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有自行车坐,宋阮阮也被颠得很难受,全程提心吊胆。
泥土公路被大卡车的巨大的轮子在雨天压出深深的车辙,天晴了那车辙就成了深深浅浅的沟壑,在整个公路上纵横交错,生生把原本应该是很平整的公路弄得坑坑洼洼。
走在上面的惊险程度,完全不亚于在村里狭窄的田埂上穿行。
宋阮阮深深后悔没坐拖拉机,不过这事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就这样一路颠簸了三十来分钟,她和江海终于来到了集市入口,远远就看到那边的人流量十分密集。
因为街上人多摆摊的也多,不太适合骑自行车带人了。稍不注意被什么碰到失去平衡,就是两人一起摔。
江海在入口前停下了自行车。
下车的时候,宋阮阮有些腿软,险些没站稳,江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也顾不上耍酷了,声音和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紧张: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阮阮闭眼缓了缓,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没事,就是刚才太紧张了,又很颠,腿软。”
江海时常有机会骑自行车来回镇上,倒是都习惯了。但他知道宋阮阮身体弱,不能用常人来比较。
看着宋阮阮有些苍白的脸色,他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在路上只顾着逗她,没考虑周到又让她受罪了。
“那以后你要赶集,我都让人用拖拉机送你。”
宋阮阮摇摇头:
“不用,习惯了就好了。”
她刚才在路上已经问过江海了,整个公社才两台拖拉机,刚才那司机之所以会顺路搭载知青们,主要是因为江海跟他有点交情,所以他卖江海一个人情。
人情之所以是人情,就在于有来有往,且不能随便什么小事就使用。
江海看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又对比镇上铺着青石板的平整街道,心中暗自发誓,他哪天要是有钱了,一定得把这条路给换成青石板路,免得宋阮阮出个门都受罪。
正因为如此,等步入八十年代,江海的生意初具规模,第一件事就是找乡政府合作,投资把这条路给修成了水泥路。
当然,在如今的他看来这样的事情还遥不可及,他如今只能在一旁看着宋阮阮难受而毫无办法。
宋阮阮休息了十来分钟,总算是缓过来了,开始好奇起了这个年代的集市。
入口处一侧的瓦房里传来哒哒哒的巨大响声,很多村民背着一大背篓东西站在那里排队,颇为热闹的样子。
“那是在干什么?”
她这一问,就立刻有过路的一个男青年凑上来回答:
“那是打米房!咱们镇今年才建的,里面的打米机可是个稀罕东西。有了那个机器,谷子都不用自己舂米,把谷子往机器里一倒,几分钟就壳米分离了!咱们村……”
那人热情地介绍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海凶狠地瞪了一眼:“滚!”
那人见江海人高马大,推着自行车,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势,顿时灰溜溜地走开了。
宋阮阮道:“人家好心介绍,干嘛这么凶?”
江海避而不答:“走快点,前面是猪儿市,熏着你。”
宋阮阮是真的非常引人注目,一路走过去,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多看一眼。
哪怕她今天穿的只是江小河那套粗蓝布斜襟上衣,再普通不过的肥腿裤子,但她身上那种柔弱纤细又优雅袅娜的气质,总是会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连她身上这种最普通的粗布衣服,也变得别有一番美丽韵味了。
江海甚至注意到有几个男青年故意走到他们前面,然后往回走,就为了多看宋阮阮几眼。
宋阮阮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一般的围观瞩目,对她形成不了任何干扰,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对集市的观察上。
所谓的猪儿市,其实是卖家畜家禽的区域,很多人抱着鸡鸭兔子甚至是小猪仔站在路边叫卖,人声鼎沸,一片鸡鸣猪叫,空气中也散发着各种动物粪便浑浊的气息。
穿过这片区域,便进入了正式的街道。
宋阮阮举目看去,整个镇子比她想象中要小很多,并不算长的一条街,全是低矮的瓦房,街道很窄,但路上都铺着青石板,比乡村里确实要好一些。
整个集市上到处都是人,沿着道路两边,全是各种摆小摊的,大多数是农民们自家产的蔬菜水果鸡蛋鸭蛋之类的农副产品,也有提着桶卖鱼的,但鱼不多,只有几条。还有卖黄鳝泥鳅的。
除此之外就是卖竹制品,卖草鞋,鞋垫这类的简单手工产品。
知青们就在这一块摆摊叫卖,他们很早就发现了宋阮阮,老远就兴奋地对她挥手。
宋阮阮看到了,也跟他们挥手示意。
陈美珍和李兰兰两个人跟其他人说了几句话,就一起迎上来了。
“宋同志,走,咱们带你在镇上好好逛逛!”李兰兰热情地道。
宋阮阮不想耽误她们的正事:“你们要摆摊,不影响吗?”
