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爱,未免太容易了吧……
你的爱……太容易了吧……
太容易了吧……
太容易了吧……太容易……
“不……不是……”
一个急刹车,“轰”地一下,身子往前一冲,一脑袋撞到前面的座位上。
彻底撞醒了……许美美浑浑噩噩地揉揉脑门,幸好,长途大巴的座位都包着软软的海面,不然,她脑袋一定挂彩。
正嘟囔着,旁边递过一盒酸奶,许美美一愣,扭头看过去,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对她微微笑,“刚刚乘务员发的,我见你睡着了,就帮你领了。”
“谢谢。”困难地扯扯嘴角,接过来,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她现在,喝口水都困难,想什么来就能给呛死。
“你看上去脸色很差。”女孩关心地问。确切地说,许美美现在这张脸好像死了半截没地儿埋似的。
微笑地摇摇头,“谢谢,我没事。”刚说完,又是一阵眩晕。伸手扶住晃来晃去沉甸甸的脑袋。
“你这身裙子可真漂亮,在哪里买的?”
“朋友的店里。”
“啊~能给我个地址码?我真的很喜欢……”
“呵呵,好啊。”许美美掏出通讯录,把云南印象的地址和电话抄给她。
“谢谢,”女孩接过来,礼貌地笑,“今天下雨,你这一身裙子虽然好看,可也太凉快了点……”
许美美感激地摇摇头,“谢谢,没关系的。”说着,眼睛一闭,头一歪,倒过去。
女孩以为她困得这么厉害,又睡过去了,耸耸肩,继续看车上放的电影。
而许美美……她不是睡着,而是昏过去了。
昨晚一夜无眠。
早上伊凡起床,看到她大清早顶着一双熊猫眼在厨房忙活,不出一分钟,“啪”地一下,碎了一只碗。
许美美好像没看见似的,从橱柜里拿出一只新碗,继续打鸡蛋。
“咚”……伊凡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鸡蛋打进水池里,拿着一只空碗往油锅里倒……
这女人的魂魄哪儿去了?!
伊凡皱眉,走过去,关掉天然气,夺过她手里的碗,抓住她的肩膀,瞪她。
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交代:“早饭做好了,午饭自己解决。我要出趟门,一天。”说着,又面无表情地解掉身上的围裙塞给伊凡,踩着满地的碎瓷片转身往客厅走。
伊凡忽然有点慌,她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接到电话了吗……
“喂,女人。”
许美美好似没听见,机械地往背包里收拾东西。
伊凡认出那是她昨晚做好的泡椒鸡爪。
“你怎么了?”伊凡忍不住跑过去一把拉住她,“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吓唬谁呢?”
许美美呆在那儿,头歪向一边,不理他。
“你们……吵架了?”伊凡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竟然会有一种小小的恶劣的期待。伊凡忍不住鄙视自己。
慢慢地,许美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动作是有了,可眼神很散,散得很空洞。
“伊凡,”她问,“我是个随便的女人吗?”
伊凡一愣,咬牙,“你脑子抽风啦?”说完,漂亮的眉毛一拧,“还是谁脑子抽风了?”谁敢说你随便?我剁了他!
“我的爱……真的那么容易吗?”
伊凡被她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弄得心烦意乱,“大早晨的你到底抽什么风?有什么事儿你慢慢说。”
许美美看着他,慢慢地摇摇头,“他说我的爱太容易了……我今天去找他。”
爱太容易了?
“什么意思?”
许美美嘴角一勾,苦笑:“大概是说……我太容易爱上一个人吧……”
伊凡呆住,抓住她肩膀的手霍然一松,容易?他在心底大笑,那怎么也不见你那么容易地爱上我?……或是,爱上你身边任何一个爱着你的男人……
“你爱上别人了?”
“没有。”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嫌我太容易就爱上他吧……”
伊凡瞪眼,“他神经病吧他!”这人有毛病!生在福中不知福……“你们是不是认识没多长时间?”
“嗯。”
“哦~~我知道了,这人犯贱!觉得你太容易追到手了。”
许美美一愣,瞪他,眼神很是凌厉。
伊凡冷笑,“你这是什么眼神?被我说中了?没追上的时候觉得千好万好,追上了又觉得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回头想想这女的真不值钱,稍稍一追就到手了,没难度没挑战性没成就感,不如换个更高难度的……”
“伊凡!”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对了,顺便问句,你们上床了没有?”
“你……”
“一看你这样儿就知道肯定没上过床。我告诉你,对男人来说只有上了床才算是真正交往过,你们好歹也交往个把月了,不会还守身如玉呢?装正经给谁看啊?”
“够了!”
“不够!女人,你该不会认为他不碰你是有责任心的表现吧?笑话!我告诉你,他不过是害怕承担后果!”
