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向晓东一惊，迷迷糊糊睁开眼。
“伤得重吗？……嗯，我马上过去。”
身后一空，他便完全清醒了，跟着转过身，朦朦胧胧地看见季晓峰摸着黑迅速利落地往身上套衣服，下意识地抓过手机来瞄一眼，都这个时候了……“加件衣服，外面冷。”
季晓峰抬头安抚似的一笑，俯下身来亲一下嘴角，“走了。”
听到出门的声音，向晓东再看一眼手机，“四分钟……比上次慢了一分半。”说完，倒下接着睡，翻个身，再翻个身，再翻回来，仰头看着天花板。
黑布隆冬的，啥也看不见。
睡不着了……索性坐起身，打开壁灯，抓过床头柜上的笔记本。
他在线？
两分钟后，屏幕上逐渐清晰出一张绝色的脸。
“嘿，安。”
“东？现在这个时间，国内应该要深夜了吧？”
“嗯。”
“怎么了？晓峰又出任务？”
老半天，向晓东憋出一句：“我有不好的预感……”
“别瞎想，”对方顿了顿，扯出一抹笑，“前几天给美美电话，她也这样说，你们都怎么了？”
“美美？她说什么了？”
“老样子，追问什么时候回国。苏家倒了？”
“嗯，是李煜。”
“猜到了。不过，跟我没关系。”
“说真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国？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威胁你了。他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会回去，现在还不行。美美倒是跟我提了另一件事，有关你和晓峰。”
我和晓峰？向晓东按下心里的忐忑，微笑：“怎么了？”
“听说他最近得罪不少人，有人已经开始查他，你不知道吗？”
咯噔一下，心底渐渐微凉……“从不问他工作上的事，这是纪律。”
“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跟我打个招呼，必要的时候安排你们俩过来。”
过去？“去法国？！”
“你们难道没打算过结婚？”
向晓东一僵，脸色惨白……结婚……他努力扯动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安……你知道的，我无牵无挂，他可不一样……”
“只问打算过没，没问你们俩一不一样。”
半天，向晓东张了张嘴，幽幽地一笑，“想……却又不敢妄想。”
屏幕那边叹口气，“原本我也不敢妄想……可美美说的对，相爱就想办法在一起，现实永远残酷，却只是不够爱的借口。我们每个人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东，我要和他结婚！我要和他永远在一起！这就是我想要的，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向晓东一愣，“可石磊现在做的这么好……”
“我只是要和他结婚，没说一定要他长居国外，两个人的幸福光靠一个人努力怎么行？”
向晓东愣愣地，“这也是美美说的？一听就是她的口气。”
“呵呵……”
“你早已不是那个懦弱无助的苏霖安了……祝福你！”
“也祝福你们！……对了，过几天，我在国内会有一场活动。”
“活动？”
“到时候就知道了，正在策划，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惊喜，回报所有帮助过我和伤害过我的人。”
“嗯，呵呵，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安，我们期待。”
“谢谢。至于你和晓峰，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好了，我还有事，再聊。”
“再聊。”
对方下线。
结婚……向晓东长叹口气，这回，更睡不着了。
“这是从伤者身上取下的子弹。”
季晓峰接过那个血淋淋的袋子，仔细看了两眼，“0。24的弹径……估计是SSG69狙击步枪，拿去仔细化验一下。”说着，甩手给了身后的人。“小张呢？”
“他擦破点皮儿，正缠纱布呢。”
季晓峰皱起眉头，狙击步枪……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下了血本，像这样专业的杀手，应该属国际雇佣兵团。
偏偏，受伤的还是萧寒露……要是那个丫头知道了，铁定要不依不饶的。“注意保密，除了专案组里的六个人，一概不许向其他人透露证人伤势。”
“是。”
“明白。”
叹口气，扭过头来吩咐：“让那两个人准备一下，过几天换个人来，从现在开始，两人一组轮流保护证人安全，一个盯梢，一个盯人。你们俩先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小张。”
队长前脚走，后脚的俩个就议论开了。
“一眼就看出弹径？他那双眼是千分尺啊？”
“你以为呢？没两把刷子能当上大队长？”
“不是说因为他们家后台挺硬才……”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还得从我们队长上学的时候说起。”
“上学？”
“不知道了吧？我们大队长，老爷爷是红军，爷爷是八路军，爸爸是解放军，本来呢，我们季队是应该继承家族光荣革命传统的……。”
“那怎么当上警察了？”
“这个……好像是为了个什么朋友……”
“朋友？女朋友？”
“不是~”
“除了女朋友还有什么朋友能让人这么大牺牲啊？”
牺牲……“这个……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不是女朋友~！”
