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玖是红着耳朵到的片场。
化妆师林晴一看他就疑惑地嘀咕:“我刚刚粉没打够吗?怎么这么红。”
裴云玖:“……咳,要不你再给我补个妆吧。”
待会儿的戏份是悲情戏,怎么样也不能顶着这个大红脸上镜头。
德尼瞧他一眼,也是奇怪道:“你刚跑过来的?怎么红成了这样?”
裴云玖闭着眼睛权当没听见,等林晴给他补完妆后,一个转身,就看到立在另一旁瞧着这里的严倾。
严倾就静静看着,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裴云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这家伙的一句哥哥撩得心花乱放。裴云玖忙呸自己一声,暗骂道:瞎想些什么呢,只是对个戏而已!
他带着这样的自我催眠,直奔镜头,缩到早就准备好的滑梯洞里。
徐导在上面喊:“大小怎么样?可以活动吗?”
裴云玖伸手给他画一个勾勾,又缩了回来,表示这里的大小刚好能让他活动。
一切准备就绪,场记板打下,裴云玖闭上眼睛,成为小瞎子王越。
雨很大、很冷,淅淅沥沥落在他身上、头上,沁入还在渗着血的伤口。裴云玖瑟缩一下,试图把自己藏入狭小的滑梯洞里。
寒冷的雨滴却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寒意一点一点侵入骨髓。
他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膝盖里,低低的哭泣起来,肩膀颤抖不已,却不敢放大一点哭泣的声音。
严倾在镜头外静静看着,徐导特地交代让他带着耳麦,安静倾听。
收音麦离着很近,混着凄厉的风声与雨声,滑梯里蜷缩的人宛如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令人心口发疼。
严倾轻轻抓住胸口前的衣服,不过是走了一下神,五指就在军绿大衣上留下泛白的指印。
徐导凝视看着裴云玖的动作,而后挥起手,向严倾示意。
严倾摘下耳麦,轻轻呼吸,然后松开五指迈开步子,进入镜头。
“喂,你怎么了?”
一道疑惑的声音缓缓荡开。
身穿军绿色大衣的少年蹲在滑梯前,歪着头,“你怎么在这淋雨啊?”
徐导手再一挥,特写机位迅速拉近,怼上少年的手。
军绿大衣少年一巴掌拍在滑梯上,没心没肺地笑:“雨中躲猫猫吗?真幼稚哇。”
小混混额前挑染的红发被雨淋趴了,软软搭在眼睛前,恰好遮住了黑眸常有的淡漠感。
他咧开了嘴,笑得仿佛碰到了十分开心的事情一样。
听到其余人的声音,滑梯里啜泣的人浑身僵硬,只有五指在不停发抖,止不住地抖。
小混混没等到回复,哎了一声,拿手去戳他的肩膀:“怎么啦?为什么不会回答我。”
他嘀咕道:“说起来,我是不是见过你呀。”
“……没有。”努力压住泣音的人低着头,勉强地说,“我不认识你。”
他的声音里哭腔太过明显,小混混一愣,黑眸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笑:“不认识也没关系呀,现在认识一下?我叫齐天,齐天大圣的齐天。”
“我……”王越抽泣一下,用袖子狠狠擦一下脸,抬起头,两眼又红又肿,“我叫王越。”
“是你!”小混混看见那双通红的眼睛后一怔,然后猛地瞪大眼,“那天巷子里,你还记得不?”
王越哭到眼睛红肿不已,眼镜上都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什么都看不清。
他望着朦朦胧胧的脸,迟疑的摇摇头,“我们,认识吗?”
齐天重重点头,“认识呀!那个大馒头,记得不?”
“卡——”徐导扬着喇叭高吼一声,“严倾,笑容!”
小混混的动作僵在半空,努力扬起笑容的脸迅速回复平淡,变回了严倾。
严倾抿着唇,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裴云玖趁机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瞧严倾一眼,然后两只手胆大妄为的往前伸,带着雨滴去戳严倾的脸。
严倾一僵。
裴云玖呶呶嘴,逗他,“来,笑一个。”
他的两只食指还卡在严倾的唇边,给严倾卡出了一个弯曲的僵硬弧度。
严倾不自觉地往后仰,黑眉下意识皱起,但却没有反抗,任由裴云玖在他脸上作乱。
裴云玖诱惑道:“就这个弧度,我松手了啊,保持住!”
