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肆意地充斥满天地,悬顶之剑带来的威压让草木都为之颤抖。
舒芷葶在内心疯狂地呼叫着系统,但这一刻的系统却像是延迟卡顿一样,在脑海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因混杂着大量的乱码而模糊到难以分辨。
系统:“已……被……锁……定&¥。”
系统:“¥&&任……务……失……败。”
舒芷葶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这个废物系统果然还是个废物!
她很矛盾,一面依仗着系统的存在才能保全自身,一面又觉得系统还远不够强大,不能让她任意妄为。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多想了,她只能一边心痛到滴血一边甩手用出了宝贵积分兑换来的逃脱能力。
风立刻加持上身,轻若无物的重量让她身如柳絮,以幻影一般的速度赶在巨剑砸到身上前原地消失。
舒芷葶瞬息千里,再睁眼时周身环境都已大变,樱树林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绿水千山,面前自然也不再有燕闲那个煞神。
逃出来了!
她刚松了口气,走了两步却骤然警觉。此处明明是个植被茂密,草长莺飞的山谷,此时四下里却是静寂无声。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悄无声息到令人毛骨悚然。
舒芷葶猛地抬头!
那柄巨大的剑影仍明晃晃地悬挂在她脑袋顶上!
怎会如此?舒芷葶面上浮出了惊惶,想也不想的又用了一个逃脱能力。
“好慢……”燕闲坐在樱花树杈上无聊得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一时间眼睛都变得微微湿润。
她晃了晃腿问树下二人:“你们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梵清这会儿正倚坐在树下,远眺着这片繁花似锦的落樱美景,唇角的笑容也很是柔和,听到燕闲这么问,他温声回道:“你的性子还是这般耐不住。”
燕闲冷哼:“才不要像你那么温吞。”说着她两手一撑身体,直直坠下,跳到了凌峋面前。
见她到自己身旁,凌峋眼中泛起了笑意。他收起了刻刀,伸手将手中的簪子递给燕闲。
这簪子是凌峋刚刚就地取材选用樱花木削制雕刻而成的。没有另行上色的簪子有着木头最本质的色彩,但触手圆滑,已是被细致打磨过。一朵朵细碎樱花被雕刻在簪首,流畅的线条和精致的镂空让它显得古朴又别致。
燕闲惊叹:“你还有这手艺呐。”
凌峋笑容中带着点羞涩:“以前不能行走的时候刻过一些东西,做簪子是第一次,我按着时下流行的样式做的……你喜欢吗?”
“咦,你是要给我的吗?”燕闲觉得手里的簪子有点点烫手,凌峋闪闪发亮的眼眸也让她无法对视。
凌峋垂眸,笑了笑:“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帮了我那么多,一点小心意罢了。”
就是心意才有问题啊!燕闲看着簪子犹豫不决。
凌峋没再给她多考虑的时间,直接拿过了簪子轻轻插在了燕闲发间。
“好看!”他目光真挚,“我们小时候那会儿你不怎么扎发,有一次你特意束了发带,很开心的样子。”
燕闲回想了下,是有这么件事情。她和凌峋幼时相处那会儿还是垂髫稚儿,平日里发揪揪都不怎么扎,那日是兄长送了她一条很粉嫩的细边发带,和娘亲做的小裙子特别配,她那会儿有新衣服很开心,就第二天特意打扮好了跑去和小伙伴炫耀了。
凌峋道:“那会儿我看不见,但觉得你一定是世上最可爱的人。现在我能看见了,这会儿没有发带,但你戴簪子也是世上最美的。”
哇,这人夸人时候这么直球的吗?一向喜欢自夸大美人的直球大王燕闲都不由惊叹。
但谁不喜欢被人夸呢,燕闲忍不住勾起了一点嘴角。
打断他们的是一旁梵清的闷咳声。
两人回首望去,梵清道:“灵霄好像回来了。”
他话音落下,灵霄蹦跶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天边,他远远地就高举起手来回挥舞,另一只手则是提着个东西。
直等到他跑到面前,将手里东西放到地上,众人才分辨出那正是舒芷葶。
此时的舒芷葶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简直让人以为是具死尸。
梵清上前把了把脉,眉心微皱,掏出粒丹药化为灵气融入了舒芷葶体内。片刻之后,躺在地上的舒芷葶嘤咛一声,清醒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四个人立在自己面前,顿时吓了一跳,面色惊惧又迷茫:“你们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燕闲摸了摸下巴:“舒芷葶?”
舒芷葶翻身爬了起来,眼神警惕:“你怎么认识我的?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哪里?你们竟敢上紫霄宫虏人?我师门不会放过你们的!”
竟是失忆了吗?还是内芯换了回来?
燕闲挑了挑眉觉得有点意思。
总感觉之前在哪里也发生过什么事情给了她相似的感觉。
燕闲的目光移向了被劈晕扔在一旁地上的席方凯。
之前在飞仙门,她还用着燕婉身份的时候,这席方凯就给了她各种怪异的感觉。一开始只让人觉得他是坨恶臭的烂泥,出手整治了一番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敢来冒犯,没想到之后他被雷劈了一次之后脑子劈傻了,胆子劈大了,竟然还敢上门来胡说八道,话里话外索要什么救命之恩。
燕闲就是那会儿在席方凯眼里看到了那种和舒芷葶相似的高高在上,掌握众生。
但再次整治一番之后,再醒来的席方凯也是如同现在的舒芷葶一样,记忆好像断了片,虽然烂泥还是烂泥,但眼底的那种令人不适的怪异也消失不见了。
莫不是席方凯也被鸠占鹊巢过?
