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谨年哽住,随后生硬地转移话题:
“上车再说吧。”
江蔚河眼尖地察觉到段谨年的耳朵在变红,搞什么,开个玩笑而已,搞得自己像调戏玩弄纯情小男孩的油腻老流氓,江蔚河摸了把自己短茬茬的寸头,配上这个劳改犯发型,就更流氓了……
在回去的路上,江蔚河坐在副驾驶座,乖乖抱着书包,接到沈煜打来的电话:
“老江你在哪里?要不要我报警啊!”
“别别别,别占用公共资源,”江蔚河倒是很有社会责任感,“我在段谨年的车上,我没事,要回家了。”
“怎么又是段谨年?你们有一腿?”
江蔚河噎了一下:
“爬,我们才没有一腿。”
沈煜恍然大悟:
“哦我懂了,原来你们有两腿。”
“逆子怎么跟爸爸说话的?没大没小!”
“爸爸这是关心你,你还怪罪爸爸,报警抓你了。”
“爬爬爬。”
江蔚河笑骂着挂了电话,段谨年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问:
“你和沈煜关系很好?”
“我怎么记得你好像问过这个问题。”
“是么,可能我忘记了。”
段谨年每次提起沈煜,态度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而且不是正面情绪,不过段谨年的神情如常,江蔚河纯粹是靠直觉判断。
“我跟他是十年的好基友,毕竟你也知道娱乐圈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有几分真心呢?”
提到这个话题江蔚河就来劲了,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捶了两下胸口:
“唉,太多人都是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装,比塑料袋还能装,表面上跟你称兄道弟,背地里把你踩进尘埃里,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段谨年点点头:
“我也觉得。”
你觉得个屁!听不出来我在内涵你吗臭弟弟?!江蔚河就不信了,会有人没AC数到这个程度,于是他假惺惺地问:
“小段,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人?”
“大概有吧,”段谨年不以为意地说,“我不在乎。”
“为什么?你不会觉得恶心虚伪吗?”
江蔚河怀疑段谨年在说漂亮话,怎么可能有人会不在乎别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不会,又不是我在意的人,随便他们怎么说。”
段谨年说得很轻巧,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那黑粉骂你呢,你看着不难受吗?”
“我不会去看。”
“如果是骂得特别过分,抹黑造谣你,这种怎么办?”
“互联网又不是法外之地,告他。”段谨年面无表情,杀伐果断。
“……真好。”
江蔚河忽然有点羡慕段谨年的心态,他出道时就挨了不少骂,这次红了以后更是被骂得头都飞了,甚至还冒出好几个小号,疯狂造谣江蔚河背后的金主是他经纪公司高管,江蔚河能演《千城诀》主角是因为爬了大佬的床,江蔚河这副狐媚子骚样都是吸男人精气吸的。
造谣程度之恶劣,影响范围之广,简直把自认为性取向比钢筋还直的江蔚河气出乳腺癌。后来江蔚河的工作室要告这几个造谣者,结果调查取证后发现,这几个人中居然还有在校大学生,江蔚河于心不忍,没告这几个大学生,结果又被说没告这几个人,证明确有此事,果然江蔚河就是个靠出卖色相上位的剑姬!
“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要任人抹黑?”段谨年扫了一下江蔚河,“我知道你的事情,有几个黑粉是大学生,你心软了没有起诉她们。”
“哎呀,都是一群没出社会的小女孩,我告了她们,反而显得我在欺负人。”
“那她们造谣你不也是欺负你吗?”段谨年严肃地说,“如果是我,我会起诉她们,年龄,身份,都不是原谅她们犯罪的理由。”
“真的就是一群小孩……”
段谨年全程都没再开口,让江蔚河有点不自在:他是不是惹段谨年不高兴了?
“你觉得我也是小孩么?那我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你是不是也会原谅我?”
段谨年将车驶入车库中,上半身转向江蔚河。然而车库里的光线很差,段谨年的脸完全沉浸在黑暗中,江蔚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这个问题江蔚河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在娱乐圈里,比起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江蔚河更多时候是说对方想听的话,可江蔚河看不透段谨年,所以他不知道究竟什么回答才是段谨年爱听的。
沉默半晌后,段谨年很轻地叹了口气。
“蔚河哥,我不希望你把我当小孩。”
“嗯,我也没有把你当小孩,”江蔚河说得模棱两可,“我把你当弟弟。”
“年龄不能说明什么。”
确实是如此,江蔚河和段谨年两个人在片场时,甚至段谨年更像沉稳可靠的哥哥,不过在某些关键场合,江蔚河则展现出年长者的成熟可靠。
被段谨年这么一说,江蔚河倒是突然记起,段谨年拍《千城诀》时才刚成年,就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年龄,对于江蔚河而言的确是个小孩嘛。
“嗯嗯,好的,知道了段哥。”
江蔚河拍拍段谨年的肩膀,段谨年看了他一眼,就开门下车了。
这小子,真是难哄,女朋友都没他难哄,唉,还说自己不是小孩。
“小段小段,这题会写吗?”
