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柏乐买礼物的时候参考了红秀娟的意见,买来的自然都是红秀娟的孩子们喜欢或者需要的东西。
沈诚的是一支毛笔,配一套墨与砚台。
宣纸没买到,因为集市上没人卖。
不过说实话,能在这种乡下集市里买到这文房四宝里的三宝,还挺令人惊讶的,但也说明了民间当真藏龙卧虎。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人家老摊主自制的。
耿柏乐当时是听红秀娟说沈诚会写毛笔字,偶尔有空也会练一练,以免手感生疏,所以才特意给买了这份礼物。
给猫猫的就简单多了。
直接就是一个木制小风车,完全是小孩子的玩具。
猫猫拿过妈妈递给她的小风车,像只小青蛙似地鼓着脸颊,对着风车扇叶大力吹一口气,风车就呼啦啦地旋转起来,逗得猫猫咯咯直笑。
很喜欢这份礼物。
“喵喵喜欢这份礼物吗?”红秀娟明明都看见猫猫的表情里,还非要再问一下。
“喜欢喵。”猫猫诚实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喜欢就好。”
红秀娟笑眯眯地,大儿子这关过了,接下来还有另外三个孩子的那一关呢。
为了方便思乡战士们能与家人们联系感情,军区内部审批通过了沈诚提交的修建公共电话亭的提案。
并且行动力极为迅速地,在军区家属院与训练场地中间的位置,修建出了一排军绿色的电话亭。
只要往里头塞钱,就可以打电话。
打多少分钟交多少话费,都是按通信局规定的话费原价走,军区没有赚人差价的。
毕竟电话亭是一种福利设施,不可能被染上盈利性质,不然就变味了。
从电话亭出现后,每天都有不少人在那排队。
除了远离家乡的军人们之外,也有一些与家人们分隔两地的家属会过来打电话。
一排一共六个电话亭,每一个前头都排了不少人,红秀娟来得晚,只能慢慢排队。
她站定在排在一号电话亭的人群最后面,对着不远处的儿子儿媳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你俩去散步吧,不用等我。”
“那妈我们晚点再来找您。”沈诚对着母亲点点头,扶着大腹便便的妻子慢悠悠地去操场上散步。
猫猫即便觉得挺着大肚子散步挺累的,还是乖乖跟着去。
她已经被养成习惯了,现在晚饭过后,猫猫都会在沈诚或者红秀娟的陪同下,出门散散步,活动活动。
这是因为耿医生特意叮嘱了,孕妇在孕期时,可以在身体的承受范围内,多活动活动,等到生产时会更好生一些。
君不见那些个身体好的孕妇,甚至不需要医生护士多帮忙,自己就能将娃给生下来,有些速度快的,全程甚至不用超过半小时。
简直能惊呆人眼球。
溜溜哒哒,小夫妻俩走一圈回来,沈诚没什么感觉,猫猫倒是出了一身的细汗。
沈诚拿着条干净的手绢给妻子细致地擦着满脑门子的汗,动作很温柔,惊呆了不少路过的战友们。
平日里训练的时候,沈副团长有多凶煞恐怖谁都知道,没想到人家在面对妻子的时候,居然能这么温柔。
这叫啥来着?
“铁汉柔情?”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的粗犷嗓音响起。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旁边的战友给打了:“什么铁汉柔情,能不能有点文化?这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您这形容也不咋滴啊。”另一个人小声吐槽。
然后三人就打闹起来,紧接着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冷冽目光扫视而来,吓得三人立马挺直腰背,板着脸,严肃地大声喊着口号大步跑走了。
“一二一……一二一……”
“哈哈哈……一群怂包。”
正好也偶遇了沈诚夫妇的陈大牛凑和过来,毫不客气地指着那群灰溜溜逃走的人大声嘲笑。
气得那群人在心底暗暗翻白眼,并决定等下回进行内部比试的时候,一定要借机会好好揍陈大牛一顿。
让你仗着沈副团长的势嚣张!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得罪了人,陈大牛笑够之后,伸手想拍拍沈诚的肩膀,被他嫌手他脏给躲了过去也不甚在意,只转而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憨憨笑道:“副团长,我在老家娶媳妇儿了,已经打了随军报告上去,上头给批下了个家属房,就跟您同一栋的楼下,过几天等我媳妇儿来了再一起搬个家,您可得来吃顿乔迁饭啊。”
说是乔迁饭,其实也有他新婚,想请兄弟们一起庆祝一顿,热闹热闹的意思在。
沈诚当初带着猫猫回家结婚后,回来也请兄弟们吃了一顿,只是不在他家里吃,而是去了别的战友那里借了个场地。
因为猫猫怕人。
家里一下子来那么多陌生人,就算那些都是沈诚的好兄弟,她也肯定得被吓坏。
所以为了照顾她的心情,沈诚没有在家设宴请客。
陈大牛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直接就决定在新家里请,并且还贼精明地故意跳在请客当天搬家,为得就是白嫖兄弟们的劳动力。
让兄弟们给帮忙搬个家。
就他这点小心思,谁还能看不出来。
但大家顶多也就是玩笑似地给他肩膀一拳头,笑骂一句‘老鸡贼’,然后就满口答应下来,回头还得给准备封个红包,当迟来的随礼。
“我会准时去的。”
好兄弟新婚后的乔迁宴,沈诚自然不会缺席。
但他只答应了自己会去,至于妻子愿不愿意过去,就得回头问问她的意愿了。
通知到位后,陈大牛就走了,他还得去寻摸其他兄弟继续告知这个好消息呢。
等他走后,沈诚又陪着猫猫在操场上溜达一圈,然后夫妻俩就折道回去找红秀娟。
也不知道她排上电话了没。
也是凑了巧,在他们夫妻俩溜达回来后,红秀娟前头那人正好也走开了,她赶忙进去打电话。
投币,摁号码,等待接听。
自从军区内部有了这个电话亭后,红秀娟也没少来,使用办法早就摸透了。
嘟——嘟——
“歪?”电话才刚响两声,就被一道软糯稚气的童音接起。
是小希希的声音。
红秀娟一听就给认出来了,她不禁呵呵笑起,故意逗孩子道:“希希啊,知道我是谁不?”
