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赵卿陆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大猪蹄子,唇上被翻来覆去地啃咬着。
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汀兰,卧室只有她一个人,书房也空荡荡的。
张嫂正从花园回来,看见她时,眉眼弯起来,“太太回来了。”
赵卿陆应了声,“张嫂,谢总去哪了?”
“说是回公司处理公务了。”
“……?”
狗胃是不想要了吧。
赵卿陆忍了忍,笑盈盈地交代道:“张嫂,麻烦你待会把客房收拾出来,等谢总回来,让他自觉搬进去。”
大概是错觉,她总觉得张嫂看她的眼神在这一瞬间从救世主变成了撒旦二世。
赵卿陆没细想,上楼泡了个澡,把镜面上浮着的水雾擦去,愣住。
她这锁骨上怎么有个红印?
被虫子咬去了吗?
赵卿陆忙着修稿,窝在房间一天没吃过饭,这会已经饿到不行,但一想到刚收到的慈善晚会邀约,瞬间收了胡吃海喝的心思。
在张嫂招呼去楼下吃饭时,虽然心动,面上还是露出“我就算饿死,也要做个无膘鬼”的抗拒。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张嫂也没有强求,随口说了句:“那我去和谢总说声。”
赵卿陆抓住敏感词,“谢总今晚回家吃?”
张嫂应了声,“刚回的公馆,应该是手上工作没处理完,现在在书房。”
回来了也不说声。
赵卿陆在心里不满地编排了几句,转而说:“不用跟他说了,我会下去吃的。”
看样子谢遇时没处理完的工作还不少,分针转了半个圈,也不见人下来。
干等得无聊,赵卿陆划开手机屏幕,这才看到早半小时前谢遇时发来的消息:【卿陆,我还有点事,你先吃。】
她没回消息,点开屏蔽已久的群聊。
不出所料,十句话里八句都有自己的名字。
赵卿陆挑了几百年前的一条消息回复:【这事我也挺意外的。】
说的是叶雨秋被封杀这事。
消失好几天的人终于冒泡,这让塑料小姐妹们欣慰不已,毕竟赵家小鹿要是再不出现,就对不起自己见风使舵、勤勤恳恳吹了这么久的彩虹屁。
小姐妹们早就料定了赵卿陆在装傻,但这会也没人拆台,吹捧拉踩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
【鹿鹿你老公真是太帅了,对付那种小婊砸,就应该一刀切入要害,省得她继续半死不活地膈应人。】
【听说谢总还特地跑去意大利接我们鹿鹿呢,要是我男朋友有谢总一半体贴就好了/羡慕眼jpg】
【那你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谢总会这么体贴,还不是因为娶了个蕙质兰心的好妻子……就你这样的,还是下辈子吧。】
过了差不多两分钟,女主角才高冷地动了动手指。
赵卿陆:【我家谢总就是这样,对其他不相关的人一向是不留情面的。】
说完,还把自己恶心到了。
小姐妹们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个标点符号开始吐槽,只好临时转移话题。
塑料花一号:【鹿鹿,你都好久没来party了,我们好想你。】
赵卿陆:【最近有些忙,刚从意大利飞回来,又忙着画新单子设计图,实在抽不出身。】
塑料花二号:【那下周呢,周六晚上在蓝水会所有个小聚会。】
赵卿陆:【下周六晚上我得参加一场慈善晚会呢。】
正儿八经的语气里隐隐透露出一丝“事业型女性代表的苦恼,你们这些咸鱼是不会懂的”得意。
赵卿陆得意洋洋地退出微信,点进微博,顺手将叶雨秋还在垂死挣扎、一个劲找存在感的死忠粉拖进黑名单后,找到自己早就编辑好的色彩搭配教程,上传发布。
【总算蹲到了!鹿鹿好棒!先码为敬!】
【我怎么嗅到了一种“XX粉,老娘爱□□业双丰收,根本没空搭理你们”的鄙夷。】
【楼上怎么说话的?XX粉是什么粉,微博上有XX这个人吗?(没错,我就是在光明正大并且阴阳怪气地内涵)。】
赵卿陆没点进评论,而是去CP超话逛了会,一溜的“姐姐姐夫好甜”。
她不满地撇了撇嘴,什么姐姐?她明明是刚满十八岁的小仙女!
不过要是姐姐的称呼和谢遇时捆绑在一起,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赵卿陆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楼上却还没半点动静,她忍不住动起筷子,不知不觉,一碗小米粥都快见底。
不多时,楼梯落下脚步声,佣人把重新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谢遇时平时沉默寡言的,吃饭的时候更是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他身边都感受不到一丝活人气息。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的话有点多,不说就跟要憋死了一样。
“最近新招了几位厨师,今晚的饭菜就是他们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不合我让高权再物色几个。”
“放在卧室的几个木质小摆件已经有裂痕了,我找人一比一还原出了新的。”
“你不是觉得家里观影室的体验感不好吗?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让工人按照影厅规模,把隔壁房间也打通了,重新装修成了你喜欢的简约工业风。”
赵卿陆装作不在意地嗯了几声,直到他一句“现在还生气吗”,倏然回过神来,眼尾扫去:“你说了这么多,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逃脱睡客房的命运吧?”
他以为这么多年的冷暴力加狗嘴输出,是用钱和几句甜言蜜语就能翻篇的吗?