严倾一动都不敢动,真就保持着裴云玖给他凹出的弧度,黒眉黑眸别扭的蹙起。
裴云玖望着他,望着他,望着他……没忍住噗嗤一声捂着肚子闷笑。
严倾一怔,无奈的缓下脸上的肌肉,“学长……”
裴云玖温和的茶色眸里歉意满满,但还是忍不住笑,“抱歉抱歉,我下意识就——”
他话说一半,额头就被人重重弹了一下。
不痛,但闷闷地痒。
裴云玖瞪大眼,盯着那根罪魁祸首的纤长手指。
严倾缓缓收回手,黑漆漆的眸光芒软下。
他弯曲唇角,带着裴云玖以为自己幻听的宠溺轻嗔道:“一点都不乖。”
裴云玖:“……”
他努力凶起来,“你干嘛呢!”
严倾不怕他,表情渐柔:“教训不乖的学长。”
裴云玖:……
低低的磁性声音就在滑梯洞里徘徊,裴云玖浑身一个哆嗦,脸歘地就红了。
他对这种声音毫无抵抗力!
裴云玖磨牙,下意识避开视线,哼笑道:“就该让徐导过来看看!你这不是笑得挺欢吗!”
严倾微微眨眼,“就是这样笑吗?”
裴云玖瞥他,却发现严倾按照现有的笑容弧度缓缓扩大,眉眼弯弯。
那双好看的黑眸已经弯成了一条缝,宛若水中彩虹的倒影,荡一荡,就融化了轮廓里的所有清冷淡漠。
裴云玖眸中光芒一滞,他盯着严倾,挪不开视线了。
这个笑容恰好就被镜头捕捉到,精准传递到每一个镜头里,完美得无懈可击。
徐导大喊:“卡卡卡卡卡!就是这样!云玖快归位,这一条直接过!”
裴云玖恍惚回神,接上了台词——
“我们,认识吗?”
“认识呀!那个大馒头,记得不?”
“哦、哦……是你啊,抱歉,我记不太清你的长相了。”
“没事!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吧,我今年17,你呢?”
“我——?我18了。”
“那你比我大,你当我哥怎么样,我罩你!”
“啊?这、这不太好吧。”
“要不是你那个大馒头,我估计都得饿死了。王妈妈说救命之恩当滴水相报,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兄弟!哥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是涌泉相报吧……”
“别在意这些细节嘛~”
“……”
小瞎子王越和小混混齐天的故事,就是在这样死缠烂打的结义中,缓缓拉开序幕。
裴云玖一溜把序幕拍完了都没回过神来,严倾那个笑容惊艳了他整个大脑,久久未曾散去。
出了戏,严倾就恢复了冰山脸,看得徐导德尼等人扼腕叹息。
德尼抓着裴云玖吐槽:“好好一张脸怎么能就这么糟蹋了!你再哄哄他给我们抓拍一个花絮啊。”
“……”
裴云玖翻他一眼:“一边儿去。”
他看都没敢看严倾一眼,收拾着乱糟糟的思绪一路奔回化妆间卸妆。
好歹多吃了五年的大米,他竟然就这样被小学弟的笑容诱惑了,还差点脱了戏。
见鬼!
裴云玖走得太快,严倾抬步跟上他的时候只能堪堪追个背影,紧赶慢赶,才在入口处追到了人。
“学长?”严倾疑惑地问,“怎么了?”
裴云玖深呼吸,“没事,回去卸妆了。”
严倾定定看他一会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黑眸的光又软了下来,嗓音温柔,“好。”
裴云玖被他这带笑的颤音撩得不要不要的,没敢细看严倾,大迈步就往前走。他边走边吐槽自己定力不足,勉强才压下心脏砰砰直跳的节奏。
这种要命情况一直持续到卸完妆的时候。
裴云玖对着镜子看自己,见那些无处不在的红晕彻底消失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林晴先收拾完东西准备下班,临走前忽然想起来提醒一句:“裴哥,舒城在下面给大家送晚餐,是从酒店里订的食物。”
“舒城?”裴云玖挑眉看她,“他还没走?”