江蔚河将数学选择题号圈出来,递给段谨年,段谨年接过试卷,把草稿纸挪到面前开始演算,刷刷算了一会,将草稿纸上的答案圈出来:
“选D。”
“牛啊,牛啊,”江蔚河有点刮目相看,“怎么算的?”
“你要听吗,比较复杂,不建议在这种题目上浪费时间。”
自从江蔚河认清事实放弃抵抗后,每天放学就老老实实和段谨年回家。
站街当鸭没有前途,野爹也会抛弃你,唯有知识是属于自己的,掌握知识等于掌握未来,认真读书才是唯一出路!
最出乎江蔚河意料的是段谨年居然是个学霸,无论问他什么题目他都会写,活脱脱的人型题库,而江蔚河就是个只会“哇”“哦”“牛批”“666”的气氛组铁废物,同时庆幸还好自己生得早,段谨年这样都上不了清北,那他岂不是大学都没得读了?如今各行各业都在内卷,老北京鸡肉卷都没这么卷。
“那算了,我去写别的。”
关键是段谨年说了江蔚河也不一定听得懂,这很容易挫伤学习积极性。
“这题呢,这题会吗?”
段谨年只扫了一眼:
“求P值。”
“额,P值怎么求?”
江蔚河光是看到这个坐标图就开始眼疼:各种函数线纵横交错,他找了两秒才找到P点在哪。现在的数学题怎么复杂成这样!再过五年是不是要在坐标轴上画个皮卡丘让人算了?
“P是焦准距,所以P等于|MF|等于2,所以y平方等于4x。”
“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江蔚河小心翼翼地问。
“问。”
“焦准距是什么?”
“圆锥曲线的一个参数,抛物线的焦准距就是2。”
段谨年耐心地给江蔚河解释,江蔚河一拍大腿:
“哦对对,我记起来了!哇小段,你怎么这么厉害?我早都忘光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前年高考。”段谨年有点无语。
“我算算啊,我大你八岁,我高考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学生呢。”
江蔚河笑嘻嘻地说,段谨年一撇嘴,脸又有点臭臭的。江蔚河知道段谨年不喜欢提年龄的事,可这小子不也由人在背后说自己是老糊逼吗,老糊逼可是又老又糊又是个逼,多难听。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又申之以揽茝,又申之以揽茝……”
江蔚河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地望着天花板,嘴里机械地重复这一句,睡在边上看书的段谨年余光瞄了他一眼:
“亦余心之所善兮。”
“哎呀哎呀哎呀!我就要想起来了!”江蔚河拿拳头以按摩的力道捶着段谨年的背,“你别提醒我!”
“我闭嘴。”
段谨年刷拉地翻了一页书。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虽九死其犹未悔,虽九死其犹未悔……”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江蔚河十年前就没能把《离骚》完整背下来,更别提十年后了,他怀疑自己可怜的小脑表层,已经光滑到苍蝇站上来都会摔倒的程度,实在是记不住,就算记住了,字也总忘记怎么写。
江蔚河一边“虽九死其犹未悔”一边捶着段谨年,段谨年无辜又无奈地看了江蔚河一眼:
“我什么都没说啊?”
“提醒一下呗。”江蔚河讪笑道。
“虽九死其犹未悔……”段谨年和江蔚河面面相觑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挣扎,“我也忘了,我语文不好。”
“是吧?真的很难对不对!”江蔚河愤愤地抖了两下被子,“我小时候就这样,背不住东西,老师还总点我起来背书,背不会就罚站抄课文,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可你台词背得很好。”
“台词和课文又不一样,台词是对话,你念台词,相当于把别人的话复述一遍,这有什么难的?”
“说明你厉害。”
“没什么啦,这是演员的基本功。”
江蔚河被段谨年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再加上段谨年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脸上,看得江蔚河心情无比微妙。
两人躺在床上,距离又近,氛围又有种,呃,说不上来的感觉,江蔚河慌乱地下移视线,却被段谨年的喉结吸引去注意:段谨年的颈部线条很流畅,连着宽阔平直的肩膀,薄薄的颈部皮肤包裹着一颗凸起,看得江蔚河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突然段谨年坐起身,整个人朝江蔚河压了过来,江蔚河瞬间瞳孔十级地震:段谨年不是要迎男而上男上加男强人锁男吧?!
“闭眼。”段谨年命令道。
江蔚河把眼睛瞪得像铜铃:男孩子闭眼的意思就是要你亲死他,所以这眼万万闭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特地去查了一下数学题怎么写,我自己都忘了呃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