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楼。
楼外雨骤风狂,而楼内的大厅之中,热闹依旧,莺歌燕舞,萎靡的,不只是物,更是人的心……
“郡主,怎么了?”才刚走上往三楼而去的阶梯,成忆的脚步便悬浮在半空,一时竟停止了迈动。心怡有些不解,郡主明明那么急着见大汗,怎么这会儿倒是停下了呢?
“我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劲。心怡,你说,你看到的,真的是翊的亲笔书信吗?”步子,终究还是迈了下去。不过,却转了个方向,往二楼楼层而去。
二楼的尽头,是她原本与花姑定下的她作为花魁的房间。当然,她这个所谓的花魁的容颜从未曾有人见识过,除却花姑。世人见她蒙着面纱,身材窈窕,便将之与貌美联系到了一块儿,也便有了所谓的花魁之称。而她神秘莫测的身份,更是使人趋之若鹜,令她身价倍增。当然,她被花姑所赏识并且不顾“容颜平凡”——这个青楼女子最为忌讳的一点,将其包装打造,也是有着原因的。她的那些个现代的点子,很好地为花姑在生意场上赚了足足的几笔。是以,除却四六分账,她也可以随意出入寒烟楼,不受任何人的拘束。
“奴婢看清了,确实是大汗字迹没错。”在来辰凌国之前,棱翊便对事情统统做出了安排。似乎是早料到会有如何一日,那时的他,便命那随身侍候成忆的两人认清他的笔迹,以防不必要的麻烦。
“嗯。”似有所思,成忆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没有了接下去的话语。
“郡主,不上去了吗?”抬眼示意了一下三楼拐角的那间房间,兰竹紧随成忆左右。
脚步,顿了下来。略一思索,成忆将视线投注到自己的身上,这才开口:“去,不过……得先好好打理一番。”此刻的她身上已然因刚才的雨势而不可避免地淋湿,那完美的曲线毕露,透露出几许使人怦然心动的美感。而她的秀发,也已被打湿得一片凌乱,飘然不羁。突地便想起那个人,似乎一直以来都喜好将她的发揉乱。可是现在的他……
没有再多想,成忆淡然言道:“你们也该打理一番,只撑着那伞,对于这天气,完全是不起任何效用。”
兰竹和心怡听此,面面相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早已沾湿大半,甚至还有水珠缓缓地滴落于地。
心中不免感慨于成忆的心思如尘,脚下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忙不迭跟了上去。
待成忆三人进入了二楼的房间,三楼拐角那间房的窗户被悄无声息地关上,原本那双窥探的眸子,也似乎是陷入了深思。指腹,下意识地一遍一遍轻抚着手中那紫至深处的紫罗兰耳环。
已然入秋,且是这般雨后的夜晚,温度骤降,可不远处的地面之上,一对着身子的男女却仿若察觉不到冷意,正彼此纠缠,不住地打滚,上演着最震撼人心的一幕。
原本,是将时间掐算得刚刚好,想要让她看一场好戏的,顺便,也让她知道他的行事与手段。再者,就当作……呵……调教一下她的房事能力……没想到……呵……还真是有趣……她,竟让他失策了,竟然跑到了二楼去了……
整个的房中,肢体的触碰声,呻吟声,喘息声,声声不息。那氤氲的气息萎靡一片,却似乎更加能刺激人的本能。
一袭青衫的尹末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只是额上的那片纠结,却泄露了他对这种做法的不赞同。
“尹末!”蓦然之间,阴辰魄冷厉的声音响起,倒使得伫立原地的尹末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听令。自从一年前王爷莫名其妙转而对凌化仙宠爱起来之后,他对于自家王爷,还真是不敢再开玩笑了,竟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了。
“将他拖出去,挑去手筋脚筋,然后……”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便听得几个狠戾的字眼缓缓吐出:“扔到附近的河里。”
尹末自然是明白阴辰魄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望了一眼还在兀自那边奋战不休的男女,他直接走过去。王爷这一招,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青原是怎么对待成忆郡主的,那王爷便怎么把他整治回来。挑去手筋脚筋之后,即使会水,也是必死无疑了。只不过,王爷这番所作所为,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成忆郡主?他不是对如今的凌化仙大感兴趣吗?难道说,是因为……那件事?
“阴辰魄,你卑鄙!”正当尹末想要将手带上地上的男子时,没想到他竟已然一把将自己身下的女人给推开,然后朝着阴辰魄愤愤骂道,“你居然给我下药!”
“本王在你临死前还让你销/魂了一把,你该感激本王。”薄唇抿出一道好看的弧度,阴辰魄的眼神犀利,“犯下了那般不可饶恕的罪,以为本王会轻饶你吗?”
