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钱退了一次又让她退,这不亚于割她的肉,刘桂香瞬间厉声呵斥道:“我是你妈!我好心好意给你安排婚事你以为我在整你?”
“方正旺比你大四岁,方晓月今年都六岁了!”
“我不操心你的婚事等你自己操心?你有那个能耐吗?”
“全平安大队哪个不晓得你贪玩好耍,懒惰成性?”
“靠你自己?靠你自己一辈子也别想娶到媳妇!”
方正旺是徐海坤继父方老头的大儿子,也就是他大哥,今年二十七岁。
方晓月是方正旺大女儿,今年六岁,也就说方正旺在十九岁结婚二十岁就有了孩子,徐海坤今年二十三还没个对象,彻底成了老光棍。
见徐海坤不回答她,大黑天的一个劲埋头往外搬东西,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刘桂香鬼火冒。
她火冒三丈,努道:“好好好,你从小翅膀就硬,我说的话你没听过一句,啥事你自己拿主意,你不需要妈,你没妈!你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明天我就去退,老子以后再也不得管你的婚事,等你打一辈子光棍,老了倒在床上没人管,你就活该背时!”
打光棍?
不存在的,他明天就要脱光成为已婚人士。
唉,他这该死的魅力啊,才退婚多久,这就要结婚了。
徐海坤没说话,自顾自做着手上的事。
刘桂香气了一会,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说:“不结婚可以,大队部今天通知来了三名招兵军人,不结婚你就去当兵,明天退了亲我去帮你报名!我先给你打好预防针,今年你不准再给我跑,跑了你就一辈子不要回来!”
刘桂香了解徐海坤,不愿意的事再怎么劝也是徒劳,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会听。
招兵不招已婚人士,他不愿意结婚刚好可以去当兵。
当兵有津贴,立了功还可以升职当官,当了官津贴也会跟着涨,到时候还怕挣不回来这五十五?
之前收彩礼的时候她没想到招兵的今年会来,要是早知道,她不会急着把徐海坤招赘出去。
结婚生子哪有升官发财重要?
“跑是不会跑的,不过我没空,明天有事,要进城。”徐海坤拖出一个大木盆,把床单被套拆开全扔进去,然后挑着两个空桶出去担水。
当兵是自愿报名,他才不会像两年前那么傻,怕被抓壮丁一样硬抓进部队,藏到山林里把自己弄得像个野人。
再说了,他明天就要进城结婚,根本不符合招兵要求。
“啥事能有当兵重要,你又没有正事,一天天老往外跑个啥?”徐海坤走远,刘桂香吼道:“你要走也必须先给我去参加招兵!”
徐海坤去河边担水,来来回回跑了八趟。
发霉的铺盖被单,酸臭的衣裳枕头,放进盆里,然后整个人站进去用脚猛踩。
家里只有一条晾衣竹竿,不够挂,他洗出来的布,全晾到了外头的树上。
秋天的树没叶子,刚好方便他晾晒。
远处望去,方家四周的几棵树上,都挂着飘来飘去的布。
房间他也好好捯饬了一番,各个角落都没有遗漏。
灰尘蜘蛛网该剿的剿;偷油婆草鞋虫该灭的灭;漏屋顶破床板该补的补;乌漆墨黑的桌凳该抹的抹……
还有那被老鼠啃得瘸了腿的桌子板凳床,他也找来木头垫上。
房间里唯一的窗框摇摇欲坠,也需要木条撑一下。
徐海坤有生以来第一次勤快的打扫卫生,方家人看得啧啧称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是懒汉转性,要变成勤快人了?”
知道他不好惹说话冲,方家其他人一般不会主动找他说话,能这么阴阳怪气和他说话的,只有他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刘桂香。
徐海坤今天午饭晚饭都没吃,还走了那么远的路,回来一直忙到现在,方家人吃饭也没叫他一声。
他是身心俱疲又累又饿,没心情搭理他妈,连说话刺她他都不想。
弄完这些已是深夜,房间里空荡荡的,枕头铺盖洗了晒在外头,徐海坤正打算将就着睡一觉,大队长儿子袁复兴来找他了。
袁复兴不是空着手来的,他抱了一床被子,手里还提着洋芋。
他们俩只是牌友,以他们的关系,徐海坤不觉得他是来雪中送炭的,也没自作多情的笑脸迎上去。
他躺在只有木板和稻草的床上,侧身问他:“大半夜的,你有事?”
“我来和你挤一挤,来了三个军人,我爸非要留他们住,我和我哥的房间就让给了他们。”
他边说边把被子放上去,也不管徐海坤同不同意让他借住。
徐海坤倒是想拒绝,但看在他带的被子的份上,身子往外挪了挪,把里面的位置让给他。
“这是军人借住给的借住费,你吃吗?”他提着洋芋问徐海坤。
正饿肚子的他当然不会拒绝,徐海坤翻身起床,“吃!”
两人借着星空余晖,拿了火柴到外面烤起了洋芋。
“他们说你今天回来挺风光的,新衣服新军胶,徐三儿,在外面发了也不带上兄弟?”
徐海坤拨了拨柴,让火烧的更旺,“没有的事,发啥发,就一套别人不要的衣裳也能叫发了?”
袁复兴显然不信他的说辞,新衣服新军胶又不是旧的,别人为什么不要?要么是他发了自己买的,要么是他认识了厉害的人物,那人送的。
不管是哪一种,袁复兴都想巴着他挣点钱,“你下次出去,带我一起。”
添了根柴进去,徐海坤问他:“我明天早上走,下午回来,你要去?”
“不住外面?”徐海坤唔了一声,袁复兴道,“那下次吧,下次你要在外面待久一点我再跟你一起。”
他们没有车,出一趟村又累又麻烦,要是当天走一个来回,他吃不消。
徐海坤没跟他说,他带着媳妇回来就要好好过日子,不打算出去了。
小笨蛋不是正常人,他不可能把她一个人留下自己在外面飘,哪怕是干正经事为了挣钱,他也不敢把她单独留在家里。
“我看你出了一次村几天才回来,回来我们还没见上一面,第二天你妈说你又不见了,我觉得外面肯定有好东西,不然你不会老想着出去,就划着船出去找你,外面太大,我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人没找到把我累的够呛。”
袁复兴回忆着第一次出村那不太美好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