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猫好像就此在燕闲家里安了家。
倒也不是说它就成了家养猫,每天都被主人亲亲摸摸抱抱投食。而是燕闲总是时不时的看到它出现在自家后院,就像是专门来找她玩一样。
燕闲现在都快闲出鸟儿来了,继绣花之后她又接连放弃了吟诗和下棋。
她练武时候有多潇洒自如,那在女红上就有多笨拙毛糙,在第无数次越绣越烦躁之后,燕闲确定了自己成不了东方不败。
现如今这个封闭的围墙里,只有练剑和小白猫能带给她快乐!
燕闲抱着小白猫又絮絮叨叨了一天的烦恼,不过说来说去烦恼其实也就那些啦,毕竟她还小,更多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操心。就是她烦心的那些也不好都和家里人讲,因为爹娘和兄长都好在乎她的,她已经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了,不能再让他们跟着一起烦心了。
“……我已经七天没有出门了哦。”燕闲扳着手指数了一遍日子,丧气的把头埋进了小白猫软乎乎的肚皮上。
她使劲搓了半天,沾了一脸的猫毛才抬起头嘟嘟囔囔:“我好想吃王大娘的炊饼,还有隔壁那个馄饨摊的大伯,他每次给我特意留的馄饨都好好吃的……还想校场的教官和师兄,也不知道我这些天进步没有,没有对战每天都在闭门造车呢……”
她又出了会儿神,然后把脸搁在了凉凉的石桌上,侧着脸看小白猫圆溜溜的眼睛:“……还有点想凌峋,也不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不好,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有没有又伤他。”
小白猫安慰似的舔了舔她的手背。
“你可真好!”燕闲开心了点,抱起小白猫直晃悠,“小白小白,以后你就住我家好不好,可以把你的孩子都带过来,我可以让娘亲给你们做厚实的窝,冬天就不会冷了,包吃包住哦……嗯,你们只要偶尔捉捉老鼠,陪我玩就好。”
小白猫看着她晃了晃荡在桌沿的尾巴,不做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燕闲:“那再每天多给一条小鱼干怎么样?只要你不要再突然消失就好。”
小白猫舔了舔爪子,站起了身,压低腰杆翘着屁股伸了个懒腰,然后懒洋洋的跳下了桌子,奔向墙角,沿着树干几下又跃上了墙头。
看着小白猫头也不回的跑走,燕闲有一点点失望。
“也是哦,我自己都不想被困在墙里,又怎么好把你也骗来关在里面。”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那么点自私。
希望小白猫不要生她气才好。
正在燕闲担心的时候,本来跳下墙头跑走的小白猫又从墙的那头跳了回来,它在窄窄的墙头优雅地迈着猫步,身姿又可爱又灵动。
燕闲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还不待跑过去眼力尖尖的她又惊讶地瞪大了眼:“小白,你咬着什么呀?”
抬头挺胸一脸骄傲样的小白猫跃下了墙头,直走到燕闲面前才脖子一低将嘴里衔着的东西扔在了地上。
燕闲蹲下了身,低头看。
这是一条还不及手指粗细的小蛇,身上的鳞片排列的倒是整整齐齐,就是有几道细小的纹路像是疤痕一样横亘在腰背部,但因为它通体透红的颜色,看着倒也不突兀,就像是透着光的红玉碎镯的花纹一样。
小蛇循声冲着燕闲仰起脑袋,燕闲看到他的蛇信吞吐了几下。
呀,还活着呀。
小小的一条看着倒也不吓人,但燕闲认不出品种,也怕有毒不太敢碰,她想了想,解下腰间的玲珑小剑当棍棒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拨了拨小蛇。
小蛇立时就缠绕上了剑身,飞速地往上爬。
与此同时,燕闲手里的小剑就像无法忍耐一样,剧烈震颤了一下。
双重变故惊了燕闲一跳,她跳了起来站直了身,练剑的本能让她不可能将剑扔出去,她下意识的甩了甩剑,明明是很大的力度很大的幅度,却愣是没有把小蛇甩掉。
顺剑爬的小蛇飞快地攀上了燕闲的手,迅速围着她的手腕绕成了首尾相衔的一个圈,然后就安安静静地不动了。
这下看上去当真像个红玉碎镯了。
燕闲抬了抬手腕,看看“红玉碎镯”又看看剑,懵逼了。
“喵呜~”
脚下的小白猫娇声娇气地叫,燕闲低头一看,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翘起的三瓣唇里有股子意味深长的嘲笑味。
我的剑,我的猫,额……我的(?)蛇……都成精了吗?