舒芷葶的惊慌叫嚷猝然而止,是灵霄捏了下她的后颈让她暂时晕了过去。
灵霄对众人道:“看看这个。”
他摊开握紧的拳,露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球,小球被包裹在凌冽的剑气中左冲右撞,却无法逃离。
“我之前制约她的时候,”灵霄一指倒在地上的舒芷葶,“这个东西从它身体里分离了出来,想逃,被我抓住了。”
金色小球核桃大小,形状却比起核桃更像是个大脑。它就像有着自我的意识,在看到燕闲等人都注视着它之后,它停下了左突右冲的无用动作,突然膨胀了大小。
这下子更像个大脑了。但随着体积的膨胀,它身上的金色越发黯淡,就像是颜色稀释在了空气中,呈现出若隐若现,即将消失的状态。
“想跑?”燕闲冷哼一声,双手合拢罩在灵霄的手掌外。被她虚虚笼住的空间内罡风乍起,浓缩后越发凌厉的剑气和灵霄的肆意剑气无缝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面铁壁钢墙将小球周围堵得密不透风。
灵霄手掌之上那块方寸之地里,燕闲和金球的博弈不断加码。樱树林这块地方再不复之前的飘然落英,天地失色,狂风在林间肆虐,□□的灵力引得树木的枝杈都在威压中瑟瑟发抖。
凌峋警惕地守卫在一旁,梵清也没有上去帮燕闲和灵霄。他只看着满林飞卷的残花摇了摇头:“可惜了。”
他话音刚落,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在灵霄掌心响起。金球像被压缩到极限后再无法承受的气球,再几声闷响之后,金球再无以为继,被彻底从世间毁灭。它内里隐藏着的东西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本书。
书页无风自动,唰唰的翻过,一幕幕场景,一个个熟悉又或陌生的人在众人眼前展现。
书本快速翻完之后也彻底消失在世间,但林子里却维持了长久的安静。
“开玩笑的吧?这是什么心魔幻境吗!”灵霄首先跳脚。
在这个书里燕闲竟然飞升后再也没有回来,而燕婉甘愿和一群女人共享一个男人,最后还因为得不到宠爱被男人厌弃而彻底疯魔,被炼化。燕幸为了给她报仇被那男人斩杀。做下一系列损人利己之事,那男人竟还成功飞升了!
更离谱的,这个作为主角的男人竟然就是席方凯!
哈?就那坨烂泥?
灵霄瞪圆了眼,完全无法理解。
而凌峋则是想着最后那几个场景,目光沉沉。
燕闲沉思,道:“后来被席方凯斩杀的这个恶蛟……”她看向了凌峋。
凌峋点头:“应该是我。”
燕闲同他都立时联想到了记忆幻境里皇帝被托梦,说是凌峋最终会成为恶蛟为祸世间,所以引他先下手为强杀了凌峋的事。
“他说不定梦到的就是这段剧情?”燕闲颇为轻松的笑道,“这完全是贼老天瞎编嘛,我们凌峋本性颇善,被这么欺负都从来没有滥杀无辜过,怎么可能为祸世间嘛。对吧?”
她回头看凌峋,凌峋微笑着点头:“嗯,我不会的。”
待燕闲转回头去,他方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凌峋很清楚自己内心的阴暗角落里曾经有多少深沉黑暗,如果真的像这本书一样,再也没有燕闲这个人,没有那缕光照亮这个角落,他其实很可能就此没入无尽的幽暗之中,在毫无希望的世界里同样腐烂成泥,变成恶蛟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绝不能让燕闲知道。
凌峋笑意温和。
而转过脑袋的燕闲,心里也没有她表现的那么轻松。
她突然想起来,真实的幼年里,皇帝想要杀凌峋的时候并没有说到自己被托梦,但记忆幻境中突然有了这段剧情。记忆幻境是根据进入其中的人的记忆衍生而出的,而凌峋和自己都应该不知道。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贼老天顺势插手了记忆幻境,想要趁机杀人。但不说托梦皇帝照样可以杀人,就像真实的幼年里一样。
另一种可能,燕闲身侧的手捏了捏腰间挂着的玄天秘竹印,兄长当时果然也身处记忆幻境中,而且他知道皇帝被托梦的事,也知道所谓的凌峋化恶蛟的事。
再联想到在飞升前,兄长特意拜托梵清让自己去见一次凌峋的事情……
飞升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兄长为什么知道这些,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峋和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兄长打算做什么?
这本破书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接二连三有人鸠占鹊巢搞事情?
种种谜团在燕闲脑海中盘旋。
这些在找到兄长前都没办法解答,但还有一件事燕闲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她上前两步,一把拽起了瘫软在地上的席方凯。
“你的师父是谁?”她面色阴沉,“问心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