陈美珍道:“摆摊要不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双草鞋,今天一天都不见得卖得完。”
宋阮阮就没再推拒她们的好意,和两人一起继续逛接下来的摊位。
卖手工制品的摊位后面,就是一溜卖手工食品的。有搅搅糖,棉花糖,爆米花,除此之外还有油果子,烤红薯,南瓜饼之类的,每个摊位上都围着不少人。
这些摊位的热闹程度,商品经济的多样性与繁荣性,远远超出了宋阮阮的想象。
即使昨天已经听知青们说过可以摆摊,但她受以前看过的一部影视作品影响,定式印象太深刻,也实在想不到会是这样活跃的场景。
走过一间房子,宋阮阮微微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到那间房子里,有一台缝纫机,缝纫机的工作台上摆着不少布料,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女正在给人量尺寸,并且还有其他人抱着布料在旁边等着。
“那是裁缝店,镇上有三家,有些人买了布料就会去那边做衣服。咱们村也有!”李兰兰道。
江海见她盯着裁缝店,阔绰地道:
“走,我带你去供销社买布,然后给你做两身衣服!”
他想给她做衣服已经很久了。
从他去知青点帮宋阮阮拿东西就在规划这件事,只是当时兜里一点钱都没有,还没有布票。
因为她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一个网兜,里面除了她才被捡到的那天穿的裙子,日常洗漱的牙刷杯子毛巾,一个小挎包,一把伞,就再没有其他东西。
到江家以后,也是自己那套衣服和小河的一套衣服换着穿。
村里哪年丰收了,男人们还惦记着给自家媳妇儿置办一套衣裳呢,宋阮阮这样的人,穿着那么精细漂亮的衣裳,手指上连茧都没有一丁点,必定是在锦衣玉食中被养大的。
哪怕她记不得从前,不能回家,他也不能让她在这里过得委屈了。
“不着急,我先逛一逛。”
宋阮阮对此暂时没什么兴趣。
李兰兰在一旁替她着急,压低了声音道:
“你傻啊,人家给你买衣服你都不要,你不知道现在买布多难!江海跟供销社的人认识,又搞得到布票,才有法买,别人想买都买不到!”
“没关系,我先看看。”
如果她想要,随时都有办法让江海买。
但她这么一路观察下来,便发现此时的款式和颜色都非常有限。
人们穿着的,无非就是红白黑蓝绿几种颜色,除了衬衣,干部装,仿军装,斜襟对襟,几乎就没有别的款式。
与其把布料拿来做这些她不太喜欢的衣服,不如给她做实验,想办法挣了钱再去买更好看的衣服。
摆摊的地方走完,下面就是供销社,国营饭店,粮站,肉联厂和学校,打铁铺,五金店等地方。
这个时间点的国营饭店里坐满了吃早饭的人,窗口还有不少人排队。
江海道: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买早饭。”
说着,就挤了进去,直奔煮面的那个师傅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递了粮票和钱进去,另外的窗口便开始给他准备他要的东西了。
李兰兰在旁边道:
“真是羡慕江海,镇上哪都有熟人,有人就是办事方便!”
宋阮阮倒是不太意外,看江海平时这种痞痞的做派,又爱到处去打牌,就知道他狐朋狗友一大堆。整个镇上就那么大,认识哪儿的人都不奇怪。
没多久,就见江海端着一碗稀饭,提着用塑料袋装着的豆浆,几根油条和几个炸绿豆饼出来了。
他先将其中一份递给李兰兰:“你们的,自己分。”
李兰兰一看,里头有两包豆浆,两根油条,两个绿豆饼子。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这么多东西,我们哪好意思收……”
江海不耐烦地一皱眉,低喝道:“拿着!”
他没那么多耐心跟她假客气。
李兰兰顿时闭嘴,拿着就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心里却是美滋滋,和宋阮阮一起真好,不用花钱不用粮票,就能吃这么好的早饭。
“那就谢谢了!”
江海没理她,一手提着油条饼子和豆浆,一手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
“怕你腻,给你买了粥。没桌子坐了,我给你端着你快吃。”
宋阮阮去接碗:“我自己来吧,你自己吃早饭。”
江海不给她:“碗烫,你不好端。”
宋阮阮想想也是,便就着江海端着的碗,舀了一勺皮蛋瘦肉粥。
江海嘱咐道:“吹一吹,别烫着。”
另一手又把油条拿出来,问宋阮阮要不要吃,她说不吃,他自己才开始吃。
李兰兰在旁边瞧着,对陈美珍挤眉弄眼,低声道:
“没想到江海这么细心体贴啊!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去追求他!”
