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菲拿着双氧水和棉签进来的时候卓远扬正双手放在头顶下,双眼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
听到于菲进门的脚步声才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于菲斜了他一眼,“起来。”
他倒是没有犹豫,伸手拉上她伸过来的手臂,坐了起来。
“额,只找到双氧水,可能会很痛。”
她曲腿跪在他身旁,卓远扬顺势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于菲身子一僵,拿着开了瓶盖的双氧水的手微微一抖,不小心洒了一点儿出来。
微微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从一旁的棉签袋里拿出一个面前,微微皱着眉,忍不住再提醒多一次:“会疼,你要是——”
卓远扬轻轻笑了笑,“于菲,你咬的时候难道我就不疼?”
“”
是她想太多了,卓远扬是什么样的人啊,她当初咬得那么尽性那么用力,他也不开口,就连闷哼的声音都听不到,现在上个消毒水而已,她居然还怕她疼。
果然,恋爱的女人智商都为零,她虽然没到零,但是也开始降了。
她看着伤口有些手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狠心,咬得那么淋漓尽致,现在好了,血肉翻离,看着心疼,就连上个消毒水都下不去手。
偏生趴在她身上的人还不安分,凑得太近,喷出来的气息都打到她的耳背上,酥酥麻麻的,于菲觉得自己手都僵了。
最后一狠心,牙齿一咬,直接就抹了上去。
她小的时候很皮,经常磕磕碰碰,父亲每次给她消毒都是双氧水,痛得她死去活来。
以前她一直以为消毒水只有双氧水,后来发现还有其他没有那么痛的,她玩笑着问他父亲是不是想存心给她个教训。
结果她父亲说,她手上的速度太快了,用不痛的消毒水好得没有那么快。
那种疼痛,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还在身体里面停留着。
她看到双氧水将两排牙印包裹着,小时候的那种疼痛感似乎还在身体里面,她看着都觉得疼,可是卓远扬却没有半分的动作。
她忍不住动了动,开口问到:“是不是很疼?”
趴在她肩膀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贴好止血贴后于菲拍了拍卓远扬的后背:“起来,让我把东西放回去。”
卓远扬微微动了动,大手把她手上的东西往床头柜一放,一转身便把她压在身下。
他就在她的上方,看着她的眼眸倒映着小小的于菲。
于菲一直都觉得卓远扬的眼睛很漂亮,一汪深潭,桃花眼的眼型,不小还好,一笑的话,于菲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就像现在,她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觉就思维放空了,他离自己那么近,每一下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每一个毛孔的舒张都是因为卓远扬的呼吸。
于菲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她的手有些手足无措地动了动,很快就被卓远扬双手压制着,动弹不得。
卓远扬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双眉一挑:“你对楚韵就不好奇?”
她微微怔了怔,抬头对上他的眼眸:“好奇。”
怎么可能不好奇,那是陪了他五年的女人,她对自己空缺的五年一无所知,她甚至不知道,楚韵对他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一直觉得,只要卓远扬爱她,那就没关系,可是不行,被他这样问起来,她才知道,她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楚韵是一个定时炸弹,放在他们两个人的身边,她不问,终将会有一天成为一个爆发的源头的。
可是她舍不得这不到片刻的温存,她还舍不下卓远扬的温柔,她和卓远扬从未有过什么而那一份所谓的爱情,她也是刚刚才得到。
看着她又在胡思乱想,卓远扬抬手描着她的眉眼:“既然好奇,为什么宁愿自己一个人在暗处猜测也不愿意问我?”
于菲讶异地看着他:“我——”
她被他这个问题突然呛住了,卓远扬说得对,为什么宁愿一个人猜测一些连七八糟的可能也愿意亲口问他。
“于菲,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他看着她,双眼的视线直直逼着她,不让她有丝毫的逃脱。
她想转开视线,卓远扬却早就猜到她才想法:“于菲,看着我。”
卓远扬的声音强硬,不让她有分毫的逃离,于菲被他唬住,视线只能不动,只是看着那双黑眸,莫名地觉得心慌。
“看着我,是不是不相信我?!”
卓远扬再一次开口,松开了她的双手,身子一转,换了个姿势,让于菲躺在他身上,右手紧紧地扣着她后背的腰身,不让她起来。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紧紧地贴在卓远扬身上,隔着薄薄的睡衣,胸口处传来卓远扬温热的体温,烧得她的脸发红。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可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对一份感情投入得太多,就很容易患得患失。
屋子里面陷入了一潭死水的沉静,没有人开口,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最后是卓远扬妥协下来,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按在于菲的后脑,往自己的胸膛狠狠一贴,才徐徐开口:“于菲,我爱你,比你想得要早,比你想得要多,比你想得要深。”
他顿了顿,半响,才继续说道:“所以,不要害怕。”
她的所有害怕和担心他都一清二楚,五年的缺席不仅仅造成了于菲的恐惧,他也会恐惧,他也会害怕她的爱不够持久,害怕自己回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有别人了。
于菲想,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她这样的温暖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让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哭泣了。
卓远扬没有说多大的情话,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再也抵挡不住那样温暖的包裹,抱着他无声无息地闭着眼,感受着那些心动。
他的话并不华丽,只是刚好说中了她想听的。
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不是多么绚丽华美,它只是,刚好地碰到了那个人的心。
许久,于菲才低低开口:“你会和楚韵结婚吗?”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不会。”
“那你为什么和她订婚。”
他抿了抿唇,想着该怎么说会更简洁明了,可是于菲听不到他的搭话,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有些慌:“卓远扬,你刚刚才说——”
“那时候,恩,正在四面楚歌,楚家在我之上,楚韵回去求他父亲,我那时候只是答应订婚,想借楚家来拖延时间。”
卓远扬从来都是多做,能让卓远扬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于菲有些许的自豪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而更重要的是——
他没有爱过楚韵,对于于菲来说,这就足够了。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订婚我听不到任何小心?”
“当时正在国外,国内的消息被我封锁了,你听不到很正常。”
于菲忍不住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着他,“你当年怎么,突然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口的一个伤。
一个人,是要有多讨厌,才会离开得不让你知道他任何的消息,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查无此人一样。
他眼眸微微动了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知道我的身份?”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概猜到。”
“于菲,我们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就像你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也睁不开眼睛,你也永远都不知道哪一个人会在你身后捅你一刀。”他闭着眼眸,将眼底的狠戾藏了起来。
于菲身子一颤,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只觉得心口很痛,很痛,就好像被人挖了一大个口子,然后还在上面撒盐一样,痛得她咬着唇,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当年我连自己都不能够保命,怎么敢把你扯进来。”
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叫于菲的人闯进自己的世界,从来都不会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所以才会那样地冷硬无情。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做:命运。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它已经把你生命中应该出现的人安排好。
曾经他以为于菲只会是那短暂的逃亡生涯中的一个不知名的过客,可是最终事实告诉他,不是过客,也不可能是过客。
于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纠结难受,甚至痛不欲生的事情,最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在她绝望的时候卓远扬正在想法设法地活下去,可是她却在埋怨他不声不响地离开。
抱着他,浑身都在发抖,她从来不知道,竟然会是这样,太出乎例外的答案,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感觉到胸膛的湿润,卓远扬微微一动,抱着于菲的手加紧:“对不起,迟到了那么多年。”
“你怎么能,这样!”
她怨了那么久,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那些后悔、愧疚的情绪将近将她淹没,她甚至不想开口说话。
恨着,爱着那么久了,她需要时间去将心口上的石头搬开。
他点了点头,没有强迫她:“过段时间带你去见个人。”
她点了点头,没有思考他话中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