温暖……光……一个剪影……朦朦胧胧的，竟然还有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
这是哪里？
他睡了多久？
好累……累得不想动。
好温暖……是在天堂吗……那是天使吗……
好想再休息下……
“嗯？”许美美停下笔记本上不断飞舞的手指，扭头看了一眼。错觉吗？刚刚明明感觉他眨了一下眼睛……“真能睡~都两天了。”小声嘀咕一句，看了一眼本本上的文稿，点击保存。
站起身，转转脖子扭扭腰，有张有弛劳逸结合嘛~~来，咱给自己冲杯茶去~咦？又没水了？
沮丧地晃了晃见底的水壶，认命地转身出去打水，一低头，又看见倚在床边的那把吉他，心忽地一沉。
那个黑色套子里包的是一把木棉没错，可那琴套的血迹……
眼睛瞟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少年，心里暗暗打定了注意，走出病房。
“喂？小蜜蜂，你现在在哪儿？……医院？！~你怎么也跑医院去了？哪家医院？……嗯，我也在医院，博仁。……不是，不是我。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查个人……嗯，好一会儿见。”
二十分钟后，病房里。
许美美看着季晓峰拿个小棉花棒在琴套上抹来抹去，沾了些许血迹后放进一个小袋子里封存起来。“这样就行了？”
“嗯，应该是没问题。”说着，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大半夜打个的都能捡到个YAO精~许美美，你是什么东西投的胎啊？”
许美美没好气儿地白他一眼，“姑娘现在正不爽呢哈~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不敢摔你了~”
季晓峰笑笑，“没，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这么以为啊。”说着，掏出手机来给病床上的那位拍了张照片，心里还感慨：啧啧啧，这小模样长得，跟苏霖安有一拼了~
“行，那就先这样，回头结果出来了我通知你。”说着，两个人一起走出房间。
“唉，对了，这两天你们谁跟晓东说什么了？”
向晓东？“没有啊，他怎么了？”
季晓峰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老觉得他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心事重重的……”
许美美叹气，“你是不是又忙得顾不上他了？别以为他是个老爷们儿就不需要关心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更需要关怀的，123456789~许老大，我都倒背如流了~~我求求你能不能换个词儿教育教育，别来那老九条了行不行？”
许美美白他一眼，“别来老九条？行啊~要不回去我草拟个新十一条备着，留给你下次受教？”
季晓峰脸一苦，快哭了，“别介，还是九条吧，九条好……九条好……”比十一少两条。
“九条~我还东风呢！”笑骂他一句，换回一本正经的表情，“说真的，我得了风声，好像最近有人在查你，还有人嚷嚷着给你调职，有这事儿没？”
季晓峰微微一笑，“啊~干这行哪儿有不得罪人的？迟早的事。”
“小蜜蜂，”许美美拉住他，“这次跟以往不同，你我都心知肚明的。我看，你还是另做打算吧，我跟哥儿几个能商量的都商量了下，还是觉得你……”
“美美，”他打断她，“谢谢你们关心，可我还是宁愿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公理存在的。”
“这个世界的确有公理存在，但正义和公理不仅仅靠一腔热血就维护得了的。你现在有这个实力跟他们叫板吗？真正有实力的人偏偏又跟他们狼狈为奸！晓峰，我不是让你撒手不管或是……我是说，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你有替晓东想过吗？”
季晓峰一愣，看向她。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长时间以来，晓东真正的压力是什么？是怕连累你啊笨蛋！他怕你们之间的感情会阻碍甚至断送你的前途！”眼看他呆在那儿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许美美不由得叹息，“我们几个走到今天，没有谁的感情是一帆风顺的。我不想跟你扯什么大家小家，什么理想信念，我只问你：你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当警察吗？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警察能维护公理和正义。晓峰，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说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就不送你了。我得回去看着那个孩子……看他那长相实在不像个中国人，直觉告诉我，他的来历一定不怎么简单。你就帮忙查一下吧。”
她转身回病房。
他却愣在原地。
是啊……他和晓东一旦曝光，他就一辈子都再别想穿上这身警服了……
许美美一脑门官司往回走，开门，进屋，关上门，刚一转身，一只手突如其来地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满脸杀气的少年，心底惊叫了一声：啊~他的眼睛……
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