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新闻了
张姨来看我时说,我所在的这处是本市郊区一家私人医院,保密性很好,因此这几天无人知晓我受伤住院的事情,而陆桥之出门谈工作,手上缠着那么白的绷带,内里的衬衫穿不好,只单穿短袖上班,特别显眼,受到了圈子里各位同行的关心和探望。
她说医生认为骨裂不用住院,让陆桥之回家静养,却天天有人来拜访,他便忙着应付来别墅的人,时而又被江明风询问公司事务,回去工作,连轴转了多地,最后才能抽空到医院来看我。
当然,他对前来探望,不见我而询问的人统一说明:我生病,家里吵闹,将内子送去郊区别墅住一段时间,当作散心了。
张姨转述这话时,颇有点小女生看见心仪对象,捂心口激动又羞涩的模样。说句不中听的,也不知道是被秦伯洗脑到什么程度了,已经光一句话,再加上陆桥之来看我几次,就能认为陆桥之对我关爱有加,我俩天作之合了。
我现在对应付这种绯闻谣言有了新的心得,一笑二抿嘴三看看天摸肩膀,不点头不否认,张姨就立马不说话了,问我是不是肩膀不舒服,要不要找医生。
早晨六点换班,两位交接班的医生又来了一次,看了看我的肩背,按了两下伤处,让我动了几下胳膊,见我动作顺畅,基本面不改色,便告知我正在好转,明天就可以出院。
我把医生的话完整复述给张姨,张姨叹了口气,说多在这里养养也好。
我赶紧摇头:“不行,太无聊了。”
张姨又想起来的确别墅里住着舒服,说我这会跟小孩儿似的,拿着餐盒出了门,临走前说江明风今天没空,晚上由她再送晚饭来。
江明风来送饭应该是例外,给她说得好像本来应当是他来送才对了。
张姨和秦伯的小心思一次比一次坦然直白,估计我以后回去了,少不了轮流被两人唠叨。
不过此时,这些事都要靠边站。我见张姨走了,坐到了阳台吊椅上,打开手机。
烟哥自昨天白天给我发了几条短信后,一直没有再找我,我便主动编辑了一条:我这边已经好了,陆桥之已经收手了。
陆桥之不会说话不算话,不同意的绝对不说好,说好了的一定会兑现,于是我理直气壮地表明我这边义务已经履行,该他了。
等了好一会,烟哥都没有回,正准备待会再联系,他那边发来一条:好。
这会我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是太警觉还是惜字如金了,权利得到了,对我却完全没有任何保证。
对这样的人,委婉不行,那就只好直接点了:什么时候给线索。
他很快回:等我回来。
我不太明白等他回来要多久,临市到本市最远的距离坐车也仅仅一天的功夫,但我知道催不得,太急迫反而会失了谈判的底气。
而且也得到了一个“回来就说”的承诺,我便也回了一个“好”,结束了这次交谈。
下午的天气不算很好,虽然日光微弱,伴随微风,但天空密布乌云,闷且燥热,看样子是要下雨。
我无聊,观望了一会天空,意外地接到肖琪打来的电话。
肖琪说他刚刚才通过江明风知道我明天要出院的事情,叫我回去让他再看一看,顺带又把陆桥之骂了一通,说他擅作主张,我这副身体哪能这么快出院,肯定是勉强为之。
我知道肖琪肯定是关心我的,但也是真的想骂陆桥之,他性格直,估计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在一个病人耳朵边生气有多不合适。
我安慰他:“我恢复得挺好的,你明天晚上如果有空,就来蓝苑看看我吧。”
他沉默了一会,估计对我的泰然无话可说,随后说行,约好下班就去找我。
我原以为他说到这里就要挂了,正要按下挂断键,他突然叫了我一声,问我:“陆桥之这几天是不是都有去看你?”
“是啊。”我答道,以为他要问什么,便反问他:“怎么了?”
