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卿陆回汀兰没多久,网上爆出一条新闻,当年在珠宝圈名噪一时的“She”正是豪门太太皆著名服装设计师Laura赵卿陆。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迅速站队。
【这小马甲过分多了吧,一下Laura,一下She,大小姐这是把人当球耍吗?真是丑人多做怪。】
赵小鹿颜粉自然不依:【黑赵鹿鹿颜值的人,敢问你们又在山海经的哪一页?没事少开麦多照照镜子,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乱喷柠檬汁了。】
只不过这些维护没有起到特别大的作用,相反在某人的刻意引导之下,She当年退圈的原因渐渐向“江郎才尽”靠近。
随即有设计师跳出来指认当年She斩获第三届C&I珠宝设计大赛冠军的“弧光”,抄袭了自己的原创作品。
虽然没有任何实打实的证据可以证明这段说辞,但互联网的本质是为黑而黑,真正在意真相的网民少之又少,“She抄袭”在一边倒的舆论下已经成为不容置疑的事实。
晚上十点,夜幕黑沉,零星的几点亮光无遮无拦地洒落,汀兰湖面波光粼粼。
伤口不能碰水,洗澡工程变得严峻许多。
谢遇时在浴室门口站了会,迟迟没等来说要把自己当成大爷伺候的人,轻哂一声,拿起换洗衣服,顺手锁上浴室门,动作艰难地洗完了澡。
回卧室就看见赵卿陆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机,嘴里碎碎念什么。
他走近,声音清晰不少。
“给她三分颜色,她倒好,直接给我在互联网上开起染坊来了。”
“我真是瞎了眼的,怎么会想着跟这种人交朋友?”
“是我欠她的吗?冠军给她了,爱丁堡艺术学院唯一的直通名额我也让给她了,她还想怎么样?这辈子和我杠上了是吧?”
桑陌立刻表明立场:【可不是吗?长着一副我见犹怜的白莲相不说,手段就跟老母猪戴胸罩一样,一套又一套的。】
虽然不知道嫂嫂和郁白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先跟风一波总是没错的。
谢安蕊审时度势,转头就把受伤的亲哥哥抛下,保持整齐划一的队形:【可不是吗?郁白莲的骚操作可真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亚里士多德的妹妹——珍妮玛仕多。】
见她们骂人的词汇接近枯竭,赵卿陆咳了几声总结:“她再这样逼我,信不信我……”
狠话没来得及放出口,余光里进来半截高挺瘦长的身影,赵卿陆呼吸微滞,关上叭叭的小嘴,背对着敲起键盘来。
“卿陆。”
男人疏冷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赵卿陆摁下发送键。
【把我惹急了,我就参加C&I今年的珠宝设计大赛。然后举着冠军奖杯,在她身边绕个三圈,我还不信气不死她。】
匆匆撂下这句话后,赵卿陆把手机甩到一边,也不管这条消息掀起了多高的骇浪。
谢安蕊:【真假?】
谢安蕊:【人呢?】
谢安蕊:【???】
桑陌:【别嚎了,估计这会又开始装死了。】
谢安蕊点开桑陌头像:【桑陌姐,你说我嫂子会不会重拾爽文女主剧本,再次雄起,把郁白莲狠狠踩在脚底,我光想想就觉得刺激。】
桑陌:【那你别想了。】
桑陌:【她就是暴躁脾气上来了,随便撂了句狠话,明天起来又给你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赵卿陆这次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隔天她就提交了报名表,还在群里立下铁血誓言:这次不把郁白莲虐到体无完肤,她赵小鹿以后就跟谢某狗姓。
桑陌:【想移民直说。】
谢安蕊:【有一说一,我觉得谢卿陆也挺好听的。】
赵卿陆属于那种没点压迫感,能闲鱼一辈子的人,郁芊这波操作把她斗志都激发出来,灵感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两天不到,就完成了初稿设计。
她拿着平板从小房间出来,余光里忽然进来一双亚麻灰棉质拖鞋。
“卿陆,我书房是怎么回事?”谢遇时慢条斯理地说着,却有一种“我给你机会好好解释”的逼迫感。
赵卿陆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进书房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诧异道:“你手上的伤已经转移到眼睛了?积木你都认不出来?”
