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夫?”沈长空轻扯了扯唇角,将这两个字咬在齿间反复琢磨,有种要将其嚼碎揉烂的毛骨悚然感。
“你也知道他是奸夫。”
话音落地的同一瞬间,褚沅瑾脚上刚被穿好的珍珠绣鞋连带着洁白的罗袜一同被股狠劲儿扒了下来。
凉意袭来,她心里猛然一沉,缩了缩脚尖手肘支着床面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做什么?”
“做什么?”他大掌握住她脚踝,一把将人拉了回来,继而倾身压了下去,再没给那张小嘴说话的机会。
床榻算不得小,但远远不够人躲,没一会儿褚沅瑾便被逼到了床角。
后背猛然撞上坚硬的木质床壁,镂空花纹硌得骨头生疼,双手被紧攥着压在耳朵两侧,整个人保持后仰的姿势圈在男人宽阔的怀里。
他的吻强势而迅猛,几乎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唇舌交缠间,褚沅瑾外裳已经被扒落,随手一扬丢在地上,毫无章法可言,一件一件飞逝而去,纤弱的身躯不知是因着凉意还是惧意,细细颤颤地在他怀里轻抖。
转眼被困在床角的女子浑身上下便只剩一件天青色兜衣,腕上细细一条红绳衬得肤白胜雪,微微上扬的柳叶眼蒙着层雾气,娇娇媚媚又易碎。
而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却是衣冠楚楚,绛紫官服妥帖平整,唯有方才被她坐着的地方有几道并不明显的褶痕。
此刻持刀握枪而布满薄茧的粗粝指节轻抚在柔白光滑的玉背上,所到之处皆印上点点薄红,香艳旖旎,在满室碎瓷的凌乱荒唐中更显著有几分残虐。
盈盈一握的细腰被箍在炙热滚烫的怀中,褚沅瑾贴在他坚硬紧实的胸膛,整个人软成一滩收不起来的水,在他的桎梏下酥痒而轻颤连连。
正是意乱情迷之时,颈侧猛然一疼,褚沅瑾猛然惊醒,挣扎了起来。
然埋首在肩颈的男人丝毫没有退出来的意思,灼热滚烫的呼吸喷洒,落在颈侧的吮吸力度不减反增,转瞬间纤长白腻的脖子上便印上一枚鲜艳红梅,开放在刺目的雪色里。
是纯白中的妖冶媚色,带着恍若施暴般的惊心动魄,美得能溺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一室明亮渐渐变暗,香汗淋漓的女子躺在男人身上,湿哒哒的碎发黏在脸侧,却无人去拂。
已然是昏睡了过去。
沈长空将人拥紧,仍痴迷地吻在她面上,眸中几近偏执的占有欲毫不遮掩,仿佛要将怀中人揉入骨髓,刻进生命。
褚沅瑾醒时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为何夕。
浑身散了架一般,爬都爬不起来。
她暗骂一声,试探着动了动身子,没动两下便放弃,又软绵绵瘫了下去。
此时屋子里已经干干净净,先前被她砸碎的瓷器片被清扫得影儿都没有,混乱扔到地上的寝被也不见踪影,身上倒是搭了条新寝被,将她光裸裸只着一件兜衣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
想提起气叫人来给她倒杯水喝,然一出声便闭上了嘴。
那声音娇娇媚媚,饶是她都羞赧得抬不起头来。
自己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心中对沈长空的恼意更重。
正是嗓子干得快要冒火的时候,木门被人打开,褚沅瑾闻声勉强支起脑袋朝外看。
便见高大俊朗的男人阔步走来,一身玄衣,干净爽朗,瞧着很是个人样。
反观她自己,一件薄薄的兜衣勉强遮体,被扔在被子里,囚在这丁点大的寝房里。
褚沅瑾也是这时才发现,她自己回回被瞧个精光,可沈长空却是一次都没叫她看过,不是遮遮掩掩便是她醒时人家便已经穿好了衣服。
委屈得眼酸。
还没来得及落泪便被一只铁臂拦在身下,连人带被抱到了腿上。
他低首蹭了蹭她鼻尖,“饿不饿?”
