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专门找了个去岁附属国进贡上来的、防潮防虫防火的琉璃八宝匣,给了岑意言装折子,顺便也不经意地把那个蓝衣小彩人放到了岑意言的手边。
岑意言轻咳一声,“顺手”把小彩人放了进去。
她看着青衣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笑意,嗔道:“你个小丫头,倒是会来事。”
青衣环顾四周,凑近了些许,期期艾艾问道:“小姐,你和宗督主,确实……”
岑意言拿眼睨她。
“确实……”青衣用手比了个爱心,推到岑意言面前。
岑意言本想直接跟她说明白,谁知道她问话不好好问,偏生做了这么个动作,倒让她脸有些红。
她把手里帕子往青衣手上一扔,别过脸去:“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青衣“嘿嘿”两声,正要退下,便听见岑意言说:“收拾一下,咱们下午去督主那儿走一圈。”
她顿时两眼放光,发糖啦发糖啦!
我磕的cp发糖啦!
岑意言下午到了嘉文苑之后,便被安远直接带进了书房。
她看见宗元嘉伏在案上,正奋笔写着什么,也没打扰他,径自走到书桌前看了眼他正在写的内容。
入目的却是准备呈给小包子的官员调动名单定稿。
她大致看了两眼,看到了好些熟悉无比的名字,都是他的情敌没错了。
“李疏立,调到京畿练兵场做左庶长?”
“王远博,调到崇州做通判?”
“秦见,擢升为刺史,到两广地区去调查民意?”
“你把他们都外放了,他们爹愿意?不找你哭湿你的袖子才怪呢。”
宗元嘉把最后一个官职写完,搁了笔:“都是有晋升前景的好职位,有什么好找我哭的。”
倒也是,这些虽然都是地方官职,但要么是升官的跳板,外放一年便会有极大晋升机会,要么繁华富庶、气候宜人,是个生活的好地方。
“不过,”宗元嘉话音一转,“我倒是还得感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么多青年才俊、优秀人选。”
岑意言奇道:“我原先还以为你会特地找他们麻烦,没想到却反手提拔他们了,你竟还有这等容人之量。”
“那当然,”宗元嘉昂首挺胸,“你以为我在猎场跟他们比钓鱼、比骑射,是吃醋吗?”
“不!我是在测试他们的能力、品质与为人。”
“这倒是还得感谢言言你,大楚王朝朝中官员多如牛毛,要我一个一个删选实在是累人,多亏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初选名单。”
“初选名单?”岑意言嘴角抽搐,“你就把我的相亲人选当成了提拔官员的初选名单?”
“对啊,能被你那门生遍天下的丞相爹相中的女婿,又岂是泛泛之辈?”
“绝对有才有貌性情好啊。”
“你以为我是争风吃醋,其实我是在一心为国、挑选人才呢!”
宗元嘉说着,转过身子,手臂勾住站在他身侧的岑意言,把她带过来两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
岑意言朝他翻了个白眼,躲开了,坐在侧边议事处的椅子上,顺手叉了一块切好的苹果,咬了一口:“你当我不知道呢,说是提拔人才,其实主要还是想把他们外派出去,离我远远的吧。”
“反正我俩在这也呆不了多久,还没等他们回来,我们就走了。”
宗元嘉从书桌处站起身来,俯身叼走她吃了一半的苹果:“还是你了解我。”
“醋缸。”
“过奖过奖。”宗元嘉摊摊手,眼神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还想吃苹果。
岑意言又叉了一块,塞进他嘴里:“不过你这吃醋的劲儿确实比以前好了很多,值得嘉奖。”
“是吧,主要还是因为你给了我自信啊。”
“我心里没有安全感才会吃别人的醋,以后你要是想让我少吃点醋,少不得要多亲亲我、多讲讲情话、多摸摸我的腹肌。”
宗元嘉虽然是用开玩笑的方式再说,岑意言却听进去了,过了这么多的小世界,她确实发现,自己在现实世界里确实或多或少忽略了宗元嘉。
她把太多时间花在了训练中和战场上,就连每次她和宗元嘉约好战斗结束便与他通话,她也要等到安抚好因为杀了很多人而心理压力巨大的新兵、清点好所有伤亡人数、安排好所有被他们救下的平民,才能抽出时间,去跟宗元嘉通话。
