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东西?”周云锦问。
陈牧雷仿若未闻,抓着她的小手试图汲取一些力量。
是什么东西……
陈牧雷也想知道那手机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为陈永新招来杀身之祸。
他能肯定的是手机里一定藏着有关赵令宇的秘密,才逼得赵令宇仓促动手,不然以他的心机不会忘记陈永新恐高这个明显的漏洞。
……
陈牧雷蓦地想到了什么。
既然知道陈永新恐高还让邱刚在那个地方下手?赵令宇不可能故意犯这种错误,一定是某个环节不在他的控制之内。
邱刚!
陈牧雷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周云锦拽住他:“你干什么去?”
陈牧雷回过神来,把这个一脸担忧地小姑娘猛地拉过来亲了一口:“有事。”
“那也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呀。”周云锦推开他,抹了下被他蹭脏的脸,嫌弃地噘嘴。
陈牧雷低头看看狼狈的自己,低头在她额头上又亲了一下。
周云锦再度把他推开,小脸皱着:“你身上又有香水味。”
“……”他都没在意白蕊用香水,周云锦嗅觉怎么这么敏锐?
陈牧雷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因为有了新的方向,刚才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打电话,从衣帽间出来就闻到了饭香。
周云锦关了火和油烟机,把一碗香喷喷地炒饭从锅里盛了出来。
陈牧雷挂断电话,脱下才穿了一半的西装搭在椅子上,自觉地坐到餐桌前吃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没吃饭?”
“这是宵夜啊,你连晚饭都没吃?”
“……还真是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周云锦接了杯热水摆到他面前,陈牧雷一口气喝光,她只好又去接了一杯:“你到底在忙什么,忙到水都没时间喝?”
陈牧雷:“我怎么听出一点儿心疼的意思?”
忙成这样也耽误他不要脸,说实话周云锦还真的有些担心。这段时间她明显觉得陈牧雷哪里不一样了,好像在和什么较着劲。
而这种变化似乎从……周云锦想了想,好像从他知道周辰星的事情之后就开始了,而在小院出事后,她能感觉到陈牧雷整个人的状态都是绷着的。
周云锦暗自攥了攥手,心中五味杂陈。
陈牧雷察觉出周云锦的沉默,放下筷子冲她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仔细地打量。
“最近睡得不好?”
“有点儿,睡得不踏实。”周云锦诚实地说,“闭上眼睛就会害怕,害怕房间又烧起来了。”
这回轮到陈牧雷心疼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周云锦原本顺滑的头发顿时揉乱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云锦摇头:“没事,也不会影响以后跑步。”她主动圈住陈牧雷腰,下巴搁在他肩上,“我和胡哥记得很清楚,那晚门窗都是打不开的。”
陈牧雷悄悄地抱紧她,周云锦继续说:“如果他们没把我救出来——”
“不许胡说。”
“你——”
“我就让他们陪葬。”
明明是一段可怕的对话,两个人却都那么镇定。
周云锦收紧手臂,脸埋在他颈肩,恐惧笼罩在心头,是一种比身处火场更深的恐惧:“陈牧雷,对不起。”
“你道得哪门子的歉?”
今天和他道歉的人还真多。
“我有事隐瞒了你。”
陈牧雷没应声,等她说下去。
“我……我知道众诚是干什么的,我也知道你是众诚的人,我故意接近你,故意讨好你,故意在你丢不下我的时候让你看到辰星的照片,就赌你会去替我查辰星的下落,我以为我不在乎你会因此陷入危险。可是……如果那晚你在小院,如果大火没有被及时扑灭,你很可能……”周云锦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找辰星,不择手段也要找辰星,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你不要去了,不要继续查下去了,我害怕你出事,我不想你出事。”
周云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牧雷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抱着她,嘴角竟缓缓露出抹笑意来。
他不说话,周云锦以为他被自己的不打自招震惊到了,泪眼婆娑地继续央求:“陈牧雷,对不起,认识你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你,对不起,你别再去了。”
眼看着这小姑娘哭得都要背过气去了,陈牧雷双手抬起她的小脸蛋,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纵横交错地泪痕:“小骗子,终于肯招供了?”
周云锦又哭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你早知道?”
陈牧雷撇撇嘴,不置可否,拿了餐桌上的纸巾糊到她湿乎乎的脸上:“嗯,很早就知道了。”
周云锦拿掉纸巾,瞠目结舌:“那你还……”
陈牧雷颇为无奈地叹气:“能怎么办呢?我又不是没试过赶你走,最后还不是自己乖乖把你接回来了。”
周云锦不敢置信地小嘴微张,陈牧雷点了点她的嘴唇:“知道自我检讨,还有救。不过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毕竟也是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只是没料到他们一下手就搞这么大。”
陈牧雷低头在她棉花糖似的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地吻:“该道歉的是我,我没保护好你,吓到你了。”
他不说这些还好,周云锦听完嚎啕大哭,眼泪仿佛泄洪一样停不下来,扑到他怀里怎么都不肯松手。
“我不好,是我不好,陈牧雷,你骂我吧,你这样我更害怕了。”
“……你是有什么毛病吗?挨骂上瘾?”
