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简绎家,鞋柜外随意摆着一双女式鞋。
陈牧雷问:“你不是说厉颜没在家?”
简绎顺手把厉颜的鞋放进鞋柜收好:“我进去看看。”
他推开卧室门,厉颜已经睡下了。简绎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轻声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厉颜睡眼蒙眬:“回来拿东西,明天还要走,陈牧雷来了?”
简绎:“嗯,我们谈点事,晚些陪你。”
厉颜困极地打了个呵欠,小手把他往外推:“去吧去吧,别打扰我睡觉。”
简绎又亲了她一口,轻手轻脚地从房里退出来。
餐桌上有厉颜打包回来的宵夜,简绎拿到书房关好门,陈牧雷对着先前那块白板表情严肃。
“吃点东西?”简绎递过去一个纸杯蛋糕。
陈牧雷有点嫌弃:“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有得吃的时候就别那么挑剔了,现实已经很残酷了,偶尔吃点甜的保持一下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憧憬。”
“……”
陈牧雷接过蛋糕咬了一小口:“现在知道是什么事比让他费尽心机拉拢金晖集团更重要了。”
简绎顿时觉得这蛋糕不甜了,有些愤恨地说:“孩子们在他手里都成消耗品了,他总得想办法处理那些尸体,相比到处弃尸带来的巨大风险,找到这样一个地方集中处理尸体的确是个极好的办法。白日里人来人往的游乐场,谁能想到这里面埋着什么?为了不引起外界怀疑,他们每年会把鬼城开放一段时间,然后再以维修的名义把鬼城关闭,真的是很谨慎了。”
陈牧雷在之前写上的那个X旁写下宋文霖的名字,又用红笔圈住了宋氏:“宋文霖的各种信息都和黎不肯交代的对得上,不过和金润有过节的人是宋文意,而死得却是弟弟宋文霖,原因会是——”
他话还没说完,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陈牧雷捏了捏笔,在宋文霖的旁边写上“老陈”的名字,并在两个人名之间连了一条线。
“是为了让老陈牵扯进来。”简绎味同嚼蜡地吃着蛋糕,他揉着颈椎嘴里念叨着韩刑的名字,“韩刑能唆使邱刚对老陈下手,也得先把老陈牵到这件事里才行。胡小钰不是说俩人是忘年交吗,以老陈那脾气性格,得知宋文霖死得不明不白不可能坐视不理,查来查去,查到了赵的秘密,一旦赵动了杀心,韩刑也就能顺理成章地用没脑子的邱刚给他使绊子,让你留意到老陈坠楼这个bug。哦,再算上周云锦,他和周云锦认识也有几年了,难道一开始认识她就算计了这些事?”
简绎难得地爆了粗口,把纸杯揉成一团:“这人心机深得让我汗毛竖起。”
“我现在只是想不通韩刑是要利用赵来除掉老陈和我,还是……”两人的视线对上,陈牧雷放下蛋糕,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道,“还是利用我来除掉赵。”
“或者是除掉众诚?”
“……”
“……”
两人陷入沉思,陈牧雷咬了下舌尖保持思维清醒:“如果众诚倒了,他以为他能跑得了吗?”
简绎冷笑,陈牧雷又道:“还有一点,宋文霖的死不可能是韩刑来决定的,他决定不了这个事,只有赵令宇能这么做,而韩刑刚好参与了,所以他利用了宋文霖的死把老陈拉进来。”
简绎颔首表示赞同:“我会和吴局通个气,等他指示吧。”
“嗯,也得等玉县那边的消息,只要找到江小溪,就能弄明白一大堆事了。”
简绎:“老陈那部手机呢?交给吴局了吗?”
陈牧雷:“给了,技术部门的人正在修,我也在等结果。”
简绎:“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没找到的东西竟然被陈琰那个臭小子轻易拿走了,你这弟弟也是有点儿用的,汪汪队立大功啊……”
“???”陈牧雷一头雾水。
简绎饶有兴致地解释:“我大舅子家那个崽子看的动画片,过年回去我陪他看了好多集,以后你有孩子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恨嫁,你骨子里是个女人吧?”
“你懂什么,那是向往和谐美满的家庭生活,我这人可是很传统的,什么年龄段就干什么事,我快二十七了,怎么算都得结婚了。婚后过两年二人世界,二十九的时候让厉颜给我怀一个,三十岁就能当爹了。这样等孩子长大,我还是身强体壮的,照样文武全能,你说多幸福。”
陈牧雷下意识反驳,一时半会儿又没找到能切入点,悻悻然地赏他一个白眼:“我以为只有女人才想这些,娘炮。”
简绎也是习惯了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不和他一般见识:“别急,有你、娘炮的时候。”
“那得让你失望了,”陈牧雷拎起外套准备回家,“老子至今都没想过什么结婚不结婚的事。”
简绎起身送他:“你要是真这么想,趁早把周云锦收下当干女儿吧,别耽误人家青春年华。”
陈牧雷心里堵了一下,说出四字真言:“管你屁事?”
