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美美……美美醒醒……
美美……醒醒……
美美……你要是再不醒,秦镇会担心!
猛地一睁眼……光……刺眼的光……白茫茫的一片……
许美美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动了动,趴在她身上的向晓东马上醒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许美美的脑子还有点晕乎,“……我怎么在这儿?”她终于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很明显,她在医院。
“你昨晚受了太多刺激,晕倒了。”
“昨晚?”
枪声……血……
许美美皱眉。伸手抚了抚额头,咬着牙定了定神,问:“伊凡呢?”
“他情绪有点激动,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现在应该还睡着呢。”
情绪激动?许美美眯起眼睛看他,希望能的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抱着你声嘶力竭地哭喊不许任何人靠近,这算不算激动?”向晓东微笑。
汗……这不是激动,这是惊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孩子疯了吧?
向晓东看着她满脸疲惫的样子叹了口气,拿过床头的保温桶,打开,顿时,浓郁的参香充满整个房间。“大半夜被晓峰从床上叫起来,就为了给你熬这碗汤。”说着,倒出一小碗,捧在手心试了试,“温度刚好,来,赶紧喝了。”
“伊凡……”
“给他留着一桶呢。”向晓东抢白她,无奈地摇摇头,“你能不能少操点闲心?”
许美美撅撅嘴,捏着鼻子把一碗汤灌下去,砸吧砸吧滋味~嘿,其实一点都不难喝啊~真不愧是大厨。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没什么事。除非有大型商宴,我这个行政总厨可是轻易不出手的。”
许美美故作惊讶:“天啊!那我刚刚岂不是一口气喝掉了好几千两银子?”
向晓东笑,“就你会拍马屁~几千两,哪儿那么夸张?不过七八百倒是有了。”
许美美低头做懊恼状:“呀~~偶可真腐败~!”
向晓东大笑,“还有力气贫嘴就说明没事了,伊凡就在隔壁,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他。虽说不轻易出手,可是日常琐事还是要管一点的,我得赶紧回去洗个澡再去酒店。”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唉……”许美美赶紧叫住他,“季晓峰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这种事我从来不问,这是他们的纪律。”
“那你知道……”许美美看着他,欲言又止,把剩下的半句咽进肚子里,“呃……算了,没事,呵呵。您忙吧~”
既然是纪律,那晓东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寒露……寒露……你该不会……
那一小碗参汤补劲十足,感觉果然没有刚醒来时那么虚弱了。可一想到寒露心里就慌得不行,心想现在肯定找不着人问出点什么来,不如下床走动走动。
隔壁,伊凡那针镇定剂的效果显然不怎么样,许美美刚推开门就看见那孩子闭着眼睛在床上张牙舞爪地扑腾,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着什么,许美美赶紧过去抓住他凌空的两只手,侧耳细听……汗!鸟语~一句听不懂……
这个,孩子太有才了当家长的确实比较难做哈……
“伊凡……伊凡……伊凡醒醒~”
她好容易把他推醒了,紫眼睛一睁开,满是惊恐地看着她,小呆了一会儿,等到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之后,一个挺身坐起来,把她紧紧抱住。
先是无声……
然后哽咽……
接着痛哭……
最后是嚎啕大哭。
哭得太吓人,惊动了这层楼的护士和值班的警察,大家跑过来打开门一看,面面相觑。
还是人家警察同志善解人意,可能是昨晚一起参加行动的,知道伊凡刚刚失去亲人,冲门口的几位摆摆手,小声说:“没事,他发泄出来就好啦。”说完,很是体贴地关上门,在门口的便民椅上坐下守着。
刚好这时季晓峰从电梯里出来,满眼的血丝,一夜之间,胡子都冒出来不少,这么落魄的一副鬼样子,反倒更添一种颓废的帅气。
“季队,”刚刚坐下的那位警察同志一看见季晓峰就迎了上去,还没等开口问就被抢了一句。
“他们醒了没?”
“都醒了。”
“情况怎么样?”
