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在这寂静无音的深夜里,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侧着脸独自趴扶在写字台上良久,她的桌上只开着一盏小灯,月光倾泻下来,依稀洒落在她那精致柔美的侧脸上,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歪着,莫名地突然就缓缓顺下两行清泪来,她是在哭吗,或许吧,虽然除此之外,她的面上便再无其它任何的悲喜了。

时间就那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外头的落地大钟突然闷闷响起,继而发出鬼魅而低沉的音符,沫遥听着,似有些心惊,紧接着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算是证明了她仍然还有知觉似地。

她的嘴唇亲启,幽幽数着一,二,三,整整一十二下。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沫遥喃喃念叨着,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来,只是犹豫了片刻,却只仰头看向窗外。“爸爸,爸爸!”沫遥只是轻轻吐出这两字就早已是涕不成声,“原来他们没有忘记我,可我还是恨你,好恨你!”

在这一刻,长久压抑的痛苦终于使她如同频临绝望的边缘,她痛苦地大喊出声,跌跌撞撞地跑到那个矮柜下再次拿出那个藏满了她所有回忆的小皮箱,她犹豫良久,终是颤抖着双手翻出了那封她总是害怕去面对却终究又不得不去面对的那封英文长信。

“是你,就是你,如果没有你,她怎么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如此绝望!”

是的,这封信就是他父亲当年离开前留下的唯一书信,虽已尘封多年,可字迹却依然清晰。

“你就是杀人凶手,就是魔鬼!”沫遥拿着信件大声咒骂着,“你既然离开又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个,你既然离开又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封信,我们却是受了多少的不公与屈辱,对,是你害死了她,就是你!”

沫遥拿着信件慢慢将其打开,只见折叠好的信纸背面赫然就写着:等我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再将它打开吧。

沫遥咬着唇畔,此刻的她恐惧与愤怒并存,好奇与理智博弈。她好想打开它,却又真的害怕。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眉山夫人的感情选择就是一个谜,所有世间的道德伦理从不允许它的存在,因为夫人是完美的,所以夫人也是痛苦而绝望的。

沫遥颤抖着双手慢慢将信纸拆开。于是当年的某个故意被遗忘的记忆的片段便从陈封的旧事中渐渐苏醒,在这一刻,跃然纸上。

这封信件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我最亲爱的眉山,此生最挚爱的眉山:

你知道吗,当我终于能鼓起勇气为你写下这封英文长信的时候,我正坐在那间你父亲早已弃之不用如今却被我占去的阁楼书房里。

此刻,外头的雪下得很大,我抬起头,透过面前那面古朴的雕花大窗向外望去,庭院中那幽兰的积雪深入,正有你匆匆赶路的身影。

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我的视线毫无保留地追随着你,直到你消失在走道尽头,那雪白的砖瓦屋墙之中。我才能有心继续低头完成这封只为你而存在的书信。

眉山,你知道吗,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冬季,今天,也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天。

呵呵,我这么说不知道你是否会觉得有些惊讶,如果我猜得不错,假如你此刻就站在这里,一定会眨着你那双惊讶的无辜大眼看着我说道,博宇,你难道疯了吗,今天只不过就是这寒冷冬季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啊!

或许吧,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清晨醒来后便再无睡意,难道只是因为再一次见到了这久违的漫天白雪?呵呵,谁知道呢。

眉山,这江南的大雪可真是美丽啊,这晶莹细碎的小东西如此干净纯洁,要知道在美国伊利诺伊州那深灰色的天空里是是永远飘不了如此干净纯碎的大雪,即使芝加哥零下十度的低温大雪足以将一个高大男子深埋于下,可那里的雪水却与泥水相拥,那里的冷,那里的寒,渗透骨髓。

可在这里。在这一刻,即使我从窗外伸出手去,飘下的细雪浸润住我的手掌,即使我此刻就冲下楼去,试图让满天大雪将我淹埋,我想我也会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寒意的。

因为我爱你,因为爱使我那早已麻木的心瞬间就化作了一团火,一团只为你一人升起的火。

是的,我是那么地爱你,且舍不得你,眉山,你知道吗,就在刚才,当我看见一株小草正试图从深压的积雪里艰难地探出脑袋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就有一种冲动,想为你留下些什么的冲动,是的,哪怕仅仅只是些支言片语或许也是好的。

眉山,你走的可真快呀,此刻当你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的时候仿佛已近在咫尺,你是来找我吗?呵呵,想不到,我还未曾离开你却已是如此担忧了。这可真是我的罪。

可你知道的,如果还有别的选择,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我都会仅仅抓住,留在这里。因为你应该知道,我是如何都不会舍得离开你,离开我们那未出世的孩子的。

可眉山,你知道嘛,所有的人在时间的面前都是平等的。时间就像一把秤,把我们的过往与未来交织在一起。它永远高高在上,即使我们有幸从错误的深渊里逃脱,可真的,良知永远高悬于头顶,像一把利刃,将心磨碎。

你还记得吗,那天当我告诉你我的犹豫时,你是那么地声嘶力竭,咆哮,毫无理智可言,可你应该明白,不是每一个有幸的生灵生来都能和你一样,在那并不久长的十几岁青春年华里,能奇迹般地遇到了一生的挚爱,而我这个有幸承蒙你垂青的沧桑之人,在遇到你以前,只不过是个可怜的,不幸的,风尘仆仆的外来偷渡客,我做的蠢事已经够多,噩梦始终如影随形,但无论你信不信,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黑白颠倒,疯狂成谜,根本就是一团糟,在那时,我脑海里唯一的期许只不过是在这吭长的岁月长河里,浮浮沉沉,无谓地去消磨余下的时光,即使岁月在我的脸上留下痛苦的痕迹,我也只当是对我曾经错误的惩罚。

呵呵,可老天爷似乎并不想让我得逞。大松的出现将我带到这里,随后就遇到了你。

很明显,命运再次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每当我看见你那含笑带却的眼神,我都不得不让自己振作起来,因为你甜美的笑容,我又如何能忍得下心肠让自己再去沉沦?