简绎灿烂一笑:“关,份子钱省下了。”
……
夜路开得很顺,陈牧雷脑子里又琢磨着令人压抑的案情,不过想着想着,简绎那些人生规划就跳了出来。
几岁结婚,几岁怀孕,几岁当爹,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陈牧雷从最初的嫌弃,慢慢地竟开始有了些许说不出地怅然。
也许简绎的人生才是正常人生的一种模板,恋爱、结婚、生子,和伴侣双双老去。
他……能吗?
他有这个资格、有个机会吗?
这个问题他思索了一路,进了家门都还在脑中盘旋。
周云锦房门的缝隙透过来一丝光亮,他知道那是她故意留的台灯,就等着他回来后帮她关掉。
周云锦睡得很熟,有人进了房间都没发觉。陈牧雷把台灯的灯光调到最暗,坐在床边凝视她的睡颜。
这小姑娘的眉眼轮廓是那么稚嫩,那么生机勃勃,让人看到就心生欢喜。
陈牧雷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以前好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遇到她之后打自己的脸都是家常便饭了。离开简绎家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从没想过结婚,现在看着周云锦的小脸,他都听到自己的心地动山摇地声音了。
陈牧雷长叹一口气,捏了捏她的脸蛋,轻声地问:“结婚什么的,你应该也没想过吧?”
说罢,他又改为自问自答,“不可能想过,你才多大,什么是喜欢你都不懂。”
周云锦睡得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陈牧雷轻轻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其实我也不懂。”
没认识她之前,陈牧雷都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女孩这么挂心,甚至觉得这种生物是那么的可爱。
执起她的手,陈牧雷摩挲着,每一下都视若珍宝:“但我知道,我……喜欢你这个小姑娘。”
陈牧雷一直都是清醒的人,从不沉沦任何人、事,只有她是例外。她和她带来的一切都让陈牧雷无法自拔,沉溺其中。
即便如此,他依然还是清醒的,所以更加明白她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
然而她太年轻,年轻到他不敢对两人的感情妄下结论,她对自己究竟是依赖还是男女之情,就留给时间去证明吧。
……
周云锦一觉醒来看到玄关处的皮鞋,十分不自觉跑到他的卧室。
陈牧雷在她开门的时候就醒了,把被子拉到头顶。
周云锦盘腿坐上床,拽下他的被子,陈牧雷翻了个身子背对她,把被子从她手里抢回来重新盖住自己。
“别睡了嘛,今天天气可好了,我们出去吃早餐啊!”周云锦趴在他脑袋上方,“起床啦起床啦!陈牧雷,太阳晒屁股啦!”
她一直吵个不停,陈牧雷实在没法睡下去了,回手捞过周云锦压到床上用被子把她结结实实地裹住,一肚子起床气:“再吵我打晕你信不信?”
周云锦费了半天劲钻出个小脑袋瓜来,笑眯眯地说:“不信呀。你起来吧,我们叫上胡哥,一起去吃早餐啊,你都多久没好好地和我吃早餐啦。”
陈牧雷抬头看了眼床头柜的闹钟,气愤地咬了她一口:“我才睡了多久你知道吗,能不能别摧残我了,你怎么天天这么有精神?”
“大概是因为年轻吧,精神体力都旺盛,你别把自己搞得人到中年一样嘛。”
“……你烦死了!”陈牧雷干脆把被子蒙到她头上,手脚并用地捆住她,“我再睡一个小时就行,你给我安静一会儿。”
周云锦刚才进来的时候忘记关门,胡小钰抻着懒腰出来,路过陈牧雷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愣住了,然后反应极快地转过身去。
“你俩这是干嘛呢!大早上的!”
胡小钰也是聒噪的人,陈牧雷都要崩溃了,冲门口喊:“胡小钰!你踏马把门给我关上!”
“……又关我啥事,谁让你们不知道关门。”
“我们又没干非要关门的事!”
胡小钰关好门,周云锦在被子里笑得身子直颤抖:“这样你还能睡着吗?我周一就和陈琰去北城了,要好久见不到你,你就陪我一下嘛,好不好?”
“……”陈牧雷把她脑袋上的被子掀开:“这么快到日子了?”
“是你最近太忙了,都没空理我们。”她话里是埋怨,眼睛里却是期待,“灌汤包,灌汤包,灌汤包……”
她知道陈牧雷爱吃这个,一直念叨。
陈牧雷认命地松开她,他真是脑子抽了,结个屁婚啊,这一天天的,闹腾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