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裁缝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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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星记忆中的裁缝铺,和小裁缝的眼睛一样复杂。

去小店帮二嬷买散装酱油的沈木星,只是从这里路过,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店铺没个牌匾,没个字号,只在门口座着一个桶大的灯箱,灯箱上写着“裁缝铺”了事。

那时大部分店面都换上了伸缩防盗门,打烊时上个锁,两边伸缩门一拉,安稳又省心。可是租给裁缝铺的这家房东,许是打着让租户出钱换门的算盘,却没想到裁缝一家铺子里营生、铺子里睡觉,有没有防盗门都不打紧。再说就算贼进了裁缝铺,准被地上的线头破布绊得骂娘。

于是人们总能看见小裁缝一个人在黄昏里上门板,十来条三米高、四十厘米宽的门板要按照各自的位置顺序摆放好,确实得花上些力气和耐性。

街坊只知道小裁缝不爱吭声,却不知道他每天早早关板打烊后,在缝纫机前是怎样一个八面玲珑的社交家。手摇、脚踏、丈量、压线……累的时候就在满地线头里抱膝而坐,看怎么也关不严的门板缝里透进来的光。

沈木星路过裁缝铺的时候,探头朝里面张望。这间狭长的铺子很深,黑漆麻乌。门口摆了两张木案板,案板上摆着软尺、剪刀、彩色画粉、杂志图样、花花绿绿的碎布头……

铺子右面的墙上打了整面格子柜,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五颜六色的布料。墙下包着油漆墙围子,防脏防潮,说不上是蓝色还是绿色,总之被上一户卖炸货的给熏得挂了一层腻。铺子里满眼的老物件:鸡毛掸子、竹编筐、长条板凳、挑衣竿,父子俩会过日子,什么都舍不得扔。

破庙里坐金佛,这铺子里头也有宝贝。缥缈的香云纱,意大利进口的西服面料,大老板来了也要爱不释手地摸上两下。

缝纫机和锁边机的声音咭咭咄咄,从来没见停过,高处挂着罩着透明衣罩的成衣,越挂越多,越挂越密,全因为下面埋头苦干的少年太勤勤,路过的同一个人上班下班一个月,也看不见他抬脸,偶然有女工去他那缝裤脚,回皮革厂就传开了说:镇东有个小裁缝,长得“甘锲(漂亮)”,是个“萨古(帅哥)”。

流言从一个厂,传到另一个厂,总有一些小妹装着有事似的在裁缝铺门口晃来晃去。

不怪人惦记,他的的确确生得挺拔厮称,俊秀白净,跟人交谈起来总是简言简语,客套话是没有的,倒显得他手艺硬实,可靠。

小裁的衣服总是熨帖合身,颈上常挂一条棕色皮绳,皮绳上拴着两枚金戒指做坠,那戒指上缠绕着红线,红线都包了浆,想来是被人戴过许多年的旧东西。

此时正是黄昏,夕阳把沈木星的影子拽进了铺子里,刚好蒙在他的缝纫机上。

小裁缝抬起头,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两秒,继而落在她的裙子上。

沈木星根本没有想到会引起他的注意,猝不及防就撞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定神时如清水,闪动时像星星。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她穿的是表姑从意大利带回来的白色碎花连衣裙,裙子外层笼罩着一层纱,是高级货色,这镇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件。

小裁缝似乎真的被她的裙子吸引了,以至于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毫不避讳地打量。

因为洪水的时候,他家朝她家借过塑料布,所以也算是好邻居了,沈木星一边享受着他的欣赏,一边亲切而礼貌地招呼道:

“你家新开的吗?”

他的手搭在缝纫机的布料上,眼里有陌生和冷淡:“嗯。”

沈木星站在门口没有动,大方地朝屋子里望了望。

小裁缝还是在瞅她的裙子。

“你的裙子不合体,需要改吗?”

“是有点大,改的话要多少钱?”

他想了想,说:“三十块。”

“那我得问我妈要。”

“外料是乔其纱吗?”他问。

沈木星哪里懂这个纱还是那个纱。

“我不晓得哎……”

“你一会儿把裙子送来,我给你改改。”他又埋头,把那台缝纫机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得问问我妈。”

“不要钱。”他头也不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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