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淑芝端起咖啡杯,轻轻摇晃。
高端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云飘零自以为占了大便宜,殊不知好戏都在后头呢。
她笑容意味深长,“那合作愉快。”
云飘零笑吟吟地送别了宋淑芝,她在原地伫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宋淑芝的背影,她才噗嗤一声笑了,语带讥讽,“真是傻子。”
雅秀的美白/精华,由专业团队足足研究了三年,期间投入的时间成本、经济成本,远不是兰漾能抗衡的。
云飘零回到咖啡厅,心情甚好的她又点了一份蛋糕,慢条斯理地吃完后,她直接给许多多打了一通电话。
按照惯例,她应该和雅秀营运部的人接洽,但谁叫她和许总的私交尚可呢。
电话接通后,云飘零嗓音甜腻,“许总您猜猜,我刚刚和谁见面了?”
许多多刚处理完公务,心情倒也愉悦,他仔细思索了一番,略带迟疑地问,“宋淑芝?”
想起宋淑芝在晚宴上不知好歹地给了他一巴掌,他心头不免又蒙上了一层阴霾,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她也有新产品要推广?”
云飘零没想到,只是简单的一句开场白,许多多竟猜出了七七八八。
她娇笑一声,“谁不知道您和宋淑芝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我当然不会同意。”说话是一门艺术,要想达到目的就得讲究技巧,“您说这巧不巧,兰漾的新产品同样是美白/精华。”
“我想在直播间里同时使用两款美白/精华,到时有了鲜明的对比,一方面能让您彻底地把兰漾踩在脚底下,另一方面,有冲突才能更好的带销量不是吗?”
不得不说,许多多心动了。
唯一的变数,是兰漾美白/精华的实际效果。
察觉到许多多的迟疑,云飘零笑声清脆,“兰漾都被压成什么样了,真有神乎其神的美白/精华,还能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停顿了片刻,她继续补充了一句,“就算大牌的美白/精华,二十天也不会有特别显著的效果,到时我暗箱操作,保管让您挣得盆满钵满。”
许多多是明白这些网红的小手段的,这下他再也没有顾虑了,“行,放手去做吧。”
他倒是要看看,宋淑芝究竟还能撑多久。
云飘零很快就收到了兰漾寄来的试用品,相较于雅秀的精美包装,兰漾就显得相当潦草了。
她随意地拆了一瓶,还真别说,淡淡的中草药味怪好闻的。
此时,杰西卡哼着歌路过,见云飘零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调侃道,“怎么?为新产品的宣传推广发愁吗?”
她鼻子尖,一下子就闻到了中草药味,眼神瞬间就亮了,“这味道香而不腻,有多余的吗?给我一盒呗。”
杰西卡很少买护手霜、身体乳,是从云飘零那里拿试用品。
云飘零只给自己留了一瓶,就大方地把剩下的都给了杰西卡,“拿去吧。”见杰西卡穿戴的十分性感,她吹了一声口哨,“怎么?要去约会?”
杰西卡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约了美黑,到时候,还有直播呢。”
她同样也是个网红,但和云飘零走的白幼瘦风格不同,她更追求自然美。
美黑是她最爱做的项目之一。
虽然一白遮三丑,但在她看来,黝黑古铜的肤色,更具有狂野性美,就像熠熠生辉的黑曜石,在阳光下充满了诱惑感。
云飘零摆了摆手,“快去吧。”
等杰西卡走后,她稍微思索了一下言辞,便开始了直播。
教育局安排的竞赛培训结束后,汤磊就不再要求楚若渝每天按部就班参加他规划的课程了。
他看得明白,对于楚若渝而言,这样无意义的行为,只是浪费时间。
所以,楚若渝在教室里的时间一下子大大增加了。
“林雯,你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脸上的痘痘怎么全消了?我也冒了几颗痘,快救救我吧。”
“是啊,是啊,皮肤还变得那么白。”
“记得你以前没那么白啊。慕了慕了。”
“雯雯你变得好好看哦。”
林雯的虚荣心空前膨胀,这样真心实意的夸赞,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的,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脸,那凹凸的粗糙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是我妈妈公司新开发的产品啦,等上市了我告诉你们哦。”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帮女同学,林雯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楚若渝身上。
她坐在窗边,沐浴在洒金的暖阳下,头发随便的用一根皮筋绑起,显得极为慵懒。
明明素净非常,却偏生叫人移不开眼。
“若若,我脸上的疙瘩和疤痕都没了,瘙痒感也没了,但会不会复发啊?”