燕闲目光在这三个上来来回回地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去看点志异研究一下。
然后燕闲家不止有了猫还有了蛇,还是都会时不时就消失,突然间又从某个角落里出现的猫和蛇。
几天下来,燕闲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它们的神出鬼没,这会儿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研究她的剑上。
小剑自从上次突然震颤之后又安静得像把平平无奇的普通剑,但燕闲想起了刚得到剑的那天,她也感受到过一次剑的震颤。
一次可能是错觉,二次总不能是错觉了吧。
作为一个一流的剑客(自认为),燕闲觉得她有必要搞明白自己的剑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她翻遍了家里的志异和话本,最终认定,自己的剑八成是有了剑灵,还是那种很微弱的,只有一点点意识,时常要陷入沉睡,会随着她的武功越变越强,最后化为人的那种剑灵。
她把这个猜想告诉了爹娘,然后不出意外的被他们哈哈笑了!倒是兄长摸着还圆乎乎的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说有这个可能。
但燕闲觉得,可恶,兄长竟然用反讽这种高级手法笑话她!
于是燕闲不想理他们了,也不想告诉他们她在小白猫和小红蛇身上发现的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嗯……起码今天不告诉,过几天再说!
等过了几天,又发生了奇奇怪怪的变故。
小白猫和小红蛇都不走诶,整整两天,燕闲一睁眼就能看到它们。小白猫会蹭干净爪爪,趴在她的枕头边陪她睡觉又跟着她一起伸懒腰醒来,小红蛇也整日整日的缠在她的手腕上,用手指逗它的时候它还会亲昵地用脑袋挨挨蹭蹭。
虽然蛇是有鳞片的冷血动物,但燕闲却觉得小红蛇还挺暖和的,缠在手腕上的时候有一种熟悉安心的感觉。
不过和小白猫小红蛇整日相处的同时,自家爹爹突然开始忙碌了起来,连着好些天都忙到深更半夜才能归家。
按理来说,兵部一向是没有战事时不会很忙的部门,日常都是循规蹈矩的那些事,依例办了就好,这几天当真有些反常。
燕闲好几日没有和燕宁一起吃饭,想念得紧,后来一直等到了迷迷糊糊快在娘亲怀里睡着的时候才等回了爹爹。
她太困了,都没仔细听清爹爹讲了些什么,只大概听到说是宫里觉得清扫除害人手不够,便临时调了军士帮忙。
啊,难怪最近大街小巷都一股子的雄黄味,还有人上门来撒,燕闲好几次被那股味道激的捂着鼻子走。这么说来,难道是因为这个小红蛇最近才不出门吗?
为什么要这么大规模扫除啊?都调用兵士了诶。
燕闲困得混混沌沌的脑子放弃了思考,抱着爹爹的手臂,久违的在爹娘中间沉沉地睡去。
再一醒来,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爹爹也终于可以休沐一天,不用再早出晚归。
燕闲觉得现在的每一天其实都还不错,本来以为很难适应的后院生活其实也还不错,一眨眼都要过年了,也许明年的自己就不会再觉得约束和难过了呢。
就是今日散学回来的兄长有些怪怪的,为什么总是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座幽深的,曾经让燕闲连着做了两天噩梦的宫殿里,帝王搂着他新一任的爱妃正酣然入睡。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自从侍卫回报说是监视凌峋的大太监已好几日没有在院内出现,皇帝的心中就开始忐忑。他立即让侍卫入内探查回禀,得到了院内无人的消息时更是寝食难安。
然后院内被秘密地翻了个遍,便是那土地也被掘地三尺,但什么都没有发现,没有尸骨,没有痕迹。若不是宫廷守卫反复确认没有可疑的踏出宫廷,他都要怀疑是大太监生了异心带走了凌峋。
直到有侍卫回报在院内梁上有一条已死且僵化的蛇,蛇腹内有指骨后,皇帝才稍稍安心。
但他的心也没办法完全落下,当初那条蛇只转化了短短的一瞬,他看着如今这条臂长的死蛇实在没法确认这是否是同一条长大后的样子。谁能知道蛇精这种怪物会长成什么样,又有怎样的成长速度啊。
他没有办法,只能让宫内外反反复复的扫尘除害,又等了好些日子,见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才逐渐安下心来。
担惊受怕的那些时间里,他都没有了兴致宠幸后宫佳丽。如今一切太平,他自是要大战三百回合,一展雄霸之气方能舒爽地搂着娇香软玉安睡。
“爱妃……”睡梦中他喃喃自语,惹得身旁依偎着他的美人满面娇羞。
但梦中场景一转。
“啊——”皇帝大喊一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粗气直喘,一身丝质寝衣竟是瞬间被冷汗浸了个透。
门口的侍卫听到了动静叩响了门。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美人也软软地靠了上去,却被一把推开。
皇帝翻身下床,连衣都来不及披上一件,连声喊道:“来人!快来人!给朕召集御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