林晴摇摇头,“没呢,他一直都没走,刚刚拍戏的时候也在。”
裴云玖思索数秒,叹道:“这人这么闲的吗?”
林晴耸耸肩:“反正本打工人不闲,比起那些大鱼大肉,打工人还是觉得自己买的香。我先撤了,明天见。”
“明天见。”裴云玖摆摆手,目送林晴离开。
等严倾卸完妆,已经是十分钟的后了,裴云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往下瘪了一块。
他伸手戳严倾:“去吃晚饭吗?”
严倾默默点头。
一秒达成共识,两人结伴离开化妆间,直奔一楼用餐处。
等到了一楼,裴云玖才发觉林晴刚刚那消息只八卦到了半截,另外半截是舒城正和经纪人在一楼吃饭。
裴云玖摇头嘀咕:“绝对是托尼老师传的晦气。”
严倾听清了,竟也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有舒城在,裴云玖就和严倾绕到另一边快速打包好食物,去找剧组大部分人在的位置吃饭。
这是个半开放式的露天餐厅,大家都坐在靠阳台的位置,一边听着淅沥沥的雨声,一边愉快干饭。
德尼给裴云玖两人占了个位置,抬手打招呼:“这里。”
他占的位置在阳台里侧,头顶一个大伞棚子,要顺着几节楼梯走下来。
阳台平台前一截有略微向下倾斜的弧度,雨水顺着平台倾斜往下淌去,绕着绿植流淌,像一条小小溪流,别有一番风趣。
裴云玖在空位上坐下,赞道:“这里的布置挺有意思的。”
德尼笑:“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酒店啊。”
话里被CUE的严倾默默吃饭,不参与任何讨论。
等裴云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德尼往后方瞧一眼,对裴云玖道:“剧组今晚大部分的饭,是舒城请的,他大出血了。”
裴云玖夹了筷青菜,不置可否。
德尼还想说什么,忽地瞧见后方走来的人影,他一顿,坐直身体,低声道:“舒城——”
裴云玖扬眉。
舒城温顺的声音很巧的就自身后响起:“严哥,裴哥,你们在吃晚饭吗?”
裴云玖望了眼自己面前明显的晚饭餐具,漫不经心道:“晚饭时间,不吃晚饭吃早饭吗?”
舒城笑容未变,只是解释道:“是这样的,《盛世》剧组今天也到青岩酒店了,元哥和明非师兄都在这里,他们说想和裴哥聚一聚,要不裴哥再加一个夜宵吧。”
裴云玖慵懒道:“别了,我还想好好吃一顿饭。”
舒城抿了下唇,笑着劝:“大家好歹曾经是同一家公司里的艺人,裴哥何苦这么绝情呢。”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裴云玖停下筷子,稀奇地瞧一眼舒城,叹道:“生而为人,何苦上赶着当狗呢?”
德尼在心里给他补充一句:吃狗粮的狗。
知情人了然,但其余人就不懂了。他们尴尬地对视一眼,都感觉到这一块的空气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
舒城笑容顿住,“裴哥,您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吧?”
裴云玖笑:“会觉得过分,看来是你还不知道你那两位好哥哥的关系。”
舒城敛下笑意,皱眉道:“裴哥的意思,我不懂。”
裴云玖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筷子,“字面意思,不懂就不懂吧。”
他站起身,184的身高几乎比舒城高了半个头,慢悠悠地视线就那样压住舒城:“建议已经给到了,你可以离开了。”
裴云玖伸手往往外划一圈,向他微笑,“我们还要吃饭。”
舒城脸色渐沉,他沉默下来,在思考裴云玖话里的意思。
数秒后,他望向安静吃饭的严倾,低声道:“严哥,您能单独出来一下吗?我有事想和您说。”
严倾抬头看他。
舒城咬唇,“可以吗?”
严倾淡淡道:“如果不重要,就在这里说。”
舒城眉梢一颤,看裴云玖一眼,眸里神色复杂难辨。
他深呼吸,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拿出手机几步上前,把手机屏幕放到严倾眼前。
“你看——严哥?!”
