了,祁苌楚并不放弃又捡起来再敷在她额头上,“听话,不要让嘉儿笑话你。”他自顾自说着,明知道商未已不会有分毫动容,却还是细心地把她脸庞上的乱发拢到耳后,“安静会儿,让未已累着了,我真就想这么永远绑着你,你说我敢吗?”
祁苌楚的表情很温柔,声音却分外森冷,也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被他的话吓着了,商未已真的闭上眼不再挣扎。
祁苌楚领着BEN和谭嘉儿道阳台,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他们听,“我不会把她送去医院的,我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如果商未已一天不回来,我就绑着她一天,把她困在身边一天。”
谭嘉儿沉默了,是的,她对商未已的了解不比祁苌楚少,商未已就是那个宁愿昂着头死在角落里,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伤痕展露在众人面前的人。
如果把她送去医院,那么在这儿的所有人将永远也再见不到她,祁苌楚不敢冒这个险。更重要的是,既然医生说无药可治,去医院也不过就是甩弃责任而已,他绝对不是那个在这种时候抛弃商未已的人!
“让我和她谈谈吧!”谭嘉儿还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这般沉稳的表情,看得BEN不由得皱起眉来。
“你肚子里还有孩子。”BEN淡淡地提醒
谭嘉儿撇唇笑,“那是未已,不是别人。”
谭嘉儿在客厅陪着商未已,祁苌楚和BEN就在阳台上站着。祁苌楚已经有几年没有抽过烟了,这时候突然非常想抽一根,他朝BEN伸出手说:“给我一根。”
BEN摇头,“回国后我戒掉了。”
于是,两人都沉默,心却都系在客厅里的两个女人身上。他们的身后,夜色如水,璀璨的星辰恍似不明世事的孩童,此起彼伏地亮闪,一颗比一颗夺目,好像要把黑夜照成白昼。也或许已经几近黎明,天面开始泛起一线白,可惜这白看在他们眼里更是惨淡无比。
“她睡了。”谭嘉儿终于出来了,她的脸色也不好,整个人都失了魂似的。
祁苌楚说:“BEN,你带嘉儿先回去,这边我看着,一切等明天再说。”
“我不回去,我也要等她醒过来。刚刚我和她说话,她一句也不应,我担心……”
“你担心也没用,我送你回去吧!”BEN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谭嘉儿身上,尽管是夏天,这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还是寒气阵阵。
“可是我……”
这次BEN没有给谭嘉儿决定的机会,他拥着谭嘉儿朝门外走,边走边对祁苌楚说:“你看着办吧,我们先回去了。”然后又低下头在谭嘉儿耳边轻声安慰道,“这指不定是场持久战,你得养好精神才能照顾她啊。”
谭嘉儿终于妥协,跟着BEN一起走了。
祁苌楚坐商未已的身边,看着商未已沉睡的面容,自己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他伸出手来,轻轻抚过商未已的脸庞,这次发病,尽管她没有做多少剧烈的动作,可是她的脸色比上次要惨白得多,甚至眼眶都深陷了下去,好像有一直奇怪的手把她的灵魂整个抽走了。
要是她永远醒不过来,要是,她总是在这迷乱的时候就失去自信,要怎么办?
祁苌楚幽深了双眸,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他弯下腰来,把商未已抱起来抗在肩上也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