“是外婆!”小希希算是红秀娟自小带到大的,自然不会认不出她外婆的声音。
“欸,希希真乖!”
小家伙惊喜的喊声透过话筒,传入红秀娟耳中,让她一颗心也止不住地柔软起来。
她温柔地与外孙女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叫她去喊她妈妈或者小舅舅来接听电话。
“好哒外婆。”
小希希搁下话筒,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冲去她母亲的房间找人。
叶米正好在家,直接被闺女给拉了过来。
“喂,妈。”
接起话头,叶米跟电话对面的红秀娟搭起话。
她本以为母亲只是单纯思念他们,这才打电话过来,没料到她亲妈给她砸了个重磅消息,直接给她砸晕乎了。
“您说什么?!”
几乎称得上是尖叫的声音,引来了原本正厨房里给孩子泡奶的景子恒,还有本来就在客厅里的叶亦的注意力。
景子恒一手拿着两个奶瓶,一手抱着儿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妻子。
“怎么了?”
妻子没搭理他,倒是女儿,一瞧见爸爸手上的奶瓶,立马颠颠儿地跑过来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慢点喝,别呛着。”
习惯性叮嘱女儿一句,景子恒一边给嗷嗷待哺的儿子喂奶,一边坐到妻子身边,安静地听着她与电话对面的岳母讲话。
老式的话筒漏音很严重。
稍微凑近点就能将对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红秀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一惯喜欢高声说话的她,难得有点气弱,像是背着儿女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我说,我新找了个老伴,人家是个医生,比我小三岁,姓耿,人还挺好的……”
察觉对面的女儿一直没说话,红秀娟越说越没音,心情有点忐忑。
“小米啊,你咋没声儿了?”
“我现在脑子有点懵,您让我静静先。”
叶米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她刚刚呆屋里写创业策划书来着,这会儿还有点用脑过度的后遗症,反应有点慢。
过了好一会儿,迟钝的大脑总算处理完母亲传递归来的信息,叶米下意识地扫了旁边表情紧张的弟弟一眼,道:“妈,您是认真的吗?”
“那是自然,这种事儿哪有不认真的?”
要不是女儿不在跟前,红秀娟都想送她两个大白眼了。
“好吧,虽说您对这事儿很认真,但您那对象我也没见过,光靠您张着嘴说他有多好有多好,我也没个具体印象,更不可能就这样放心把您交给他。”
不给母亲为那位有可能成为他们继父的男人申辩的机会,叶米继续道:“要不这样吧,正好下个月我们放国庆长假,到时候趁着假期我们过去一趟,跟人家见见面什么的,再给您评估评估,看看这事儿合不合适,您觉得如何?”
“不如何,从首都到你大哥这儿坐火车单趟就得晃悠个七八天,你们国庆顶多放七天假,这一来一回,时间能赶得上?”
让儿女们瞧瞧自己的新对象虽然重要,但在红秀娟心底,他们的学业前程更重要。
请那么多天假,这得落下多少学习啊!
“没事,我们坐飞机去。”叶米说。
“你们买得到机票?”红秀娟讶异。
“托托人,总能搞得到。”其实上回要不是红秀娟自个儿走得太匆忙,多给叶米他们几天时间,他们也是能给她运作到一张机票的。
这样她去找大哥的路上也没那么累。
可谁让红秀娟生怕儿女反对让自己独自出远门,自个儿先斩后奏了呢。
或者说,直到今天之前,红秀娟也没意识到,自家孩子们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