舒城信心满满的声音忽地变成惊叫。
严倾只是看了一眼,周身气息就直接冷下。
他一把夺过舒城的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盯住他,寒声道:“谁给的?”
舒城张张嘴,对上他慎人的目光后,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慌张地看一下裴云玖,又看回到严倾身上,勉强道:“这照片、是真的,严哥你——”
严倾双眸漆黑深邃,声如寒冰:“我只问你,是谁给的。”
舒城惊慌失措:“我——不是,难道你一直都知道?”
他被严倾的反应吓到了,完全没想到严倾会是这般回应。
严倾黑眸沉沉,视线如利刃,直直插向舒城。
这里的变故引得不少人看来,见到舒城和严倾起来冲突,徐导第一个站起来,但在看到严倾反应后愣了下,皱眉停住。
裴云玖和德尼对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裴云玖想到舒城再想到舒城刚提到的那两个人,一个大胆的猜想跃然于心上。
“严倾。”裴云玖低声唤他,茶色眸里眸光轻闪,“我可以看一下吗?”
严倾质问舒城的动作一颤,他看一眼手机,心里在挣扎。
“严倾……”裴云玖走过来,向他伸出手,目光平和,“如果是和我相关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严倾缓缓抬眸,压着手机五指发紧,像在小心翼翼地掩饰什么情绪一样。
但他,还是把手机轻轻递给了裴云玖。
屏幕亮着,裴云玖只看了一眼,双眸轻眯。
这一幕实际上只有几秒的时间,舒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他喉咙一紧,连忙扑上前来,怒喊:“住手!那是我的手机!”
裴云玖已经看了清楚,嗤笑道:“这照片,是元望给你的吧?”
舒城扑过来的动作一定,惊慌失措道:“你别瞎说,这是我从狗仔手里买来的!”
裴云玖冷笑着看他,从舒城今天下午的种种举动以来,他自认自己够手下留情了,但偏偏有的人,不知道适可而止。
舒城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他唯一的把柄现在还被裴云玖拿着,如果真闹起了,他讨不了什么好处。
“裴哥。”舒城努力笑道,“我把这照片买过来,你就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流传出去了,不是吗?”
“哦。所以我还要感谢你?”裴云玖把玩着手机,看着亮起的屏幕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一早就做好拿这东西来威胁我的打算?”
舒城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但可惜呀……”裴云玖一笑,一步一步逼近。
他的声音慢慢放低,直到将舒城逼到台阶上的角落,才低笑一声,“你没发现吗?这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舒城抵着墙强笑道:“裴哥,睁着眼睛说瞎说有意思吗?”
“信不信由你。”裴云玖摊摊手,怜悯道:“就是不知道你是用什么代价,才换到的这张假照片。”
舒城脸色猛变。
裴云玖说完这句话,笑容彻底消失,转身,往回走。
舒城眼神疯狂闪烁,他猛地抬头去喊裴云玖:“裴哥!我们聊聊!”
裴云玖双耳不闻,神色淡漠的往前走。
舒城急了,几步奔下楼梯,试图去拦住裴云玖。
阳台往下是倾斜的平台,雨天还有淅沥的水滴落下,这里的瓷砖是最滑的地方。
舒城踏过白色瓷砖,急急踩到黑色的瓷砖上,脚下猛地打滑,整个人随着惯性伴随尖叫向前冲去。
裴云玖闻声下意识回头,被惊吓过度的舒城抓住了手臂,一并重重地往侧边带倒。
这旁边,是一楼下到阳台的阶梯,纯大理石,极为坚硬。
裴云玖倒下的姿势,额头眼睛那一块正好对着阶梯棱角。
“学长——!”
所有人惊呼起身,严倾心跳几乎骤停。
好在跌倒的瞬间,裴云玖及时伸手撑住楼梯侧面,手心划破了一道擦痕,然后摔在地上,没有撞上阶梯。
严倾急忙冲过来,扶住裴云玖的手都在抖,“撞到了吗?”