他支支吾吾,没说,最后说没事,道一句再见,挂了电话。
肖琪也是奇怪,最近一副上一秒讨厌,下一秒又不太讨厌陆桥之的样子,叫我摸不清楚这两人是不是又产生了合作上的分歧,但是还好的是,肖琪以研究为重,陆桥之现在看起来也是看重实验,不太有可能翻脸。
我觉得没什么大事,没有在意这两人,毕竟陆桥之这两天也反常地跑来看我,我只当是他们比之我,事情还要再多一点,忙糊涂了,一个暂时要通过看护我,一个要通过骂对方,来稍稍放松一下心情。
坐着发了会呆,没人与我说话,我又觉得无聊,打开新闻软件,在首页看到了研智实验室近期已对soul疫苗进行完善补充的黑字标题。
研智实验室在初入大众视线时打的便是青年研究所的称号,历经几次换代,研究员的平均年龄一直保持在35岁以下,我曾经觉得这种噱头对兢兢业业,刻苦钻研的研究员们完全没有必要,从某种程度上,是用娱乐危害了他们的形象,后来才发现原来他们所研究的东西,正要这种噱头做宣传工具。
他们以青年形象出现在宣传片内,soul疫苗谈论的又是恋爱与真心的话题,推广时甚至不用特地把两者生硬地联系在一起,就很容易让人想到青春期的美好恋情,青年一代为满足人类对情感的追求而努力这一点,让这个项目显得朝气蓬勃,引起人无限遐想。
可说年龄无形之中为他们打了很好的广告,而他们的目的紧跟着浮出水面,大概不是我所想的那么单纯,很可能在他们眼里,赚钱早已比伦理道德更为重要。
能发明出一种药剂,通过审核,研究员肯定是厉害的,只是当药剂的产生与部分人的愿望背道而驰时,那些未醒悟的反对者不该在一种不知情的情况下,相当于被迫注射药剂,之后求诉无门,造成无法挽回的措施。
实验室对此承担主要责任,投资者更不能置身事外。
现在报道的这篇新闻则描述,研智实验室认为soul疫苗在接下来的接种中可以表现地更为优秀,能够更加适应当今人类的一般体质,也就是最低注射年龄可降至十二岁,但为响应政府对人口的缩减要求,实验室决定不予发布新版疫苗,以此支持政府的决策。
soul疫苗当时被卡在十八岁注射有两个原因,一是机体发育基本完全,适宜疫苗生效,另一方面是十八岁时,心理也基本迈入成熟期,可以追求自己的感情生活了,现在若是降至十二岁注射,摸不准是否会有大胆的年轻孩子勇尝禁果。
他们无法对自己和他人负责,若是做出一些不适当的事,可以说是损人害己。
研制实验室表达了这样一个观点:为了人类共同事业而努力,但理解人类共同事业的缺憾,因此勇于承担责任,以期未来的发展与进步。
新闻一出,震撼业界和社会。
无非是叫人感慨研智的良心和负责,可落在我眼里就是清楚明白的讽刺。
我对其他方面不敏感,对父母关注的行业总不惮以恶意揣测他们的对立面。
提前注射最低年龄线本就是没必要的,研智却要拿出来说。很明显,它和投资者的钱还没赚够,适当地卖一卖情怀与担当,对营造一个良好的形象再好不过。互联网有记忆,使用网络的人类不见得有,等没多久风头一过,他们便可以跳过这一例“改进”,继续推行其他项目,这样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众达到自己盆满钵满的目的,然后更为人们所称道。
好一场绝妙的舆论战。
想到这,我有点难以自控地生气,一般新闻总伴随着无数事件,soul疫苗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他们搞出一个大新闻,是不是接下来又要弄出什么东西来,是否又会通过虚假的宣传影响人们的判断,继而导致产生与soul疫苗类似的结果。
肖琪的消除药剂还在研究中,看陆桥之注射完药剂这几次的状态,表现十分正常,张姨说他在外面还能与众人正常地打交道,我便想是否消除药剂副作用已经过去了,其实肖琪已经成功研制出了soul疫苗的反向作用机制,但因为注射时效太短,不具备参考性,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第一个案例的结论。
我趁着现在周围安静,无人打扰,又尝试回忆了一下父亲与母亲的交谈内容,找寻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不免有些焦躁,手机却在此时“叮咚”响了一下。
“L音”发来了一条推送,我点开,是Z先生给我发了私信。
Z:今天写歌了吗?
Z先生好像夜深人静时发私信比较多,今天突然下午就与我联系了,我一时没想到,后面才觉得在我这里,他现在已经从高冷寡言的形象变成了催更专业户,我被他昨天一番话语给逗乐,又采纳了他的建议,觉得他其实人不错,其他一概不谈,便接话回答:没有。
Z:为什么没写
我怕他并不是和我一样,是反对soul疫苗的同一类人,心情正好也不怎么明朗,没有说实话,只说:有点忙。
对面保持在线状态,过来一会发来一条链接。
我点开,一条加粗黑体字映入眼帘:“研智实验室或成本世纪最伟大的良心实验室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