江海人长得精神,又高高大大的,家里日子比一般人家好过,对女孩子又大方体贴,在外面还会来事,确实是再好不过的对象了。她先前怎么没发现江海有这么多闪光点呢。
陈美珍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瞎说啥呢!”
李兰兰顿时打哈哈:“开个玩笑嘛!”
羡慕归羡慕,但也真的只是嘴嗨一下,她可做不出那种去插足人家的事。
而且,以前在村里这么多年,除了宋阮阮,他江海哪搭理过其他什么异性。
陈美珍嘴上不说,心里对江海也是多了几分满意。
她先前觉得江海游手好闲不正经,现在看却也没那么差。
要是能再老实些,好好去上工种地,那就更好了。
宋阮阮胃口小,对于这瓷实的一碗皮蛋瘦肉粥,吃了半碗就不行了。
“还吃不吃绿豆饼子,刚才在路上不是说想试试吗?”他把绿豆饼送到她嘴边。
热的炸绿豆饼闻起来还是香香的,宋阮阮想吃又觉得吃不完:
“那我只吃一口可以吗?”
江海点头:“行,剩下的我吃。”
宋阮阮便又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吃了就果然是什么都吃不下了。
江海便三两下将她剩下的稀饭,饼子一起吃完,去还了碗,扯了点卫生纸擦了手,这才走出来对宋阮阮道:
“走,带你去供销社买东西。”
供销社的人是真的多。而且乌乌泱泱的,根本没人排队,就是一窝蜂往柜台前挤着,宋阮阮看着这场面都有些望而却步。
索性放布料的地方在玻璃柜后面,她站在外围倒是也很容易地看到上面摆了些什么布料。
不同种类和颜色的布料,大约有十几样,一匹一匹地卷着,除了红色布料,其他颜色就是白色,灰蓝色,以及军绿色和黑色,真的没什么太鲜艳的颜色。
江海和陈美珍他们都常来,是很熟悉供销社的东西和价格的。
宋阮阮问清楚之后,便对江海道:
“我要白洋布,你有多少布票就买多少。”
所谓的白洋布,就是没上色的粗棉布。就成本和上色难易度来说,都是最合适的。
三人对她的要求都有些意外,李兰兰道:
“白洋布是最便宜的,这样把布票用了,多不划算啊。”
江海也道:
“买的确良,给你做衬衫裙子穿。”
的确良七毛多一尺,是白洋布的两倍。在江海心里,是夏天最好的布料了,又轻薄又凉快,颜色还鲜艳,给宋阮阮做个白衬衫绿裙子,多好看。
宋阮阮却很坚持,只要白洋布:“别买其他的,我就要白洋布,越多越好。”
江海没办法,只好挤进去给她买。
除了白洋布,他还买了麻花和一包蜜饯果子,后面又去肉联厂那边买了骨头。
在宋阮阮的要求下,还去药店买了一包明矾。
至此,购物的任务便算是告一段落。
因为要等先前那拖拉机回公社,宋阮阮便提出顺便去看一下学校。
此时的学校,中学和小学是分开的。
中学包括初中和高中,其实也没什么太稀奇的地方,就几排低矮的瓦房,一个铺着煤炭渣滓和碎石头的操场,整个范围用砖围了一圈墙,只有一个铁栅栏的大门,此时放假没人,是锁着的。
虽然简陋,这里却是她可以通往大学的唯一途径。
看着宋阮阮专注的侧脸,江海第一次发现,她平时看着对什么都淡淡的,却唯独在看着里面那一排房子的时候,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渴望。
联想到这段时间,她几乎一直都在看书,比江小河这个正经的学生还要认真十倍。
他心中生出一个猜测:她是想去读书吗?
陈美珍显然比江海更了解她的想法,见宋阮阮那么专注地趴在铁大门上往学校里看,不由劝道:
“阮阮,其实读了书也没什么用的,年年毕业那么多高中生,有几个分到工作的,还不都是一样回来种地么。”
宋阮阮轻声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想成为高中毕业生。”
现在跟她们说明年就会恢复高考,他们根本不信。
李兰兰也跟着道:
“就是,读高中可不便宜,一学期学费7块,书费5块,你要是在学校吃喝,还得要生活费。而且你现在这样,学校也不一定收,少不得还要走走关系,那又是一笔开销!”
