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无人烟的巷角扔着三三两两的烟蒂, 有买东西的中年女同志路过,结果一看到巷角掉的烟蒂,和一个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下意识都脚步一转, 急急的避开了这条巷子,往别处去了。
赵永平抽着烟,成功的看着又一个拎着菜篮的妇女避开他们的位置走开了, 这条巷子几乎没有人烟了,他靠在巷角扫了巷角拐角处一眼,等了好半晌,拐角处阴影的地界出现了脚步声的响动。
陈立根终于出来了, 赵永平把手上的吸完只剩下烟蒂的烟头扔在脚边碾了几下,随即抬头问了一句。
“教训完了?”时间花都够久的, 他都抽完一只烟了, 再让他等一会他可就等不住了,而且来往的人虽然掉头就走,但巡逻的警察看到可就麻烦了。
陈立根没吭声,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径直先走了。
赵永平转头去看了阴影处地界的一眼情况,但没来得细看,他一看大根走了,也只是囫囵的瞧了一眼, 看看情况严不严重,虽然瞧的囫囵, 但也足够能瞧个分明。
他讶异自己看到的,王成明颓然的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脑袋, 仔细听还能听到呜咽声,脖颈下颌上能隐约看到青紫。
但就这么一点青紫,和赵永平想的距离可大了。
大根这是……没动手?还是就这样算了。
不会吧,男人啥东西动不得碰不得?除了裤衩那就是婆娘!
明明大根那脸色黑得跟煞神一样,换谁听到有野男人跟自己婆娘献殷勤表白,非得气炸了。
他和大根才回到镇上远远的就看到从杂货铺出来的李月秋,唉,要说长得漂亮占优势,往哪一站都扎眼的很,一眼就能看到,只不过他们还没走过去和人说上话,就看都李月秋身后的不远处一架自行车鬼鬼祟祟的跟着。
李月秋因为那张狐狸精面皮,以前的时候就惹得好多男人跟苍蝇似的都围着她团团打转,现在还有着厚实的身家,惹得一些人闹出坏心思心怀不轨太正常,但大白天在路上就有人敢这么干,这简直是恶向胆边生。
别的先不说,难不成在动坏心思的时候不晓得李月秋的汉子是大根,简直是找打的节奏。
结果跟了一会才发现,搞了半天是李月秋认识的人,可接下来赵永平就一脸的吃惊了。
“两条小辫子在我心里晃了好多年。”
噫~瞧瞧,这情话说得,惦记人好多年就好多年,还小辫子晃了好多年,这文绉绉的他听了怎么这么别扭,不过女的还就吃这一套,特别是省城那些小姑娘就喜欢这样能说会道的小白脸。
但这男人胆子也太大了,别人家的婆娘也敢惦记,李月秋漂亮的让他色胆包天是一回事,但这不是把大根当成软脚孬货吗?赵永平默默的看了身边大根的脸色,兀自的咽了咽口水。
大根低敛着眸子正在抽烟,烟雾缭绕显得他额角锋利冷硬,他是不抽烟的,倒也不是不会,只不过他不好这东西,这会隔着一堵墙听着野男人向自家婆娘表面心思,这……
要是换做自己,赵永平肯定要立马跳出去动手打人,不晓得男人的东西,其中婆娘是最碰不得的吗?!
丫的简直就是找死。
果不其然,李月秋才走,大根就丢了手中的烟蒂,烟雾在空中划过一道浅浅的弧度,落到地上声音极轻到让人忽视,那边大根已经几下就把人惯到了墙上。
原以为是要见血的,这种事情万万是不能忍的,但随着几声拳肉相触的声后就没了,赵永平瞧了一眼,打的不是很重,比起好几年前晒谷场那次,这次可见是手下留情了。
而且,也不晓得大根是不是和人说了啥子,王成明这副蹲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是太难看了,这得多大的打击才能闹成这样,又不是娘们,哭什么哭,丢人。
香满园这边,李月秋捏着镊子夹着花签仔细的沾在封口袋上,因为做的有些熟练了,动作快了很多,而且她周围还坐着乔芸芸和其他的几个男女同志。
她们都在和李月秋一样做着同样的动作,一来到店里就开始帮李月秋的忙,这边已经快弄完了,手边的竹编簸箕上封口袋堆得一个个整整齐齐。
突然门被啪的一声推开了,吓得李月秋捏着镊子的手指不稳,漂亮的花签歪斜的贴在了袋子上,花签的胶水可粘了,贴稳了就不好挪位,白浪费了一个封口袋。
李月秋拧起了漂亮的眉,凶巴巴的抬头,抬眼间却突然变得软乎乎的,把镊子一扔,也不管报废了的封口袋跑向来人。
“陈立根,你回来了。”
陈立根瞥了闹出动静的赵永平,赵永平无辜的摊手,你看我做甚,我只是不小心推到了门,手滑而已,不是故意弄这么响的。
李月秋再娇气也不至于被这么点吓到。
赵永平表现出这副无辜的样子,但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就是故意的,看看李月秋心不心虚,而且,这个时候不就应该这么干的吗?收拾了野男人,不是接着就该收拾自家的婆娘了吗?