褚沅瑾头一回将泪憋了回去,神色冷冷淡淡,连哭都懒得哭了。
只任由他蹭着,不言不语,也不看他一眼。
沈长空心口紧了紧,将人凌空抱起,便朝外间走边道:“那一定渴了。”
确实渴了,渴得很。
可褚沅瑾没理他,她再也不要理他。
沈长空就这么将人抱到了外间,依旧没放,抱着她坐在了黄花梨木圈椅上,往茶盏里倒了些茶水,亲手喂到她嘴边。
喂她水她也喝,给她吃东西她也吃,只是不肯说话,不肯理他,更不肯瞧他哪怕一眼。
沈长空有些慌乱起来,喂完人又抱着她走到屋里已经几乎全空的博物架旁,单手将顶层放置的绘话鸟样彩纹的瓷瓶取了下来,塞进她怀里。
“砸吧,”他道,“你想砸多少砸多少。”
说着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架子,他又道:“若是不够,我再遣人去买新的给你砸。”
没人理他。
褚沅瑾甚至连他塞在自己怀里的瓷瓶都没挥开,像个木偶一般被他抱在怀里,脑袋无力地垂在他胸膛,一副视他为死物的样子。
他从未见过她哪回生气这样安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日那男人的样子,不过是个同他有几分像的冒牌货,哪里便值得她将自己抛下。
他当真有这般差么?
俯身将人重新放到了床上,沈长空抚上她巴掌大的小脸,不同于昨晚的力度,现下轻柔至极,细心将她面上散落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
“阿瑾,你同我说句话。”他捏了捏她小巧红润的耳垂。
然褚沅瑾仍不肯搭理。
沈长空声音略有些沉了下来,“他便这般重要?”
褚沅瑾这才看了他第一眼,虽那眼神有些空洞,却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笃定,仿佛他问的是什么废话。
这副神情将沈长空心口扎得粉碎,比之凌迟尤甚。
他敛了敛眸,浓黑纤长的眼睫堪堪挡住眸中无边的晦暗,“他死了。”
方才还神色淡淡的女子眼睛骤然睁大,咬着唇瞪他。
沈长空轻嗤一声,垂首在她唇上几近强硬地亲了一口,放缓了声音对她道:“阿瑾,不只是他,你多看谁一眼我便杀谁。无论是权贵世家还是乡野村夫,阿瑾,我都能要他们的命。”
“所以,”他扯了扯唇角,眸色深沉而缱绻,“阿瑾,不要再看向别人。”
褚沅瑾眼睫轻颤了颤,眸中满是惊恐。
他疯了,他疯了……
他这般又和褚景同有何区别!
捕捉到她眼中惧意,沈长空安抚一般轻拍了拍她的背,而后折身将人抱进怀里。
小巧的下巴抵在他颈窝,整个人嵌在他的领地,淡淡的沉香萦绕在鼻间,沈长空身上的戾气被抚平了些。
低声道:“阿瑾,你别怕我,我舍不得动你。”
永远都舍不得。
然褚沅瑾此刻脑海中满是沈长空那句他死了,她并非因着这男人被他杀而生气或如何。
若当日沈长空没有破门而入,褚沅瑾自己也会一簪刺破他的咽喉。
可他说,她看谁他便要谁的命。
她是东阳最最尊贵的公主,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被养在笼中的鸟儿雀儿,亦不是摇尾乞怜讨主人欢心的猫儿狗儿,他怎能这样对她?
她现下便是一刻也不想同他多待。
侧过脸不再看他,褚沅瑾也没再像前几日那般哭喊着叫他放她出去。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今日沈长空是如何也必不可能放她出去的。
怪她平日太过放浪形骸,成日里夜不归宿,更是时常十天半个月不归一次家。
这回一个人被关在这怀安王府都没人来救她。
见她依旧没有要同他说话的意思,沈长空喉结滚了滚,艰难道:“阿瑾,旁人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你,你对我不满意,我日后也会好好学,你教教我,我总能做好。”他面色极为难看,可又不得不同她说着软话。
褚沅瑾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脑子同耳朵一同嗡嗡作响,吵得人头疼。
默了半晌,她终于吐出一句话,“你强迫我。”
她最是不忌男女欢爱,却也最最厌恶强迫。
情爱本是美好干净的东西,可一旦不是两厢情愿,便不如一拍两散。
沈长空心陡然空了一下,“没有强迫。”
褚沅瑾已是极为不耐,身心俱疲,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方才被喂着吃了几块松软的糕饼,这会儿只想躺下再睡一觉,半分力气没有。
没力气,便更显著她对他厌烦。
沈长空如今已是乱作一团。
他本以为褚沅瑾多多少少对他总会有那么一点愧疚,毕竟是她负了他。可是她没有,半点也没有。
她安然自得,觉着理所当然。
并且对他的怒气怨言不耐至极,他本便该生气,她却因此觉着委屈。
沈长空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被她抛弃那天,她亦是淡漠而不耐,那时她说尽了伤人之言,而现下,现下她连话都不愿同他多说几句。
她心里是不是,又没他了……
沈长空缓缓握紧了拳,颈间血管突起,仿佛能透过薄薄血管看见里头的蓬勃。
“阿瑾,没有强迫,”他沉着声重复道,“你说……”
褚沅瑾抬眸看他。
沈长空凌厉明晰的喉结上下滑动,一字一句道:“你说,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