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时光磨平了所有人的棱角,不管是他,她,庄正还是林希,他们都不再是过去孤傲的,自信无比的,或者说是傲气的,自大的人了,他们渐渐收敛了自己个性里的不足。
时光是件很可怕的东西,所以迟以蔚才会觉得,即使她爱着迟衡,可是三年不见他们之间依旧变了很多很多的事儿。所以林希才会开始改变,从惜字如金的冰山变成现在的进退有度的气质女人。
所以当她听到迟衡这样无奈的说着的时候,立刻站在迟衡的立场情绪激动起来。这三年,她偶尔也会去看迟以蔚工作的地方,她自然知道迟以蔚是怎么辛苦一点点的爬上来的,可是迟衡呢?除了林希和庄正,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为迟以蔚做了多少。
护照上每一周一次来回美国和C城的章,和C城安检队和空姐的熟稔程度,一场车祸废掉的一条腿,一本本相册,一次次的为迟以蔚摆平的那些事儿,太多太多,有些多大林希自己每想起一次,就会觉得小蔚即使以前辛苦过,如今却也是这样幸福着。
“你对她还不够好吗?她以为她为什么会在丹佛的那家事务所呆的下去?真的仅仅是因为她能力好吗?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接触那家事务所的高层,一次又一次的用你的能力你的魄力征服他们和手下的那些律师,小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头?
更何况,那个律师是不会遭遇麻烦的?她接下的那么多案子,一心为了公平正义,甚至即使为有势力的人打官司也会故意输,这样的她能不遭到别人嫉恨?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出面搞定那些黑帮的人,她会安然无恙至今?甚至你还为此出了车祸废了一条腿!
你几乎是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成长,是你一步步的帮她走向今天的,是你不顾王氏集团的压力自己拿钱出来给她开律师事务所,那些律师也是你亲自出面去招揽的,甚至她会接那些案子,即使棘手也是你为她去找的人疏通的,才会让她声名鹤起。
迟衡,你这样还不算对她好的话,我已经不知道,你还要怎么对她?为了她你已经失去了太多了,本来已经是中校,即将升为上校的你没了一条腿,住院期间没有参加重要的军演,导致你被迫自动退役还不能被转业到市委去,只能窝在小小的王氏集团,当一个你原本并不想当的所谓的董事长,迟衡,已经够了,她不知道这些事,你就该让她知道啊!”
有些时候,林希其实算是相当公道的人。也或许说,这三年来,她看到的迟衡替迟以蔚做的事情更多,所以当迟衡说自己对迟以蔚不够好的时候,她才会下意识的为迟衡反驳。
以前年轻,总觉得迟以蔚爱的多么艰难多么辛苦,总觉得迟衡就是个人渣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可是如今长大了再想想,除了她爱他,她又为迟衡做过什么?只是借着爱他,所以一次次的破坏他本可以有的婚姻,爱情和家庭。
若是站在公平的角度上看,迟以蔚之前所受的那些委屈,严格来说甚至可以算是她自找的。是因为她爱他,所以心甘情愿守着他,可是也因为她爱他,她就不顾所有要把他变成自己的。迟衡这么多年,从来是宠着她疼着她,不舍得她有半分的委屈。
所以即使委屈了自己,也从来没有委屈过她。从前只是觉得,她总是为了迟衡哭泣,伤心,所以觉得迟衡伤害了她不该这么对她。可是那时候的迟衡,并不知道自己就是爱她的。他只是迟钝了点,却从未改变对她好的初心。
她们有什么立场可以责怪他?有时候林希甚至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当迟以蔚知道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会感动成什么样,有时候林希会想,干脆把这些事都告诉迟以蔚好了!可是他不愿意,他不希望她知道后会因为感激,因为感动而变得不再做那个原本的自己。
可是现在,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了。原本只是被林希声音吵醒的迟以蔚,正打开卧室门光明正大的听完了林希那番话,一瞬间浑身战栗脸色绯红,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迟衡。
那些她原本以为的所有事情都成了遥不可及的笑话,那些她以为自己的能力都只不过是因为迟衡的从中交涉罢了,她那些自傲,那些自以为是,那些以为自己长大了成长了可以负责自己的未来自己的人生了,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场闹剧。
她恍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十六岁的迟以蔚,在前面淘气着捣乱着,迟衡在她身后一脸无奈的为她收拾烂摊子。虽然无奈却也是极致疼爱。
她的那些小性子,小脾气,她那些钻牛角尖,那些不甘心,如今看来就是一场遥愚蠢至极却又啼笑皆非的笑话。她以为自己长大了,所以带着无限自信回国,以为迎接她的会是美好未来,她以为,她可以用律师界的女王的名头保住迟家的地位。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不是她想的太过美好,就是她太过天真。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成功那么容易,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失败?是她高看了自己。
林希见气氛不对,自己站在当场有实在属于多余,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见迟以蔚确实没什么事,只不过气色不太好的样子,上前抱抱她便离开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即使是她也没有权力去加以干涉。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些问题总要他们自己去解决,靠外人是永远无法长久的在一起,相依相伴的走下去一辈子的。
“迟衡,林希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出了车祸,伤了一条腿?”迟以蔚一边问一边看着他如今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右腿。难怪和他肌肤相亲的时候会觉得他的右腿怪怪的,可是当时没有问,事后也就想不起来了。
他下意识的把右腿往后退,却敌不过她的动作。她猛地蹲下来抓住他的右腿,裤管往上一拉,果然从大腿膝盖到小腿,一道近二十公分长的伤痕就那样赤果果的暴露在她的眼睛里。
蜈蚣一样的伤害盘旋在他的腿上,看起来格外的狰狞骇人。因为是两年前的伤口,即使复原的好,依然有粉红色的新肉横亘其中,就更加瘆人了。
她只是看着,然后抬头看迟衡,又继续看着腿上的伤疤,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