“许美美现在情况基本稳定,医生说是因为受了过度刺激。那个伊凡……他正在里面抱着许美美哭呢。”
季晓峰眉毛一挑,这才注意到那哭声就是从眼前这个病房传出来的,叹气,“哭出来也好。”
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何况他还是个孩子……如果按许美美的标准来看的话。
“队长,小张他……”
季晓峰心里一堵,咬牙,“命保住了,只是废了一条胳膊。”以后他得学着用左手打枪了。
低头,沉默。
良久,“小张不是咱队里枪法最好的,可他是我见过进步最快的……”
季晓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他还有左手。”可是寒露……
季晓峰心情沉重地走到门前,透过门玻璃往房间里看了两眼。
病床上,伊凡还抱着许美美哭得惊天动地的。
该怎么跟她说?……他实在说不出口!人是他们保护的,可是现在……
季晓峰死死地咬牙,一颗心被自责勒得喘不过起来。
“看他们俩平静点了,就送他们回去。”
“可是……”
“你看他们现在的精神状态能问出点什么来?”
“可是……”
季晓峰摇头,“我知道,案子弄成今天这样,我心里也急……”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病房一眼,“就是因为心急才会中了别人的套……”
病房里,许美美任由伊凡抱着,等他慢慢哭没了力气,才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
乖……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胳膊微微有些发酸了。“伊凡?”她轻声唤他,没什么反应。
想必是睡着了……
叹口气,想要轻轻把他放下,刚推开一点,他就动了动,扭来扭去,捡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抱住她的腰,缩成一团在她怀里。
好像一只累极的小猫,又仿佛一个与世无争的婴儿,眼角还挂着一颗没来得及滚落的泪珠。
许美美心疼地伸手轻轻扶掉那一颗泪珠,心里狂吼:啊~~~~~不行了不行了他不疯我都要疯了!~为什么全世界所有莫名其妙的人和事都要莫名其妙地往我脑袋上砸?????
许美美超级想要超级发泄一下超级郁闷的心情!可是……她不敢。
她不敢……她猜到寒露可能已经被灭口,她也很想哭,可是她不敢。
情绪一旦开闸,怕像伊凡一样的一发不可收拾。
她没时间没力气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哭,她要安抚伊凡为他治病,要拼死拼活挣那几十万的治疗费用,要恋爱,还要忙着应付李家人随手甩出来的没完没了的麻烦。
她上辈子是不是得罪了他们李家祖宗啦?隔着几生几世都要追杀她?
杀她的也是保她的……保她的是谁,她大概猜得出。可是杀她的人……
许美美叹气,低声自言自语:“我只想和心爱的人过简单的生活……干嘛总是让我不得安宁?就算我上辈子欠你们姓李的,这辈子也早该还清了吧……”
也许她自己并未发现,那个曾经在心里无比重要的人,现在的分量也不过如此了……她自问对他没有任何亏欠,所以心安理得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不仅不想再去替他操心,甚至还不想他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
当初的那个“爱与不爱”的问题,此时此刻,答案明显得有些残酷。
感情和感情真的是经不起比较……所以,最愚蠢便是拿一个人去比较另一个人。我们凭什么呢?他们凭什么呢?
她的朋友们,不知多少人心里拿秦镇和李煜比来比去,可是许美美再清楚不过,两者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一个是哥哥,一个是爱人。
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爱情。
假如李煜仍是执迷不悟地往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挤,那么迟早,那份亲情会被占有的欲望挤坏,别说兄妹,就是朋友都没得做。
这恐怕是许美美最怕的事。
她怕他伤害秦镇!她怕她会恨他!
她不希望自己十年来无比在乎和牵挂并为之付出太多太多的人,最后,和她只剩下怨恨。
那一幕……当丹尼尔说他爱他……当伊凡说他恨他……一个执意做他的爱人,一个认定他是他的亲人。
是呵,一个人站错了位置要错了东西还一直执迷不悟地错下去,最后换来的,便是这样的下场……
许美美忽然感到害怕……害怕失去……秦镇……秦镇……她下意识地在心底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这个名字,好像念经一样,似乎这个名字可以帮她驱赶所有的惶恐和不安……秦镇……秦镇……秦镇……她不想他担心,她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的阻碍,她不喜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打扰他们俩。
上天,求你!不管命运要怎么整我玩我,请让那些恶劣的玩笑,远离我的爱情!
所有的厄运和灾难,都冲着我来好了!
我会在两个人共同生活之前,把这些麻烦一一解决!
秦镇……秦镇……
若是许美美受伤,许美美可以习以为常,可以为自己疗伤,可是你不一样……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到你!
想到这儿,她拥着伊凡的双臂,不自觉地紧了紧……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许美美,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们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