现在村子里,很多家庭一年的收入也就几十块钱,而高中生又正好是可以当做壮劳力的年纪了,不管是从费用还是机会成本来说,都不是个划算的买卖,所以村里去上高中的人极少。
宋阮阮便不接话了,只是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江海见不得她这样,思考了一番,这才打包票道:
“想读高中就读,我去给你想办法!”
宋阮阮眼中的失落立刻转为惊喜,却又是小心翼翼不敢确认的样子:
“真的吗?”
“真的。铁定让你上!”
“嗯!”
见她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眼睛亮亮的,满是雀跃,江海的心也跟着涨得满满的。
她难得有这么想要的东西,不管有多困难,他都一定会想办法满足她。
回到江家,宋阮阮吃完了午饭又歇了会儿,等到下午太阳稍微小一点,便和江小河一起出门去找紫草与栀子果实。
关于头花的思路,今天宋阮阮在集市上看过一圈后,已经定下了框架。
首先,有卖鞋垫的,就证明确实可以买卖手工制作的布料制品。
其次,街上的颜色种类很少,同样的布料,颜色鲜艳的比不鲜艳的要贵。说明人们是偏好稀缺和鲜明的色彩的。
红布是已经有的,头花本身也技术含量低,非常容易被仿制,所以她摒弃了红布,选择镇上没有的紫色和黄色。
之所以选择这两个颜色,主要是可以就地取材。
红星大队靠山,本身就有很多野草野花。其中恰好有可以染成紫色的紫草,并且家家户户甚至路边都有栀子花,如今也正好是栀子花果实成熟的时候。
她以前在手工课上学过,紫草的根可以染紫色,而栀子花的果实则可以染明黄色。
原料是不缺的。
采回来几棵紫草,宋阮阮就拿回来给江海看,让他帮忙去找更多的这种草的根,并且摘栀子花的果实回来,越多越好。
她自己不熟悉这些野草的分布,也不会使用农具,效率太低了。
江海本就闲着的,既然是宋阮阮想要,他自然是二话不说就扛着锄头出去给她找了。
不仅他自己找,他还发动了他的三个兄弟一起找,第二天就给宋阮阮扛回来小半麻布口袋的紫草根,还提了一塑料袋子的栀子花果实回来。
宋阮阮便让他把这两样都用簸箕平铺着放到太阳底下暴晒。
她这一番动作,引起了江家人的注意,周凤英见她把江海使唤得团团转,不由得问道:
“宋姑娘,你这是要干啥呢?这些是药材吗?”
紫草在当地虽然有生长,却不算密集,当地人不像现代人见多识广,又经过战乱的知识断层,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自古就有的染色办法。
“我准备染些布。”
宋阮阮暂且没跟他们说准备做点小生意的事。在没染出布料做出成品前,这事缺乏说服力,所以不如等万事俱备再说。
周凤英也知道江海给她买了十来尺白布的事:
“没想到你还这手艺呢。”
“我就试试看。”宋阮阮说得比较保守。
但其实她是有过好几次成功染色的经验的——在初中的手工课上。
她这一代正好赶上素质教育时期,每个星期几乎都有一两节手工课,作为一个优等生,在手工课上她自然也不能落后,所以她其实会做挺多小玩意儿的。
不过,如今原材料严重受限,暂且她也只能想到染布做头花能挣钱。
“那你少染点啊,不行咱们还能拿那布去做别的。”
周凤英委婉地提醒道。
反正她也没指望宋阮阮做什么事,她要玩也只能让她玩一点,但要是那么多布料全给糟蹋了,还是让人很心痛的。
“阿姨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紫草根是需要晒干了才能用的,栀子花果实也是。宋阮阮在晾晒期间,便继续看书。
江海答应了她可以帮她上学,那她自己这边,一定不能在成绩上掉链子。
这次赶集之后,江海再次恢复了除了下雨天,晚上都出去办事,白天在家睡觉的作息。
原以为日子大约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了,却没想到这一天晚上,江海竟然半夜回来了。
他说了不必留门,家里的门自然都是锁着的。他咚咚地敲着大门,将全家所有人都吵醒了。
宋阮阮原本没怎么放在心上,却突然听到周凤英在外头大哭起来:
“阿海,怎么这么多血!这可怎么得了!”
宋阮阮心里一紧,也立刻穿上鞋子出去看。
一出门,便见江家堂屋里已经点上了煤油灯。江红国夫妻都在。
而江海正坐在板凳上,眉头紧皱,唇色发白,额上全是汗水。
他身上穿的衣服破成了一块一块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血痕。而右边胸口到肩胛骨处,拉开了足有二十厘米长的一道很深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鲜血,那些破掉的衣服全成了深色,很显然那些全都是被血给染透了的。
江海受伤了,而且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