不过明显,对于大根来说,野男人是要收拾的,至于婆娘估计就舍不得动了。
“吃汤圆吗?”
李月秋从杂货铺回来的时候乔芸芸们过来店里吃东西,看李月秋忙活就一起帮忙她弄封口袋,人手多手脚就快了,没一会就弄的差不都了,李月秋就煮了一锅米酒汤圆招待他们,胖乎乎的汤圆马上飘头可以吃了。
陈立根轻轻颌首,“嗯。”
每人分到了一碗,汤圆糯糯的,糯米的清香咬一口唇齿美滋滋的,就是量少了些,李月秋又重新搓揉了些面,去厨房的灶里煮汤圆去了。
乔芸芸几个聚在外面说话,今天过来本来就是吃东西的,吃了汤圆后又要了点炒螺,边嘬螺边说话,他们之中没上分数线的有的打算不考了,或者是边找点活计做边考,有的又要继续复读,争取来年再考,乔芸芸这段日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已经被省城一所师范院校录取了,可以很保证的说,她以后的生活是要过的一帆风顺了。
八十年代的就是这样的,多少人挤破头去考大学,考专科,能考上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能吃商品粮,能有城里户口,毕业了国家还会分配工作,鲤跃龙门也不过如是了。
他们的成绩都已经全都知道了,倒是李月秋和陈立根的成绩还没查到,乔芸芸都想着时间也太久了,看看能不能找学校通融通融,陈立根不算,李月秋以前还在学校读过书呢。
这等桃源村村委会通知,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而且谁知道会不会弄猫腻。
不过她压根不知道,李月秋和陈立根的成绩通知书压根就不是桃源村村委会来收发的,而是水湾村村委会那边。
“上了,上了!”一个戴着帽子,卷着半截裤子的老头边喊边跑进店来,风风火火的,手里还捏着信封壳,进店了就吆喝着喊人,也不管店里正在吃东西的客人在,“月秋,你家汉子呢!陈立根!”
李月秋正在后厨的厨房里做和面,陈立根蹲在她脚边在烧火,和李月秋手腕粗似的柴禾被陈立根徒手掰成了合适的长短后塞入了灶膛里,柴禾掰断的声音脆响,咔咔咔的,木屑偶尔会从掰断口飞出,都快飞到了李月秋揉的面团里了。
李月秋都被惊了下,用脚直接踢了下陈立根,抱怨的说:“你轻点,柴禾和你有仇啊。”
陈立根把手中的柴禾放进烧火的灶膛,用火钳拨弄了下柴禾,晒干的柴禾,没一会就燃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忽的朝瞪着漂亮眼睛的李月秋靠近,大手轻轻捏了下人的脸颊,手下的皮肤软乎乎的,他语气透着一抹无奈的笑,“招人精。”
李月秋直接上手把陈立根的大手拿开,都没明白过来,莫名其妙什么招人精?她倒是狐狸精听惯了,“你才招人精。”话音落地听到外面的声音,李月秋眼睛一下就亮了,这是水湾村村委会里和李老头同辈的一个叔的声,她欢快的招了招满是白面的手,“叔,这呢!这呢!”
肯定是来通知成绩的!
“上了,上了。”来人笑眯眯的,整个一红光满面,裤脚卷着一看就是从地里跑过来的,腿上沾着泥,身上的衣裳不晓得是不是走过来的时候跑的太快,领口的地方湿了不少。
他语气激动的朝李月秋说:“352.5,月秋,你压着分数线过了,考的不错,不愧是你爷的孙女,长脸。”村里有人考上了,村子都会跟着沾光,这是大喜事,要说他们村已经快两三年没出过考上的了。
今年的中专分数线是353,李月秋这小妮子也是刚压着线过的,毕竟这会的高考成绩是可以四舍五入的,这要是再少个0.1那就落榜了。
“我家陈立根的呢?”李月秋显然更关心他的成绩,就她自己的分数,说句实话,她上辈子考上大学,但这次高考她是肯定考不到上辈子的分数的,要是记得高考原题还可以搏一搏,不过从她上辈子高考到重生这辈子,加起来都好几年了,上哪记得原题,这辈子她复习花的时间并不多,一门心思只想赚钱,就这,能卡着中专分数过了,也是祖宗保佑。
她想知道是陈立根考的怎么样。
听到话的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着走到灶头前,看着手里还拿着火钳的汉子,他眼里闪过各种翻涌的情绪,他曾经好几次见过这人起早扛货挑粪的样子,村里和他同年纪的,再勤快,也没这么勤快的,都说穷困潦倒,他是看到了陈大根的不容易,但从没觉得他潦倒过。
他清了清嗓子,“今年本科分数线387。”张口间声音晦涩,他抬手笑着直接敲了下陈立根的肩头,把装着他成绩单的信封递给他。
“陈大根,你这小子好样的!超过本科分数线足足28分,给你老陈家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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