谢遇时目光顿时起了波澜,“现在还早,你可以等孩子出生以后再买。”
扪心自问,他并不抗拒这个孩子的到来,甚至升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期待感。
“……?”
赵卿陆下意识捂住肚子,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地将书桌上的纸团丢过去,怕砸到他手,忽然收了几份力,纸团正好落在他脚边。
“你在想什么便宜事呢?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
谢遇时神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几分,语调也是隐忍克制,“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不需要这种学龄前儿童的智力开发小游戏。”
赵卿陆扫过他受伤的手腕,一本正经地反驳:“我二哥以前皮得跟猴子一样,没少给自己拆骨重塑。他告诉我,等你拆了石膏,如果想恢复得快些,还得增加手部应用性活动训练。”
谢遇时没说话,但眼神里清楚地传递出“你二哥是哪个球”的反问。
赵卿陆无视了他的抗议,走到角落,将零零散散的积木堆叠好,抬头用理所当然的腔调说:“你放心我问过医生了,他说恢复期搭积木,对训练手腕灵活性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有理有据,态度也坚定,谢遇时放弃跟她辩论到底的念头,敷衍地应了声。
就在赵卿陆正式完成初稿设计没多久,工作室就接到越城某匿名客户的投诉,说成衣面料与检测标准不符合。
工作室的所有订单从初稿设计到成品,每个阶段都得经过层层把关,先不论这举报是真是假,买件衣服还特地做个成分检测,这不是给她闲出屁来了又是什么?
C&I珠宝设计大赛的参赛名单一直是公开透明化的,赵卿陆在那看到了郁芊的名字,显然自己参赛这事也瞒不过她。
在郁芊身上吃的亏太多,赵卿陆对这人的信任值早就寥寥无几,但她还是不希望郁芊为了赢她,将事情做到这地步。
这并非为了曾经那段虚假的友谊,而是自己热爱着的珠宝设计。
不管是她,还是郁芊,都没有资格将它弄脏。
越城这趟说什么也得亲自去,但赵卿陆不放心把狗爪半残不残的大狗一个人扔在公馆,第一时间联系谢安蕊。
谢安蕊:【从小到大,我和□□健全的谢大狗就没法待在同一空间超过三小时,现在你居然想把残疾的他扔给我照顾,而且还是一周。】
赵卿陆:【你想想,家里没了我,得少多少欢乐,就你哥那脾气还不得把张嫂闷坏,我这不得找一个聒噪的人调节一下公馆的气氛吗?】
谢安蕊:“……?”
你以前离家出走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这个问题?
对面迟迟不回应,赵卿陆又发过去:【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互相照应一下怎么了?】
谢安蕊气得直接退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将文字对话转成语音通话。
赵卿陆顿了几秒才接起,劈里啪啦的嗓门无缝衔接:“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我像是这种会照顾人的人吗?而且凡事都将求循序渐进,你倒好,一来就给我这种地狱级别的难度。”
“你不来是吧?”赵卿陆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随后拿起茶几上的文件随手翻动几页。
哗哗的声响里,她语调平和:“那我只好把我刚刚整理出来的《攻略沈绪的一千零一种方式》喂给碎纸机了。”
“……”
“我去。”
赵卿陆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懒洋洋地松开手,《哄骗幼崽的一千零一种方式》瞬间碎成了渣。
谢安蕊倒也听话,当天下午就带着大包小包入住汀兰。
说是照顾,全程毫无交流,就在谢安蕊埋头开黑的时候,忽然插进来一道声音:“你在干什么?”
“忙着玩游戏呢,”她头也不抬,“你养你的伤,别吵吵。”
“……”
谢安蕊停了会,抬头见他摆着一张臭脸,兀自揣测道:“你也想玩是吧?行吧,哥你过来我教你。”
这对兄妹相处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和谐,赵卿陆探出去的半截身子缩了回来,回房继续和阿麟他们商讨去越城的工作安排。
半个小时不到——
“谢遇时,你到底是怎么品种的菜鸡?”