不过说起来,他最近做得也挺多的,要不然——
桑陌的消息及时把她没出息的想法拉了回来。
【你回汀兰了?】
【这样也好,近距离吊着他,让他知道什么叫看得到得不到,不给他点教训瞧瞧,以后还是这副死德性。】
赵卿陆忍不住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个尚未得到解答的问题。“你之前给我发的1991红包是什么意思?”
谢遇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更没想到这么简单的答案她居然猜不出。
不过谢遇时这会学聪明了,一点鄙夷的神色都没流露出,反而以投过去一个“你这问题问得真妙”的赞赏,
“1991。”他放下筷子,眼睛看过去,郑重其事地说:“冷战结束。”
赵卿陆大脑卡住,好一会才想起残留在脑子里仅剩无几的高中历史知识。
【1991年华约解散,苏联解体,标志着冷战结束。】
“……”
他就不怕她只记到了解散解体,不自觉联想到离婚这件事情上吗?
狗男人有这学霸的闲工夫,还不如直白点多买几个包包来哄她开心。
被谢遇时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惊到反射弧都延长了三倍的赵卿陆,暗戳戳地吐槽一波后,给了他一个“你这小脑袋瓜有点东西”的微笑。
吃完饭,赵卿陆直接回了卧室,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锁骨那块地方又开始痒起来,她转过身问身后亦步亦趋跟来的男人:“我不在汀兰的这段日子,你的生活质量已经堕落到这地步了吗?连卧室有小虫子了都没察觉到?”
她把领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尚未褪去的红印,“你看,我都被咬成什么样了,我得和张嫂说说,这样下去我皮肤都要烂死了。”
谢遇时目光一滞。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赵卿陆狐疑地眯起眼睛,“还是说这虫子是你养的?就为了等我回来,给我这致命一击?”
谢遇时轻轻咳了声,神色略显不自然,挪开视线后说:“你说的都对,是该好好打扫了。”
最近一段时间,工作室接的新单不多,旧单也清得差不多,赵卿陆待在汀兰公馆整整一周没有出过门,偶尔拿出食谱磨练一下从未被开发出来的厨艺。
成果没出来,意外率先到来。
这会谢遇时正在开会,垂眸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没多想直接接起。
“谢遇时。”
手机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我本来想试着做点东西,可我也不知道这厨房柜子吸力会这么大,一不小心就把手夹到了,现在流了好多血。”
他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手机上泛白的指节却出卖了心底的不平静。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声,抬头就见主位上的人已经起身,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脚步匆匆。
一面轻声说:“你别慌,我马上回去。”
其实用不着他回去,公馆有很多佣人,只要他交代一句,这意外很快就能妥善处理好,但不知怎的,他脑子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理智跟着无影无踪。
“你不用回来。”
赵卿路吸吸鼻子,情绪莫名缓和下来,“你把你那兽医朋友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发我,我可以自己去的。”
“……?”
谢遇时脚步慢下来,额角突突地跳了几下,“你刚才说的是——兽、医?”
这声反问乍一听就藏着数不尽的“妈卖批”,仔细盘剥下来,又和“我裤子都脱了,你特么就给我看这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可惜这会赵卿陆已经失去基本的“谢氏反讽侦查能力”,以为他被自己的情绪感染到反应迟钝,一时没听清,便吸了吸鼻子,等情绪彻底平稳下来,语速极慢地重复了遍。
谢小汪刚遭到亲妈的荼毒,安静卧在沙发一角,皱巴巴的脸上怨气十足,似乎下一秒就要从狗嘴里吐出“我谢氏小汪是造了几辈子的孽,今生才会摊上你这种笨手笨脚的妈”。
毕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狗崽子,对上谢小汪苦逼幽怨的眼神,赵卿陆心都快化了,手机托在耳边来回踱步,声音又急又躁。
“你傻了啊?快把联系方式给我,再拖下去,直接让兽医给你爸……儿子截肢吧。”
谢遇时:“……”
谢小汪的爪子没什么大碍,只是被蹭破了点皮,紧急处理后,被赵卿陆八抬大轿扛回车上。
回汀兰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
赵卿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反应太过激了,小心翼翼地觑着谢遇时,见他神色冷凝,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沉默的氛围一直延续到踏进公馆大门,谢遇时将谢小汪抱回狗窝,下楼倒水时,顺便友情提醒了句,“卿陆,以后可以把谢小汪的手当作狗爪子称呼。”
赵卿陆喉咙一哽,闷闷地哦了声。
回房不久,赵卿陆收到谢安蕊发来的消息,几张聊天记录截图。
很明显又是从恒越员工八卦群里视奸来的。
【你们是没看到咱谢总刚才的表情,就跟川剧变脸似的,短短一分半钟。就从高级面瘫变成了大惊失色的冷艳小美人,最后不知道总裁夫人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脸拉得又臭又长,就跟鞋拔子一样。】
【我听说是太太养的爱犬被卡到狗爪子了,大Boss误以为是自己老婆受伤,才有会议室这么精彩的变脸表演。】
【没想到谢总骨子里还是个舔狗宠妻奴,不得不说,这种暗戳戳的糖可太好磕了。】
赵卿陆看得直扁嘴,手指还是特别诚实地摁下截图键,粉红泡泡咕噜噜地往外冒。
沾沾自喜好一会,猛地反应过来。
所以谢遇时会摆出一张臭脸,不是因为自己小题大做影响到了恒越的KPI?而是在后怕受伤的人是她?
她又在脑子里复盘了下这些天谢遇时的种种表现,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
他做这些,不仅仅是想延续这段夫妻关系?或者该问,他该不会也喜欢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