林雯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醒后,她还是那个自卑又痛苦的女孩。
楚若渝扶额,这已经不知道是林雯问她的第几遍了。
林雯没问腻,她已经听腻了。
她放下笔,认真严肃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我已经从根本上杜绝了你脸上油脂过度分泌导致毛囊堵塞发炎的情况,且正在巩固治疗。只要你不喝酒、不喝浓茶、养成良好的习惯,就绝对没有复发的可能。”
林雯吐了吐舌头,开始撒娇,“你不要不耐烦嘛,我只是太没安全感了。”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再有一星期,兰漾的美白/精华就要上市了,妈妈说想请你吃个饭,并谈一下分成。”
她之所以能变白,全是仰仗了楚若渝浓缩版的美白/精华。
效果真是惊人到无以复加。
绝了。
楚若渝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摇头拒绝,“最近有点忙。”
忙着学习刷题、还要练习钢琴准备考级考试、还要编写医书,比起这些,和宋淑芝见面真不算什么大事。
林雯大约猜到了楚若渝的答案,她耸了耸肩,“那我妈妈又要失望了。”
就在此时,许斐从教室后门走进来,他敲了敲楚若渝的桌子,然后低声道,“门卫室刚给我打了电话,有个叫陈聪的人找你,如果不认识,我去帮你打发。”
鉴于上一次楚若渝的亲妈表现的太过于离谱,他现在已经不敢让楚若渝随便见陌生人了。
没什么大事儿,陈聪不会特意到学校来找自己,楚若渝斟酌了一下,合上面前的习题本,“认识。”
陈聪神色严峻,因为太过于心烦意乱,他左右踱步,险些撞上走近的楚若渝。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楚若渝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你这是怎么了?”
如今的陈聪,早就是楚若渝的铁粉,他咽了一口口水,满眼钦佩道,“你还记得,在马老家门口,和我说过什么话吗?”
楚若渝黑黢黢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聪,直要把对方盯到头皮发麻,才偏过头,淡淡地开口道,“说重点。”
不出意外,那红发少年应该参加了集训,手到底还是出了问题,没办法参加比赛。
陈聪不敢拖拉,他一口气不带停顿的,“今儿我和马老去音乐协会帮你办理参会手续时,马老接了个电话,据说是那位太子爷手伤发作了。他十分看重这个比赛,不想放弃,想通过西医的手段暂时让手恢复正常,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也没人敢让他冒这样的风险,于是场面就僵持住了。”
“怪我多嘴,说出了那天你的预判。”
说到这儿,陈聪还是有些心虚的,他先是瞥了一眼楚若渝的表情,见她没有生气,不由得放下了心,继续开口,“马老心急火燎的,当场就把话问明白了。”
“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最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楚若渝歪了歪头,露出了修长的脖颈,“所以要我做什么?”
陈聪脖子瑟缩了一下,他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意,“想让你出面帮忙,诊断一下手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当然,最好是能把人给劝住。”
他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大概是对强者的敬畏吧。
楚若渝大约能猜到,陈聪为什么会对那红发少年这么关心。
罢了,罢了,就当还了他提携引荐的恩情了。
“行,走吧。”
陈聪没想到楚若渝竟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间对她的好感更甚,“车就在外面。”
楚若渝点了点头,跟着他的脚步,上了车。
车子一路驶向了电竞俱乐部。
才刚进门,就听见了马老的咆哮声,“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啊,万一手落下了后遗症呢?这辈子都要在后悔中度过吗?挺聪明的一人,怎么到关键时刻就不听劝呢?”