接收到他“对不起,我的耳朵刚才聋了下,你有本事再给我叫一遍”的眼神警告后,谢安蕊秒怂,正想狡辩,却见他抬了下手,用毫无起伏的声线说:“手腕疼。”
话外音很明晰:我会输,和我的技术没有任何关系,单纯是我受伤的小爪子拖延了我出刀的速度。
“……”
谢安蕊也是佩服这男人巧言令色、能把老鼠吹成大象的本领。
动动手指头的事,为什么非要让手腕背这锅?
行程安排妥当后,赵卿陆回到客厅,看见兄妹俩分别坐在沙发两头,安静如鸡。
这又是什么魔幻转场?还是说就这半小时的工夫,谢遇时的技术突飞猛进到让谢安蕊无话可说了?
赵卿陆眼镜都忘记摘,左看看右看看,不自觉感叹了句:“学霸就是学霸,玩起游戏来也比一般人上手快。”
想当初,她没少挨赵宴回的骂,等她偷偷苦练一个月,成功达成将赵宴回摁在脚底摩擦的成就后,鼻孔出气的赵二哥连屁都不敢出一声了。
谢安蕊耳尖,冷笑一声后,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家哥哥的废铁技术,“你可拉倒吧,我这是骂累了骂不动了。”
就算下个月生活费可能会因自己这张只爱说实话的小嘴被挺掉,但该吐槽的还是得吐槽。
谢安蕊避开谢遇时直白的目光,继续说:“我大概和我导师一样,上辈子没少杀过人,这辈子才会被分配来教猪。”
谢遇时懒得和她幼稚的行为battle到底,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不玩啦哥哥?”赵卿陆朝那“我要把我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恒臣KPI指数中”的背影喊了句,声音细软。
谢遇时脚步顿住,回头扫了眼谢安蕊来不及收回的得意模样,轻嗤,“浪费时间。”
两节台阶后,他再次扭头,“下次我陪你玩。”
谢安蕊:“……”
谢遇时受伤这事,在座的狐朋狗友都有所耳闻,但消息封锁得及时,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狗伤的地方是手腕。
平时矜贵孤傲的人,现在穿了件挂脖式披肩,右手过着厚重的石膏,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凄惨模样,怎么看怎么稀奇。
尤其是注意到他绷带上画着的一双眼睛,眼皮上还被抹了层基佬紫眼影,旁边还有几句不押韵的原创诗词,有几个直接笑得喷出烟来。
被围观的大猩猩反应平平,不顾他们的冷嘲热讽,继续低头看下个季度的预算表,偶尔来声警告:再逼逼一句,就关门放小汪把他们啃成豆腐渣。
“要你平时跟个冷血动物一样,得罪这么多人,这下好了,被人报复了吧。”赵宴回无视他的威胁,抬了下眉,带点“你也有今天”的看戏意思,歪头不正经地笑起来,“跟我们几个说说,是谁这么不长眼敢触你的霉头,手都让人掰折了。”
谢遇时没看他,径直回了两个字:“你妹。”
“去你妹的。”说完赵宴回才觉得不对劲。
难不成是赵鹿鹿想翻身做主人,开始动用武力家暴了?
赵宴回顿了下,干扯着嘴角笑说:“哦,那没事了,自己老婆你就自己受着吧。”转头就跟贺泠他们聊起娱乐圈最新的绯闻轶事,跳过话题的意图昭然若揭。
没多久,赵宴回脑袋转了回去,“没看见我家鹿鹿宝贝,这是又离家出走了?”
谢遇时稍顿,想提醒他注意自己身份,“我家”、“宝贝”这两个词不是他轻易能用的,但这种想法最后还是屈服在大舅子淫威下,面无表情地说:“去越城处理些事情。”
贺泠跟人又闹起来,谢遇时摘下眼镜,烦躁地敲敲桌子,“没什么事,你们可以走了。”
时间静止几秒。
“我们好心来看你——”笑话,“你就这么赶客的?有没有良心。”
“没有。”谢遇时垂下眼皮,瘦长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唇角带点慵懒的弧度,似在反问:“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这群臭气熏天的糙老爷们待在一起?”
片刻,在场的人都听见他用平淡无味的腔调说:“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你们把我这房子搞得乌烟瘴气的,三天后卿陆回来怎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