陈牧雷其实挺高兴的,周云锦这个嘴硬心硬的小姑娘终于肯承认在乎他了,还是在这种时候。
最初意识到周云锦是要利用自己,陈牧雷极为生气,却也没气过三秒。
他想得更多的是韩刑为什么要让周云锦来到自己身边,为什么是他,又为什么是周云锦,可是目前没有答案。
单从这一点来说,他不知道自己该恨他把周云锦送到了危险之中还是该感谢他给自己送来了一束光,抑或一点烟火。
这一点烟火,在他心里以不可遏制之势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他前行的路。
……
陈牧雷哄周云锦哄了半宿,等周云锦哭着睡熟了,天也已擦亮。
年纪小的另一半也有不可心的方面,有事就得哄。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耐心,都用在这小姑娘身上了。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简绎发来一条询问信息:人呢?
陈牧雷:家里有点儿事,耽搁了。
简绎发来一张微笑脸的表情包:扯犊子,温柔乡里爬不起来了?
陈牧雷:滚。
陈牧雷才想起身,周云锦便拉住了他。陈牧雷以为自己吵醒了周云锦,仔细一看她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温柔乡是挺要命的。
陈牧雷重新打开手机给简绎打了行字:再给我几个小时,走不开。
简绎:……我已经等了你几个小时了!
陈牧雷将手机设置成勿扰模式,把周云锦纤细的身子揽到怀里,低声耳语:“不走了,安心睡吧。”
白政从头痛欲裂中醒来,像极了宿醉后的体验。
可是入目所及是陌生的房间时,他一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
白政按摩着痛得炸裂的脑袋,逐渐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还有赵令宇那番令人毛骨悚然的坦白。
他不是没怀疑过白鸿泉做得是不干净的生意,只是当惯了鸵鸟,也完全没想过众诚居然做得是这么丧尽天良的勾当。
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他要回去问一问白鸿泉。
白政忍着不适来到门边,这才发现门被上了锁。当他发现自己的手机也不在身上,白政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困在这里了。
怒气直冲眼底,白政抡起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砸向那扇门,椅子的腿歪了,那扇门却纹丝不动。
他狠狠地踢着门,怒吼道:“赵令宇!你踏马的居然敢这么对我!”
……
与此同时,白家的别墅里,白鸿泉和白蕊吃着早饭。
电视机里播放着晨间新闻,贺采琳在厨房哼着歌切着水果。
白鸿泉问白蕊:“你最近又去找陈牧雷了吗?”
白蕊眼皮都没抬,冷淡地回应着:“关心这个做什么?”
“你这孩子,我问一下自己女儿事都不行了?”白鸿泉说得急了些,引发了一阵干咳。
“聊天就聊天,不要激动嘛,你一激动血压就上来自己不知道呀?”贺采琳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和咖啡过来,放在了白鸿泉面前,“好好说话,小蕊还能在你身边待几天,你就不能给个笑脸?”
白蕊并不买账:“我和我爸之间怎么说话,你多什么事?”
贺采琳吃瘪,悻悻然地闭嘴。
“年纪长了,却越来越不懂礼貌了。”白鸿泉瞪了白蕊一眼,“白政呢?不是说今天回来陪我吃早饭?”
白蕊冷笑:“他什么时候起得了这么早,八成还在家睡觉呢。”
贺采琳闻言插话进来:“我差点给忘了,小政昨晚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一早要回北城,公司那边有点急事,怕打扰你休息就打给我了。”
白蕊:“一个挂职的还这么积极。”
白鸿泉:“挂职的怎么了,白政再一事无成,也知道时不时回来看我,你呢?几年才回来一次,有脸说别人。”
“我为什么不想回来你不是知道吗?”白蕊没了胃口,擦了擦嘴,起身离开餐厅。
贺采琳偷瞄着白鸿泉,白鸿泉则长长地叹一口气。
……
周云锦虽然睡得不多,但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坦白从宽的感觉莫名地轻松,先醒来的周云锦钻到陈牧雷怀里。
陈牧雷闭着眼睛抱了抱她,周云锦蹭了蹭他的胳膊,说:“陈琰要去北城考试,我陪他一起去,票已经买好了,行吗?”
陈牧雷:“票都买好了还问我行吗,你是有多不诚心?”
周云锦笑:“你可以当我替你去的,行吗?”
陈牧雷也笑:“同意了。”
如果时间能重来,陈牧雷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周云锦去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