裴云玖瘫在他肩膀上勉力摇头,蹭到擦伤后倒吸一口凉气道:“快看舒城,他半个身体都撞在楼梯上了。”
“……”
《盲月》剧组这个晚上,注定不得消停。
徐导和德尼、余起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勉强将剧组里的人打点好,确保不会走漏消息后才松下一口气赶到医院。
严倾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正拿着裴云玖摔出淤青的左手轻轻揉着。
裴云玖的右手臂刚刚擦破了一些,现在被夸张地包成了一个大粽子,只露出几根手指。
他无奈地朝徐导三人摆摆大粽子手,然后道:“舒城刚刚醒来,然后现在睡着了,确诊是轻微脑震荡和……肩胛骨骨折。”
舒城的经纪人还在病房里急得转圈圈,裴云玖往病房里看一眼,叹道:“估计彻底恢复得两三个月去了。”
徐导皱眉,“你呢?伤到哪些地方了?”
“我还好。”裴云玖又挥一挥大粽子,望天,“就是擦伤,面积不大,看着吓人而已。”
德尼松了口气,“那就好。”
严倾忽地冷不丁道:“手放下,不能乱动。”
裴云玖挥起的手一滞,乖乖放到严倾的手中。
徐导先一步进了病房,德尼和余起古怪地看他俩一眼,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多想,他们跟着进了病房。
走廊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远处医生和护士也离开了,私人病房没有其余病人,这片走廊只剩裴云玖和严倾两个人。
裴云玖望着脸色冷淡的严倾,有些心虚。
他碰一碰严倾的胳膊,小声道:“在想什么?”
严倾抬眸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裴云玖想了想,想到闹出这桩事故的照片,觉得严倾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忽然冷漠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那什么……那张照片。”
“我知道。”严倾低声道。
“啊?”裴云玖微怔。
严倾替他揉伤处的动作慢了下来,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着裴云玖,慢慢道:“我知道,你和纪明飞曾经有——”
“s!”裴云玖打断他,哭笑不得道,“你不会也以为那张照片是我吧?”
严倾张张嘴,愣住了。
裴云玖叹一声,哀怨道:“你还记得那照片长啥样不?”
严倾微微皱眉。
那照片是‘裴云玖’和一个男人接吻的照片。以另一个人为视角拍的,所以照片上不仅是他接吻的侧颜,‘裴云玖’的衣服还拉得极开。左边一大块锁骨看得清清楚楚,锁骨上的吻痕都十分清晰。
他知道学长和纪明飞之前的关系,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他看一眼就不愿再看,只感觉心沉沉地落到了最底层,又闷又痛。
裴云玖催促道:“快,回忆一下,那照片上的锁骨有什么。”
严倾垂眸,“吻痕。”
又青又紫,恶心的纪明飞的吻痕。
裴云玖:“还有其余显眼的东西吗?”
严倾皱眉思考,最后缓缓摇头,“没有。”
裴云玖这才满意地笑起来,用手肘撞严倾,“看我。”
他用身残志坚的粽子右手扒拉开羽绒服,露出锁骨上的大片白皙的皮肤,而锁骨靠下处,有一片宛若花瓣般红色的印记。
只有拇指指甲般大小,如沾水的玫瑰花瓣一般,鲜艳欲滴。
裴云玖指着那里得意地笑:“胎记,跟我二十七年了,如假包换。”
严倾视线微滞。
他看着那小块红色,缓缓往下,是搭在锁骨上白润的指尖。
待视线没入衣领的边缘处后,严倾只感觉自己呼吸发紧,再也挪不开眼。
走廊里的气氛,慢慢变得旖旎。
“冷,穿上吧。“
严倾闭眼,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嗓音里是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出的沙哑。
裴云玖笑眯眯地说:“这会再清楚了吧?”
严倾抿唇,点了下头。
裴云玖还要再逗几句,他的电话忽然响起。
“……是宁哥的。”裴云玖看着电话,和严倾对视一眼,摸着鼻子莫名心虚。
果不其然,他刚接通电话,宁西柯抓狂的声音就在另一端炸开——
“我才走了多久,为什么又有一个演员要退出剧组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宁·史上最惨制片·西柯:草(一种植物)!
今天回家太晚了,不想卡断章就直接写完了才发的,来迟了,给大家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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