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跟我一起出去的还有吴会英,上了岸她就跑得飞快,生怕我跟踪她一样,她也没出过村,我还怕跟着她把自己弄丢了呢,后来她去了哪我不知道,傍晚我们两个一起回村的时候,我问她她也不说,吴会英现在真跟哑巴一样,要不是偶尔她会回一两个字,我真以为她哑了,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你跟她退婚是对的,这女人不正常。”
吴会英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她把小笨蛋拉下河的那回应该是她第一次出村,刚到官桥就出了意外,最后没能进城被他给带回来了。
第二次她又出村,这次直奔县城,找什么刘厂长,那她第一次出村也是为了去县城找刘厂长?
她没有出过大队,到底在哪里听说的钢铁厂厂长姓刘,而她又找厂长儿子干什么?
一个女人找一个男人,不管她想干什么,都不会是好事,吴会英这个不正经的女人,还好他退了婚。
“你没进城?”出村不进一次城,那他出去个屁啊。
“没有,我第一次出去,我哪知道城市在哪,在小路上转来转去都是村子,看到天要黑,我就回来了。”
……吴会英一个女人都知道靠嘴巴进县城,袁复兴怎么这么蠢,不知道县城在哪不会问,长的嘴是摆设?
徐海坤挑出烧好的洋芋,敲开上面的灰,“吴会英进了城,我在城里看到她。”
“她去城里找你?”袁复兴握着滚烫的洋芋,剥开皮吹了吹。
“不知道,我看到她,没叫她。”吴会英才不是进城找他的,而是找姓刘的厂长,“你在村里听没听谁说过钢铁厂有个姓刘的厂长?”
“没有啊,我钢铁厂都没听过。”说完一口咬上香喷喷的洋芋,嘴里含糊不清道,“你进城去了厂里?认识了厂长?”
“我没进厂,只是听人说的,你不是大队长儿子嘛,就想问问你听没听你爸提过钢铁厂刘厂长?”认倒是认识厂长,不过是曾经的厂长,而且即将成为他的岳父。
他这么说,袁复兴将信将疑,徐海坤出城后回来穿了身新装,他总觉得徐海坤遇到贵人相助,此时听他提起什么厂长,总觉得两人有关联。
“哦,那倒没提过,我爸虽然进过城,但他除了开会就是交公粮,哪有闲心听这些?”
“你知道方正旺一家上哪去了吗?”徐海坤从回来就没见过他们人,有点纳闷。
“谢金凤妈死了,方正旺当然得拖家带口陪她回去戴孝。”方正旺夫妻去他家请假,还是他给批的。
谢金凤妈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全身关节痛,又没钱医治,倒床两年痛苦不堪,全大队都知道,走了也算解脱。
跟袁复兴闲聊了会,又吃了三个洋芋,徐海坤总算消除了饥饿感。
第二天天不亮,袁复兴还在呼呼大睡,徐海坤穿好新衣服出发了。
村里很安静,连狗都没醒,有一个人影朝着徐海坤跑来。
两人相对走近,不需要借助光亮,从大概轮廓他们就猜出了对方是谁。
“你就是这次来招兵的军人?”他妈的,真是冤家路窄,回趟家都能偶遇这尊黑面神。
这人就是习惯早起跑跑步的陆江杨同志。
“你好,我是京都军区负责招兵的陆江杨,你有兴趣参军吗?”陆江杨眉目严肃,站好军姿进入公事公办的模式。
看到他一大早出现在这里,陆江杨完全不用问就知道他是这平安村的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他参不参军。
“不参,我已婚,不符合你们招兵的条件。”徐海坤果断拒绝。
“不参便不参吧,你没必要跟我撒这种谎,我们参军一向自愿,不会强迫你。”
好在他们这地方的方言跟京都话很像,不然两人还无法交流。
“我没撒谎!”徐海坤拔高嗓音。
虽然他经常谎话连篇,但他这次说的是这话,他并不喜欢被冤枉的滋味。
陆江杨挑眉,声音沉稳嘹亮,试图拆穿他,“那天你在我车前说,女方外面疑似有人,跟你退婚了,这才过去几天而已。”
“是啊,昨天我还是单身汉,今天就要结婚了。”徐海坤颇为遗憾的摇摇头,他拍拍陆江杨的肩膀,无奈中透着欢喜,说道,“不过我能娶到媳妇还多亏了大兄弟你。”
“今天结婚?”陆江杨惊疑,“因为我?”
“对啊,我老丈人丈母娘的职位就是被你撸下来的。”徐海坤动作散漫地收回手,语气慵懒道。
“夏学文为什么会把女儿嫁给你?”
徐海坤没明说老丈人是谁,但陆江杨一下就猜到了。
他来嘉农县下了四个职位,这四个人是两对夫妻,赖家和夏家。
夏学文的孩子他没见过,不知道是儿是女,年岁多大,但赖家的三个孩子他在他们乡下都见过,最大的才十八岁,所以他猜是夏学文家。
昨天来了平安村他才发现这个村子比他想象的还破败,既落后又贫穷,人还没文化。
夏学文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同意把女儿嫁进这个地方?
他不是看不起这名男同志,而是觉得以夏家的条件,不可能让女儿嫁到乡下。
“都说了拜你所赐,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还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看了看天色,天边已呈现出鱼肚白,时间再耽搁不得,要不然小笨蛋又要哭给他看,“不跟你说了,我赶着去领证。”
转身之际徐海坤回头,凶巴巴地瞪着他放狠话:“我警告你,敢让我老丈人一家坐牢,我上京都告你滥用职权,逼人下岗!”
威胁完陆江杨,徐海坤看到他的手在枪的位置摩挲,转身拔腿就跑。
神经病哦,跑个步还带枪,是怕在路上遇到山林土匪?
他到底树敌多少才会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意识?
陆江杨只是习惯性地摸向那个位置,不知道他怎么就跑了。
陆江杨皱眉沉思,所以夏学文是以为他们家摊上大事要坐牢,才把女儿远嫁,嫁到这个偏僻的地方藏起来,保护她?
他们是被他吓结婚,不是自愿的?
那他还真间接成了这俩人的媒人,不过…他也是害夏家匆忙嫁女的罪魁祸首?
陆江杨头大,他只是让他们自掏腰包把错了的零件改正过来完事,没想到后续会延生出这种荒唐的事。
其实他也听葛县长说过,外面的人在传夏家得罪军方会坐牢,既然是传,那说明是谣言,他的时间安排的很紧,没空理会这等小事,他觉得问题不大。
他想他们也应该知道,所以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可事实……
夏家那俩人什么脑子,外面的谣言还真信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护子心切还是愚不可及。
他们还没结婚,要不要花点时间去一趟解释一下。
陆江杨眸色沉沉盯着徐海坤远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觉得夏家的这个决定也不一定是错。
村子虽破落不堪,那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陆江杨不知道,今天没有踏出这一步,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