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闲的预想中,渣男定是要借题发挥,讨要好处的。
但是莫名其妙说什么替她挡雷……这种白日做梦、空口瞎编式的软饭硬吃法,还是开了燕闲的眼界。
他难道是以为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集体失忆了吗?
像死狗一样躺在担架上的他,哪来的勇气说自己情之所至,英勇无畏?
也不知道是这渣男把其他人的智商情商都过于低估,还是燕闲对渣男的下限程度过于高估。
但无论如何,这事燕闲也绝无可能认下来。
垃圾渣男最擅长的就是顺杆爬,若真给了他救命之恩这种梯子,他定是会如同附骨之疽,不敲骨吸髓,决不罢休的。
因此,燕闲第一反应便是全盘否定渣男的话。
“席师兄,你莫不是被雷劈傻了吧?”这话一出,院内就陷入了寂静。
燕闲说这话时虽摆出了一脸担忧的模样,但是话里的否认和讥讽却是半分都不曾少的。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席方凯的预估。
他先是惊诧于燕闲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像原著中那般。
原著中的婉师妹,那可是男主要什么便给什么,说什么便信什么的。
女人这种感性动物,只要让她爱到极致,那便可以不把她当人了。甚至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
不客气的说,剧情发展到婉师妹入魔之后,在男主的多轮打压和否定下,婉师妹为了乞求怜爱,做的那些事情不比狗强多少。用现代话来说,比舔狗还舔狗。
这种自尊阈值天生极低的人竟然会反驳甚至讥讽心上人?
席方凯隐约察觉到了异常,而更让他诧异的是,婉师妹怎么能否认他替她挡雷的事?
忘恩负义之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受人唾弃的。她就不怕被人宣扬出去,名声毁个一干二净?
到底是什么让这婉师妹有恃无恐?
席方凯感觉现在的情形,哪哪都不对。
这种时候,他带着琪师妹一同前来的好处就展现出来了。
琪师妹刚被作完筏子,又自发自觉的当起了枪。
虽然她也惊讶于婉师妹的异常,且欣喜于情敌的转变,但心上人被嘲讽这事,还是让她将其他思绪先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为心上人鸣不平。
“燕婉,你怎么说话呢?!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琪师妹气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瞪着燕闲,“你这般忘恩负义倒打一耙,怎么配以飞仙门弟子自居!?”
燕闲扫了眼琪师妹。
唉,好好的美人儿,怎么一个个都像脑袋糊了浆糊般,碰到坨屎一样的男人还非要蜂拥而上。
好好一个仙女,愣是把自己变成了苍蝇。
但燕闲对女孩子的容忍度总是格外高的,对小侄女是这般,对琪师妹也是同样。
毕竟她们虽为情所迷,脑袋蠢了些,但本性都还好,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燕闲只觉她们令人惋惜,也不想让她们伤上加伤。
因此,燕闲被琪师妹这般质问也并不动气,反而笑道:“没有的事情我可没法认。我渡劫当日,遇到执法队时,席师兄早已行动不能,瘫倒在担架上,他如何替我挡雷?这点执法队在场的弟子们都能为我作证,若是不行,还可向掌门借回溯镜一用,是非曲折自有公论。”
她说完又一指席方凯:“我倒还想问问席师兄,为何要冒领恩德,没想到席师兄竟是这样的人!”
燕闲这话一出,琪师妹和席方凯都愣在当场。
婉师妹这般笃定的模样可实在不像是说瞎话,若要求证也是很简单的事,便是人证不可靠,掌门的回溯镜自然是不能作假的。真要闹将起来,求掌门出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但……怎会如此?
琪师妹分明告诉他,他替婉师妹挡了雷!难道琪师妹也在骗他?
席方凯震惊地望着琪师妹,琪师妹同样一脸错愕。
燕闲看着他俩的神情,渐渐觉出了不对劲。
她原以为渣男渣出了新境界,但怎么看上去却像是渣男从琪师妹那听到了什么,被误导了一般?
这渣男脑子虽不往正道走,但能哄得几个妹子围着他转,自然还是有他的长处的。这种人可没那么容易被误导。
况且雷劈下来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到底怎么回事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可她刚刚都提到雷劫时候的具体情况了,虽讲的时候模糊了侧重点,没有把她将担架拌出防护罩保护范围的事说出来。但按燕闲的预想,渣男必然要提出这一点,从而继续尝试讨要好处的。
但这渣男竟也没提。
莫不是……他脑子真被雷劈坏了?