“呵,我听闻绝杀王爷专宠绝杀王妃,两人耄耋情深,没想到也不外如是啊。如今绝杀王爷为了这么一位无盐的郡主,而且还是番邦的郡主,便大发雷霆,不知道传到绝杀王妃耳中,不知道是怎样一番光景呢?”青原也不是省油的灯。自青鸾离开,紧随而至的暗杀,诸多的磨难,早已将他的棱角磨得愈发锋利。他相信,姐姐的死定然与当时的熏忆王妃有关,于是凭借着自小习得的武艺,困难得躲避开杀手的追杀,调查着真相。这一次,若不是宫里的几个老嬷嬷透露大汗的妹妹早已无声辞世,即一直以来便不曾露面,而最近一年来却频频亮相的郡主根本不是原来的郡主,他也不会调查出所谓的真相。成忆,便是他苦苦追寻的杀人凶手——熏忆!
一路从胡韩国来到辰凌国,正苦于无门报仇,竟不曾想会有人主动找上自己,将他带入宫中血刃仇人。而要求,仅仅只是为他所用。当然,他又岂会不答应呢?如今活在世上,唯一支撑着他的动力便是仇恨。他的人生,只有仇恨。
只是,那夜将成忆丢下水,明明见到她与阴辰魄双双沉入了湖底。据这湖的传说,一旦落水,根本便不可能生还。而他,却不曾想见到的竟是成忆被彩鱼围绕左右,一点一点地借助着水的浮力露出水面。她的身旁,阴辰魄紧随左右,两人十指相扣。原以为两人皆已死了,竟不曾想,彩鱼将他们带到岸边,尹末将他们救上岸之后竟只是暂时昏迷罢了。而阴辰魄,竟在短短的半盏茶时间便醒转过来,抱起浑身湿透的成忆便走。而他,则被尹末带入王府地牢关押。
而今夜,却又出乎意料地将他带到这寒烟楼,给他下了药。
“如果本王听得不差的话,那日你可是口口声声说着这成忆郡主便是那早已香消玉殒的熏忆王妃。若真是如此,本王只不过是为了以前专属于自己的女人动怒。呵,这又有何不可?”说到“专属于自己的女人”几字时,原本暗沉的眸光倏忽间散发出一丝异彩。阴辰魄突然觉得,他竟然不排斥成忆当他的女人,而且,还是专属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艰难地克制着体内还在泛滥的情毒,他见尹末还未曾遵照阴辰魄的命令对他下手,也便不急不徐地将原本被自己脱下的衣服穿起,顺便将那件被他自己撕烂的女子衣衫甩到了那个被自己推离的女人身上,遮掩住了她那裸露的美好,“那你便该知道,我与这熏忆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她……该死!”而你,却救了她!
“你是指婢女青鸾的死?”不是问句,倒像是最简单不过的陈述句,阴辰魄倒是好整以暇地开口,“那可真是稀奇了。本王还从未曾听说过这人自杀还要将一切的罪过推到其他人身上的。”、以他的个性,这话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婢女青鸾是自杀而亡,绝非他杀,更加不能是成忆所杀。虽说他是服下移情散忘却了那一段情,可他还没到忘记所有事的地步。青鸾在他面前挑拨是非的一幕还历历在目,阴辰魄突然便好奇起,他当时对那熏忆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是有关于他对她的感觉,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分毫……
“你说什么?这话什么意思?”听闻阴辰魄的话,青原一滞,待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时,眼中闪现难以置信的色彩……神情,异常激动……
“尹末,本王的命令没听到吗?将人给我拖出去!”这时,阴辰魄却没有这般耐心回答于他,只觉得心中烦躁莫名,冷声呵斥着不远处对他下的命令无动于衷的尹末。
“是!”刚才不过是听得自家王爷与这人之间的对话有些懈怠了,这下被阴辰魄点了名指了不是,忙上前制住正打算挣扎的青原,提着他的衣领往房门外而去,竟似提着最轻不过的物件,轻松怡然。
“等等。”此时,阴辰魄漠然毫无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并不急于开口,而是沉默着,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然后,便听他说道,“你将他带下去,先沿着二楼尽头走,再下到一楼。”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跟成忆郡主有关?他可没有错过刚刚从窗外看到的一切。
应了一声,尹末带着人下去了。房内,便只剩下阴辰魄与原先那名被叫进房来伺候的青楼女子。
也许,刚才那场戏还没有结束。现在,他还可以导演最后的一场戏。斜睨着她,他缓缓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