秦牧红发凌乱,他穿了件黑色外套,表情痞帅痞帅,有种张扬的美感。
他漫不经心地抬眸,“放心,不会有后遗症的。”
见马老瞳孔骤缩,他又一字一顿强调道,“晚上就要比赛了,我不可能当逃兵的。”
马老气得心肝脾肺生疼,“如果在我这儿出了事,让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说到最后,他开始大喘气,不过当余光看到陈聪和楚若渝后,情绪暂且得到了安抚。
他快步走到楚若渝面前,目露哀求之意,“我都听陈聪说了。”
其实,就算陈聪说的天花乱坠,马老也是不相信楚若渝的能力的。
要知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既然楚若渝在钢琴上的天赋卓越,那势必在其他方面就会有所欠缺,他只希望楚若渝能够懂他的意思,并按照他的想法劝说外孙。
这是秦牧第二次见楚若渝。
上回匆匆一瞥,对方皎好的容貌到底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否则现在不会这么快认出来。
他嗤笑一声,语气讥讽,“技术精湛的医生您信不过,找一个还没我大的丫头片子来诊断我的手伤,我还能说什么好?”
“她哪个学校毕业的?有行医资格证吗?”
楚若渝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杀伤力不高、侮辱性极强了。
这秦牧说的话就是啊。
自她替人问诊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行医资格证。
偏偏她还真的没有!!!
秦牧见马老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忍不住自我反思了一下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别把人气出好歹来,“算了,既然是外公您请来的,那就帮我看看吧。”说完,他漫不经心的视线扫向了楚若渝,“我倒是要听听,你能有什么天花乱坠的说辞?”
楚若渝缓了缓情绪,正想要说话时,一旁的卧室传来了惊呼声。
“他又吐了。”
秦牧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懒得再应付楚若渝,转身就冲向了卧室,“不是已经吃了药吗?为什么还会吐?”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他像是闻不见似的,“赶紧把医生再找来。”
正在清理呕吐物的薛恺叹息了一声,“医生说了,这是正常的情况,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卧床休养,靠着他自己的身体机制慢慢恢复过来。人最后一定是没问题的,只是过程有些痛苦。”
床上的少年身形孱弱,面色苍白,他虚弱地笑了笑,“放心,我没事的,不要担心。”
可能是顾忌着卧床修养的少年,所以俱乐部里通风情况并不是非常良好。
楚若渝嗅了嗅鼻子,敏锐地闻到了那股酸臭味,职业病发作的她忍不住闭上眼,细细判断,等反应过来,早已经站到了卧室门外。
秦牧脾气本就不是特别好,看见楚若渝凑上来,觉得十分碍眼,他冷言冷语道,“不管有什么话,你都别说了,我现在没心情来应付你,你赶紧离开吧。”
少年听到秦牧的话,对楚若渝歉意一笑,“他只是太关心我了,没有恶意的,别放在心上。”
“对不起啊。”
原本楚若渝已经打算离开,毕竟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儿,她是不屑于去做的。
可见到少年这么礼貌,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这啊,不是普通的中毒。”
听到中毒两字,除了马井程和陈聪,所有人都有些懵了。
啊这,她是怎么知道队长是中毒的?
除了他们内部人员,根本没人知道啊?
秦牧显然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微微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唯有陈聪,看着大家被震慑的各种反应,突然间就挺直了腰杆。
他与有荣焉地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呵,等着吧。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楚若渝已经走到了床边,她拿出郝秉严送的银针,开口问道,“相信我吗?”
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毫无负担地说出相信两字。
而少年只是错愕了一秒,他注视着楚若渝清澈的眼眸,嘴角含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