燕闲眯起了眼。
琪师妹瞠目结舌,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雷劫发生前后的事情,脸唰得白了。
她、她还真的没有听到哪个师兄明确说,席师兄是为了燕婉挡雷的。他们只说了席师兄被燕婉的劫雷劈中。
可、可这怎么可能,席师兄这般有能力,又有法宝护身,怎么可能连些散雷都躲不过,一开始就躺在了担架上?
看琪师妹苍白的脸色,席方凯立刻确定了。无论琪师妹为什么对他说了谎话,他替婉师妹挡雷的事情必然是不存在的。
可他已经同婉师妹面对面的说起此事,还被反问回来。
修真界是这般看重因果的地方,冒领恩德这事他也是绝不能认的。
当下,席方凯便一改脸色。
他先是恍然大悟状,随即又带上了满面的懊悔与愧疚,长叹一声开口道:“婉师妹莫怪师兄,师兄并无领恩之意。我也是听琪师妹说我为救你而挡了劫雷,方才有所误会……”
燕闲莞尔一笑,开口打断:“席师兄这话可哄不得我。雷劫当日是什么情形,琪师妹这局外人总没有你这当事人清楚吧。你怎么可能听她说两句就误会了呢?”
“这不怪师兄,是我误会后误导了他,”琪师妹心下乱得很,却也不肯让师兄为了自己的错误买单,“他被雷劈后记忆便混乱了,想不起当时的事情了,都是我的错。”
席方凯也配合的又是一声长叹,惺惺作态道:“也有我误听误信的错,还望师妹不要放在心上,原谅则个。”
你说原谅就原谅?
燕闲怎么可能顺着他的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但记忆混乱这种理由一定程度上确实是完美挡箭牌,这俩人这般低姿态,开口便认错,过于追究倒显得咄咄逼人了。
燕闲随即转变思路,绝口不提原谅不原谅,脸上神色也变成了一派担忧:“那师兄怎么可以随便出院!记忆混乱可是大事,你也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了!”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掏出飞仙门的门派传信令,二话不说动用灵力联通了药执院的通信点。
席方凯神色大变:“不,不用……”
燕闲理都不理他。
她一边向药执院的弟子汇报“席姓重症患者隐瞒病情私自出院”一事,一边还有闲工夫抽出空来洗脑琪师妹。
“琪师妹,照顾病人这种事你可不能都听病人的,病人多任性啊。到了药执院,就该听药师的,人家才是专业的。但凡药师说要治,那就必须得治。你看,这治一半跑出来,不就惹大事了吗?”
今日来燕闲这儿一趟,短短时间内便多番变故。琪师妹心绪动荡,思维傻傻愣愣就跟着燕闲走了。细品之下,还觉得燕闲说得颇有道理。
可不是嘛,这事里有她一部分错,但师兄若是记忆完好,自然是不会出这种事的。
师兄的脑子确实必须得好好治治了。
琪师妹甚至还对燕闲升起了点感激之情。
婉师妹今日这般不客气的模样,看上去真不像是和师兄有私情的,她还教自己如何照顾师兄呢。
往日的自己对她多有误会,今天又闹出了这般事,以后还得寻机会补偿一下才行。
虽然席方凯多次尝试打断燕闲与药执院的通信,但最后也没如愿。甚至一旁的琪师妹也被策了反,看着他的模样,仿佛他就是个任性愚昧不愿意就医的病患一般。
有没有病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席方凯一想到那些大药丸子就舌根发苦,胃里一阵阵的酸腐意翻涌而上。再吃那药丸子,他离死也不远了!
他坐立不安,一度甚至想逃,但药执院的人来得太快了。
为首还是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芍药!
芍药虽被席方凯叫做药童,但实际却也该被尊称成药师。不过是扎着两个羊角揪揪的小童模样,让人下意识轻视罢了。
修真界其实并不是个能用外表来衡量人实力的地方,芍药在药执院地位也正经挺高,底下的弟子们都挺尊敬他。
这会儿他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时,药执院的弟子们还抬着担架毕恭毕敬的跟在他身后。
芍药自踏入燕婉这院子后,眼底便涌上了怀念的神色,一路四下张望,慢慢将院落与记忆中的重合。
待看到院中站着的燕闲时,他的神色更为复杂。
燕闲看他也是眼熟的很,想了想,先行福礼招呼道:“师兄。”
芍药明明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此刻却满脸深沉,他叹息一声,答道:“当不得。”
说完也不待燕闲再说点什么,转身向身后的药执院弟子一挥手。
“把那席方凯给我绑回去!”
弟子们齐声应喏。
席方凯两股战战,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