告诉他,你看,我又平安归来了。
但宗元嘉也确确实实,在每次战争开始前便守在缅因星中央之塔上苦苦等候,细数着每一分每一秒,在一次次对她是不是受伤或者战败的担忧中,坐立难安、心底焦灼,熬得眼底通红,最终接到迟来很久的通话。
她着实对他太过残忍,也没有给他太多安全感。
岑意言思索着,吃了一小块苹果,然后握住宗元嘉的手腕,轻轻一拉,他便顺势站到她面前,微微低下身子,面露疑惑。
他总是这样,即便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会无条件地纵容她;即便最开始不同意她的想法,但最后妥协的总是他。
岑意言的手缓缓爬上他的左肩,环过他的脖子,然后轻轻下拉,仰着头,像是献祭一般,吻上了宗元嘉的唇。
苹果清新而香甜的汁水染遍了两人的唇齿,滚烫的气息仓促地流动在两人近在咫尺的鼻尖,彰显了两人沸腾的心绪。
宗元嘉先是一僵,仿佛想起了那一亲吻便会离开的规定,有些轻微抗拒,然而等唇贴上了唇,理性便自此与他无缘。
他弯下身子,揽住岑意言的腰,将她紧紧压在椅背上,叫她只能被束缚在他的情/欲之中,被迫承受,动弹不得。
宗元嘉爱极了这种把岑意言变成自己私有物的掌控感和独占感。
吻了半晌,两人渐渐分开,岑意言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调整呼吸,只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面前这个男人夺走了,连指尖都是软的。
宗元嘉上半身热意滚烫,下半身风平浪静,就这么不上不下,实在难受。
他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愣愣道:“我们怎么没回去?”
岑意言没答话,在亲热的时候讨论这种学术性问题,着实有些无趣。
她活动了一下方才被压在扶手上的手肘,在宗元嘉的眼皮底下,卷起宽大的袖子,露出一段莹润白皙的小臂,玉一样,只是下方被压出了一道清晰的红痕,估计要好久才能消散,足以见得刚刚宗元嘉压得有多狠。
指尖轻轻拂过那一块,岑意言瞪了宗元嘉一眼,眼尾染着红,像是染着晨露的一朵桃红色海棠,娇艳欲滴:“健身健了那么久,练出来的力气却是要用在我身上?”
这话说得暗示意味太浓,直叫宗元嘉热血上头。
不得不说,岑意言若是存心想撩人,是没有人能抵挡住的,宗元嘉更不行。
于是两人又吻到了一起。
直到亲够了,岑意言才靠在椅子上,仿佛餍足的猫咪,懒懒地说:“之前是因为我没有记忆,只有你亲我才能让我放松对于医疗器械的排斥,顺利接受治疗,因此亲了就算你完成任务了,也就可以离开小世界了。”
“不过这个世界,我又没失去记忆,本来也不用你亲就可以进行治疗,当然没有亲了就脱离这条规定。”
宗元嘉用拇指轻轻按了按她微肿的红唇:“那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看我意愿喽。”
宗元嘉松开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去了。”
岑意言奇道:“我听林副官说,你还挺喜欢待在小世界的,角色扮演玩得可开心了,怎么现在倒要急着出去了?”
“是因为——”她眼神往宗元嘉毫无动静的下腹以下瞟了瞟。
按照宗元嘉的性格,本来绝对会直接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后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亲昵地和她搂在一起说小话,仿佛得了肌肤饥渴症一般,甚至会毫不掩饰自己的生理,想要和她做最快乐的事情。
现在却没有,原因不言自明。
宗元嘉可疑地一顿,然后严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之前是因为对我们的未来没有自信,才想在虚幻的小世界里多寻几分慰藉。”
“但现在,我知道,”他肉麻地牵起岑意言的手,“我们两个是互相深爱、双向奔赴的,那我还怕什么呢?”