“啪……”
巴掌清脆。
伊凡的脸歪向一边,缓缓地,转过眼睛,斜着看她,那姿势,就好像是透过命运中的某些嫌隙……
这是她第二次打他。
第一次是因为他接受了人命交易的脏钱。
第二次是因为他诋毁她心爱的男人。
第一次让他庆幸。
第二次让他痛心。
他斜看着她,目光中忽然透出某种难以言传的悲悯……他斜看着她,任她顷刻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然后,伸出双臂,慢慢地抱住她。
她知道他只是心疼她受伤。
而他却不知道,对她来说,被那个人丢弃比被他欺骗更残忍更令人慌乱。
没一会儿,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笑了笑,拍拍她的脊背,就像她在他噩梦时常做的那样,缓缓的,一下一下一下……仿佛这样,可以驱赶她的恐慌。
“女人,”他叹口气,“你在发抖。”
许美美哽咽了老半天,赌气似的哼出一句话:“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就算是你也不会承认!伊凡心里哼哼两句,却不敢再说出口来刺激她,“那是怎样?”
“反正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嫌你爱的太容易了,这是你刚刚亲口说的。”
“不过是一句话……”
“就这么句话让你失魂落魄了一整夜外加一个原本应该很惬意的早晨。”
许美美闻言一愣,呆了几秒钟,推开他,强迫自己微笑,“谈恋爱哪儿有不吵架的?更何况……我们这连吵架都算不上。”她不愿跟他吵,只是一味地咬着牙忍着疼听着他说听着他干脆利落地挂机。
那清脆的滴滴声让她忽然意识带一个问题:好像每次打电话,都是她等着他挂断,她从来舍不得早挂半秒钟。
也许是她习惯了等待他,才让他觉得无论自己何时转身离开,都那么的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她神经质地甩甩头,想把脑袋里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跑。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伊凡生扯嘴角,“横竖不过一个小误会,我去跟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伊凡死盯着她,半天,扔出一句:“想哭就哭,别笑得比哭还难看。”说完,转身去洗脸,走了两步又想起些什么,“外面正下大雨,很冷,你多穿件衣服。”
外面确实很冷,可就许美美这个精神状态,下刀子也没啥感觉了。这个草包脑子昏昏沉沉地背着一背包泡椒鸡爪,伞都不打一把就迷迷瞪瞪出了门。到了楼下才意识到:这么大的雨,会淋坏背包里的东西。又懒得上楼去拿雨具,随随便便在楼下小商店买了把伞。
她要赶最早一班长途大巴去Q市,她要去找他!
我告诉你,对男人来说只有上了床才算是真正交往过……
拥抱,亲吻,相互依偎,爱抚……每到最后关口,秦镇会咬着牙,下意识地摇头,然后抱住她,脸埋进她的脖颈,重重地喘气……良久,他会在她耳边呢喃,“美,我要娶你!现在立刻马上……不然我要憋死了……”他抱着她不停地问:“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抱着她的双臂,死死的,紧紧的,却还在一寸一寸用力,恨不能把揉进他的筋骨,血肉相连。每当这个时候,许美美总会心疼地替他抹去额上的汗,难言地微笑……这个笨蛋……
心是他的,身体自然也是他的。
许美美毕竟是女人。对女人而言,当她们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时,她们的人,便是你的了。
是谁说过这样精辟的结论:
男人对女人说“我爱你”,意指:我想要。
女人对男人说“我爱你”,意指:我愿给。
对男人来说只有上了床才算是真正交往过……
昏迷中的许美美下意识地皱眉,咬牙,浑身发抖……冷……许美美,你究竟为什么爱上这个人呢?许美美,想清楚,你爱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意?许美美,是因为自己认真地爱了才执着还是真的身不由己?许美美,你可要想清楚,前面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不屑,嘲讽,厌烦和不信任……
许美美啊,你如此任性地追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追回这样一个人吗?……许美美,他不过是个男人,你何必……
是呵,是啊……他不过是个男人,我何必……可是你真的明白吗?“太容易”这三个字,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觉得自己被骗了,觉得自己被耍了,觉得自己好像某种替代品,觉得自己不过是对方为了摆脱另一个男人的挡箭牌而已……当我在心痛难忍的时候,他又会好受到哪儿去?!
他不过是个男人。
我也不过是个女人。
如果他就是不肯信我……但至少,别让他那么难受。
如果他就是不能接受我……接受我的过去,至少,不要让他从此以后怀疑爱情。
不……我不是为了把他追回来才如此地任性……我要见他,如论他相不相信我我都要见他!他爱不爱我不要紧……但不要因为我而难过……我知道那种感觉自己被骗的滋味……我太了解了!我不要他也尝到那种滑天下之大稽的味道,苦,SE,酸,麻……他必须知道,他不是替代品!他不是备胎!!
他可以不爱我。
但他必须知道:我爱的是他!!
只要他想,我什么都愿意给……
大巴车缓缓地驶进C区北站,旁边的那个女孩把许美美摇醒,道了别,自己先下了车。
许美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个熟悉的车站,深吸口气:美美,笑笑吧……你终于又见到他了。
昨夜,好像整整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