可我,有那个能耐吗?呵呵,这听上去可真是一个无聊透顶的玩笑,如果有,我又如何还会逃避在这里?

可我想,我仍然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事实。

你知道的,就在一个月前,那个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侍从,蓝月小姐,就在她失踪后不久竟然被发现无故漂浮在了花园的荷塘上。那个时候,她的身子煞白,看上去头又肿得巨大,我记得那时,你们都以为她是不小心失足,即使后来姜先生过来查案,你的父亲也是一口咬定是失足,或许吧,她看上去确实像极了自杀,可现在,我可以如实告诉你,她不是失足,而是死于一场惨无人道的谋杀。

亲爱的眉山。请不要误会,因为即使给我一个天大的胆子,我也再干不了这伤天害理的蠢事,可真的,都怨我,怨我那年少的无知,才惹下了这样的罪过,或许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决定要像一个男子汉那样去承担责任,而不是继续躲在这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是的,他们终于如愿以偿,他们真的胜利了。

或许,终究有一天,我走了却再也回不来了,死了。

但关于我的离开,我真心的希望不会影响到其余所有的人,或许我会在稍后见到你的时候,编一个听上去甚是体面的理由,这个理由,我希望它是简单的,毫无悬念的,甚至是可以被体谅的。是的,我希望所有的人都会相信,如果可以,也包括你。

眉山,对不起,我真的非常抱歉,从我们从相识到相知的这短短数年之间,我能给予你的实在太少,许诺你的更是微乎其微,你知道的哪怕只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结婚证明,与我而言,都是那么的艰难,谁让我曾经那样不负责任地对另外一个女人许下承诺,在远隔重洋的那块美丽国度,我知道她正等我回去。

可我爱你眉山,真的爱你。如果你愿意去回忆,可我又是那么地害怕,害怕我走了之后,你会将自己的情感封闭,活在永无止尽的等待之中。这对我而言,就又是罪过了。

眉山,其实一直我都知道,自己是一个靠不住的丈夫,我的行为就像一个探险家,我曾独自一人徒步走进撒哈拉,躺在炎热的沙石上试图让太阳将我融化,我也曾一度酗酒,开着游艇出海险些葬身鱼腹。

我曾经那样虚无地活着,独自一人漂浮在大海上,幻想着自己就是那远行的奥德赛,翻滚在波涛汹涌地海浪里,自由地生活,享受极致的孤独,毫无顾忌地践踏着自己那渺小的生命。

眉山,如果我可以,如果我真的无法回来,那么请求你,把我放进记忆的深处,然后坚强的生活吧,即使你再如何痛苦,看在上帝的面上,看在我们那未出世的孩子面上,爱这个世界,爱所有温暖的阳光,爱活在温暖阳光下的自己吧。要知道我给你的即使再美好,也仅仅只是短暂的,我知道痛苦一直如影随形,可你是否能就此当它其实只不是仁慈的上帝对于芸芸众生的生命历练。

我真的希望你能像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强者一样,将痛苦与不堪统统搁置在旁,用俯视的姿态,不屑的口吻,即使诅咒,唾骂,哪怕是任何能让你感觉舒服,出气的形势都行,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从前那样,不要沉醉在苦海里,永无止境的颠簸。

眉山,你知道吗,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的父亲脾气暴躁,即使他后来又续了妻子,可家庭生活依然不堪,何谓爱,我真的从未体会过。

所以眉山,是的,毫无疑问,就在我们共同生活的那段短暂时光里,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如何去包容。所以如果我能早些遇到你,又如何会犯下那样的错误?

可现在,是否太晚,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我才渐渐体会到了那种哪怕只是想到终有一天会可能失去你,心都会痛,痛入心扉。

可是眉山,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那毫无渣滓,清澈的笑容就已经将我的所有防备击溃,就在此刻,此时此地,我是真的希望阳光从未曾远离你,你那长长的黑发永远灿灿生辉,无拘无束的笑容温暖每一个人的心灵。

眉山,时间过的可真快,当你踏着积雪穿堂过远向我走来时,我知道这封信该结束了。是啊,即使有再多的话,寥寥数语又有何用。等等,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眉山,我知道你的家庭富足,岳父大人也正直盛年,或许是我多虑了,但无论如何,我想我还是应该为你留下些什么。

眉山,我知道自己对于你隐瞒了实在太多,或许你仅仅只是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华裔,但你不知道,我的家族在华人圈里还有些声名,如果未来的你在这里遇到了什么变故而我无法陪伴你左右。那么你就去那里找我的家人,地址我会附在最后,我想无论如何他们看在我的面上,终究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好了,我都听到你上楼的脚步声了,再说写这封信实在花了我太多的感情心神,我也确实累了。

眉山,那么在搁笔之前,请容我最后再我一句,我爱你,要知道对于我而言,你就是生命的意义。即使我们就此分开,可这份爱却永远存于世间,相信我,属于我们的时间从未曾溜走,你也永远不会感到孤单。

……

“爸爸,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妈妈究竟受了多少苦,虽然你后来回来了,可那又怎么样,她永远,永远看不到了。”

一纸读完,沫遥声音哽咽,她颤抖着身子将脸埋入双手之间就那样蜷缩在角落里,直到天明仍无法站起来。

是的,她就是眉山夫人与夏博宇的私生女,如今钱家唯一还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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