“即便在现实世界里,我们也一定能相伴到老!”
岑意言仿佛失望般地叹息一声:“这样吗。那我原来还想着,等我们解决了联邦的那摊子事,再来小世界度蜜月来着,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宗元嘉立马改口:“我挺喜欢小世界的啊。不过现在不是现实世界还有关系到你名誉和事业的事情还没解决嘛,咱们先解决正事,再谈情说爱。”
“那再说吧,万一我没时间呢?”
岑意言从从容容站起身:“我先回宫了。”
留下宗元嘉在后面追问:“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先这么着呗,反正现实世界时间流速比小世界慢得多,也不急于一时。”
回去了估计就得被宗元嘉绑在床上,她才不愿意。
自从那一天起,两人便开始频繁传递情书,一般都是宗元嘉措辞黏黏腻腻,缠缠绵绵,把每天所见所闻分享给岑意言听,啰啰嗦嗦写上一长串,时而还夹杂点骚话,而岑意言则是三言两语,偶尔思及宗元嘉那少得可怜的安全感,勉强说句软话,给他打点强心剂。
甜是甜的,就是苦了安远,明明这两个人天天都见面,还要他一天跑腿好几趟来传递情书。
一段时间下来,那琉璃八宝匣都快装满了。
岑意言偶尔翻开看看,便能看见宗元嘉每天的心路历程,叫她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随着朝堂内被岑意言和宗元嘉用分权制衡之术建立起安全高效的自我运行机制,而小包子又有三个可靠的辅政大臣辅佐,两人总算是脱开了身。
宗元嘉就开始天天缠着岑意言,每日一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弄得青衣以为他们要私奔出宫,抹着眼泪帮岑意言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依依不舍地叮嘱她:“小姐,你出宫后一定要好好的。”
“若是督主欺负你,就踹了他,找个更好的。”
她说着说着又有些舍不得:“呜呜呜,您记得想奴婢啊。”
岑意言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我不走。”
没想到青衣反而更伤心了:“呜呜呜,您和督主明明相爱,为什么还要困守在这深宫里呢?”
“相爱之人不能相守的话,这世上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小姐,虽然督主为人奇奇怪怪的,但奴婢看得分明,他是真的深爱您!”
“您对自己好一点,也对督主好一点!”
“人生在世,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呀。”
岑意言:“……”
婢女总担心我受委屈,这可怎生是好。
不过,她估摸着自己也确实不能在这个世界待太久,算算时间,也该回去收网了。
果然,林副官很快传来消息,说联邦总统那一派有了新动向,可能需要岑意言出来处理。
当晚,岑意言拎了一壶御制梨花白,登上了宫中最高的建筑物摘星楼的顶楼,不久后,宗元嘉也上来了,他绕到岑意言的右边,为她挡住夜里寒凉的冷风,好奇:“怎么突然有兴致来这里?”
岑意言主动蜷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度稍高的体温,又搂着他的腰蹭了蹭,然后望着满天的繁星,喃喃道:“你说这里,像不像缅因星的中央之塔?”
宗元嘉愣了一下:“非要说,是不像的。”
“一个楼阁一个塔,一个东方建筑,一个西式建筑,差别挺大。”
“而且——”
“心境也不一样,那中央之塔留给我的只有漫长无尽的等待,而现在,你在我身边。”
岑意言搂着他的腰蹭了蹭,又仰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歉疚之意不言自表。
宗元嘉摸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岑意言跟他腻歪了一会儿,小声道:“我们得回去了。”
宗元嘉立刻明白回去是回现实世界:“没事啊,我说了我现在不怕了。”
“嗯。”
“不过,还有一件事。”
“嗯哼?”岑意言着实想不起来宗元嘉还有什么必须要在小世界里做的事情。
暮春时分,衣衫轻薄,宗元嘉拉着岑意言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
指尖下的触感结实而有力,块状分明,从上往下,一寸寸移动,八块腹肌,一块不少。
“我说过,宗爷我是猛男。”
“圆满了。”
“回去吧。”
岑意言:……
作者有话要说:回去打怪?
不。
回去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