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彧走出梳洗室,弯腰捡起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其中有他的,也有沫遥的。
地上的衣服全都纠缠着堆在了一起,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怪异且并不完整的锥形。
不知道这一切是否都是有意为之?男人的T恤要命地竟然和女性的内衣肩带死死缠绕在一起,深色牛仔裤外又莫名其妙地裹着女人的紫色薄纱小洋装。姜彧将它们捧在两手之间,看上去既没有打算要将它们分开,似乎也没准备放下的意思。
半晌之间,他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好像自己眼下捧着的根本不是一堆衣服,还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这真是一种再美妙不过的搭配,简直就像是上帝的杰作,难道不是吗。他这样恶趣味地独自欣赏着,旁若无物。怎么看都像是完全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
可半分钟后,他却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行为究竟有多么的不符合常理。这像什么?姜彧的嘴唇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原本舒缓的面容也随着紧绷了起来。
他没有马上将衣服放下,大概是觉得此刻的自己无论是想如何去为自己开脱,莫名的潜意识里都早已他一步,先入为主且无可救药地擅自给自己扣上了一个恶俗的,罪大恶极的帽子,要命地认为眼下的自己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都像极了一个倒霉愚蠢的怪咖,亦或是神经失常了的性隐患者,就是普罗大众俗称的变态。
该死。他在心里忍不住咒骂了自己无数遍,催促着那双有些不太听使唤的粗糙大手赶紧得在沫遥发现这些之前将它们放回原处,不或许床沿也可以,只要该死地不像现在这么捧着就行。
这个时候,卧室里安静得出奇,不知道姜彧那IQ近乎200的聪明脑袋又是如何转念一想,神情怪异的他突然就为自己荒唐的行为摇起头来,接着就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他没有立刻去将那些不和谐到令人脸红心跳的东西分开。他看着它们纠缠在一起,彼此缠绵,气息相融浑然天成地简直就像一件艺术品。姜彧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莫名其妙地,他又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正符合了某种美学的概念,柔软与坚强,包容与执拗。
男人和女人天生就该如此纠缠吗?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了小时候读过的女娲捏泥人的故事,泥水就着海水捏出了人形,从此世间的生灵便有了男女之分,可如果将它们打匀调和,他们仍然又会变回泥水,回到最初的模样。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别说男女了,却是连人形都没有。可如果没有了人形,那还能被称为人吗,姜彧这样琢磨着,发现自己的思路似乎走进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生命学悖论中,他莫名其妙地就将活物与死物画上了等号,将无机和有机重叠在了一起。
但事实上,或许并没有那么复杂。因为姜彧一直认为只有在某些宗法教条异常严肃的神圣国度里,又或者说神秘组织中。男友交合的才会被赋予另一种更高级别的,完全超乎人类臆想,近乎神圣到甘愿膜拜的地步。可对于普通老百姓而来,很多时候,基本上所有的时候,男女相爱或许仅仅只是为了给彼此暖床?
如果是真是这样,那么男女彼此又何必相守到老,不,根本无需相守,只要定时定点开房就行。
无爱做爱称之为,那么有爱做爱就一定是男女朋友,就是恋人,爱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和沫遥,又究竟属于哪一种呢?不被承诺的性关系,总是这样被动地开始,隐忍着结束。?是否太悲情了?但或许这悲催的倒霉真相却正好就是她夏沫遥诡异的内心世界里最真实的写照与想法?
泥水在变成人形之前只是泥水,因为人形赋予了他们灵魂,所以便不由自主地与低级动物区分了开来,如此加上文字的润色,又披上了一层,甚至几层华丽的哲学,美学之外衣,紧接着又在一阵歌颂赞美之后,那么巧妙又自然而然地就变得更有诗意了。
这听上去似乎很美,又那么水到渠成,可如果有一天人形又突然不复存在了呢,那么灵魂是否还会在这个时空随意飘荡,肆意感动?他们是否还会记得曾经的相爱,曾经的海誓山盟?还是,那不过就是一个笨拙粗鄙的可笑谎言呢!
无论怎样,姜彧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因为事实上在他看来,爱情本就是鬼扯,他一直认为,在男人眼里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说白了唯一积极向上的,其实就只有征服欲。
姜彧觉得征服欲根本就该等同于爱情,他长久以来用心读书,追求夏沫遥追根究底之后应该就是同一个道理。他之所以还会患得患失不过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得到。
身体算什么,那不过就是是低端生物为了繁衍后代的卑微追求,他要的从来就是最真挚的诚服,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诚服?是这样子吗?
姜彧想到这里,回过神来,他看了眼床沿上的那堆仍然纠缠在一起的衣服,又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忍不住甩了甩头。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不管怎么样,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需要他们继续待在这里。
姜彧不再犹豫,只见他快速站起来,猫着腰从中找出了自己的衣服快速穿上。眼下他的衣服显然完好无损,可至于夏沫遥的,呃?那究竟该称之为衣服呢,还是碎布?
昨晚这些要人命的妖精布料还没被他扯破之前就已经让夏沫遥同学撕破了好几个口子。姜彧有些色色地回想起昨晚二人激情大战时的部分重要的超级无马赛克情节。
呵呵!如此清晰的思维好似一张大网,其中几丝绚烂的绮想,就那么大咧咧地窜入到了某人的某个重要部位,他的下腹又开始不可抑止地疼痛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无奈地咧嘴一笑。或许在出门前来场男女关爱友谊赛也不错。这样想着,便又摸索着向床里头滚去。
只是沫遥似乎睡着了,许是哭累了,想累了,姜彧这样认为着,忍不住就伸手轻抚上她那光洁的裸背。或许应该在她醒来之前先去买些衣服,不然,可是连这扇门都出不去。虽然他是无所谓一路抱着她回去,但估计害羞的某人是如何都不会同意的吧。可在这之前,是否应该.....
可姜彧那要死不死的手机却突然煞风景地响了起来,姜彧一看,是育小霜,忍不住低咒出声,想也不想就预备按掉。
“接起来,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眼下的沫遥倒是理智俱在,是时候阻止了姜彧。
好吧,即使再不愿意,这美人都下令,他还哪敢不从!
“姜彧,你知道沫遥在哪里吗?”
“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了?”姜彧尽量压低声音,因为他可不想让育小霜听到任何包含情欲的弦外之音。
“啊,一整个晚上?”对方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至少八度。
姜彧顿了顿,转身忍不住捂住喇叭,迅速将手机拿开耳朵老远,他看了眼身旁躺着的夏沫遥。只说了句,乖乖等我,就起身走到门口玄关处,皱着眉头不悦道,“你先说究竟怎么了。”
“郑浩的手指断了,现在在医院还没醒来,他们都说最后看见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夏沫遥,姜彧,所有的人都在找沫遥,如果沫遥不出来,郑浩的家人就要去省委找你爸了。”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你快过来吧,地址我一会发你简讯。”
“好。”挂了电话,姜彧走回卧室。
沫遥见他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姜彧犹豫了一会,说道:“沫遥,郑浩的手指断了,你知道吗?”
沫遥惊恐地看着姜彧。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姜彧想到昨晚的事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良久才试探问道:“是你做的?”
沫遥摇头。
“那是谁。”姜彧微眯起眼睛。
“我不知道。”这是实话,可沫遥看向姜彧,很明显,他一点也不信。
“他们都说最后看见和郑浩在一起的人只有你。”
“所以,你也怀疑我?”
“这不是怀疑,而是无法让人信服,如果你能让我信服。”
“我想我不能。”沫遥脱口而出,偏过头去。
“好吧。”姜彧淡淡地回答着,完全没有要探根究底的意思。如此沫遥听在耳朵里,倒有些意外。
这倒不是因为姜彧突然间变得很好打发起来,而是对于他而言,这大概已经成为了自己不得不去接受的一种习惯吧,这算不算是爱的包容呢,听上去鬼扯地简直想撞墙!
姜彧没有再问,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道:“你的衣服破了,没法穿,我现在就去买,乖乖在这等我。”
“叮铃铃!”几乎同一时间,姜彧话音未落,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您好客人,我是客房部经理。”姜彧打开门,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小姐。
“这是给夏沫遥小姐的衣服,我给先生您拿上来了。”那说着就将手中的一大袋东西递给姜彧。
“我没有定。”姜彧看了眼,冷冷说道,完全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是吗?可明明已经付过钱了,房号也对,先生,这一定不会弄错的。”那小姐看了眼房号,确定说道。
“是谁让你拿来的,男人,还是女人?”
“是电话预定的,而且接线员并不是我,所以实在对不起,无法给你一个确定回话。”
“好吧。谢谢。”姜彧接过袋子,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就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