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瀚海,云山雾绕,半掩飞阁仙庐。段无踪登上天都谢罗山御风亭,见此亭凌空,四面云烟,远山朦胧,八面凭栏,无阶梯出入;亭内广两丈,四人围桌而坐,尚余两人之宽,两名侍茶弟子,几上茶杯都已斟满,茶盘上茶叶堆成小山,竟已久候多时。
段无踪拜见道:「传闻谢罗山御风阁乃圣祖之所,yu界神都,上合诸仙,下统苍生,千年来万灵所仰。如今天劫将至,蚕琼无德,先受其殃,国君念万民苍生,乃修一书,替黎民请命。」说罢,将蚕琼国书取出,呈给御清。
御清看了,呈给师父,凌霄看了,默然不语。原来这封国书虽是写给衡王,但却是请衡王进谏天策帝;天策帝万事不管,衡王虽下巡诸国,却管不着,但若请衡王上奏天策帝,必能直达天听。真不愧是蚕琼国君,想得到如此妙计!
霄景在旁也看到了,说道:「吾山已与诸仙宗商议多时,凡间诸国不必多虑,只要随令撤退,有诸仙之力,必能度过此劫!」
段无踪心想:「同为古仙宗,连苍渊天剑派都无消息,天下第一宗都如此敷衍麽?」
蓦地听得空中一人说道:「道友,贵山粮产塞仓,要迁徙天下苍生,此乃用粮良机。」声音苍劲,虽不响亮,亭外的云雾却微微一颤。
段无踪吃了一惊:这不是苍渊掌门清毓的声音麽?难道他也在此?左右一看,却连云雾中也无半点人影。
霄景闭上双目,啜了口茶,缓缓说道:「道友分身在此,既然放不下心,何不现身?」
便听清毓呵呵一笑,一人影在亭外云烟中缓缓浮现:青衣黑带,外罩白氅,头戴青冥飞云冠;微笑道:「道友,他人在你此处,吾如何不放心?」说着,身影一闪,便进了御风亭。
霄景双目缓缓张开,啜着茶,微笑道:「那麽道友又为何来此?」说罢,眼神瞄向段无踪。
段无踪微微一愣,在苍渊,自己是掌门师弟,但也自知荒谬,如何开得了口?便见清毓背着手,微笑道:「yu界要事,吾天剑宗掌门在此有何奇怪?」
霄景举起茶,瞥了段无踪一眼,微笑道:「一入道便身负神器,在苍渊又是你师弟,你真不担心他的安危?」说着,心念一动,亭中便多了张石椅。
清毓就座,也瞥了一眼段无踪,轻轻一愣,微笑道:「哦!给你们惹麻烦了?」
段无踪一阵尴尬;方才自己在山下时,算妥了雷震哮云径,心想入阵後便如此这般,於是纵身飞入,没想到一入阵便不醒人事,醒来时人已在雷门内,原来被「摄心天雷」打晕,被前来接人的慕云救起。慕云本来是奉命接人,却变成救人,要帮他捞行李,还得助他运功。段无踪连声道歉,原本打算只是送国书,不敢让上仙接应,哪知道还有闪过也会中的招。如此草草收拾,上御风亭呈上国书,心想此事便这麽算了;没想到掌门突然提起,不禁万分惭愧,跪下道:「弟子知错了。」
清毓看了段无踪一眼,笑着捻须,与霄景道:「那麽稍後我领回便是。」
霄景放下茶杯,微笑道:「那麽吾更不放心了。」
清毓微笑道:「道友何出此言?」说着,接过茶来,饮了一口。
霄景拾杯啜了一口,道:「身负神器,又身居高位,难免贡高我慢。道友,你是助他修行,还是害他修行?」
段无踪一愣:这不是师父在山下说的麽?虽算尽天下命数,自己仍是痴人。见清毓摆手示意,於是起身退到旁边。
清毓搁下茶杯,道:「这是家师遗愿,不敢有违,况且他取了我山少剑,也已在我山安顿,要长居贵山,恐怕诸多不便。」
霄景也搁下茶杯,微笑道:「道友,他入苍渊时也只是一枚行囊,贵山对他也不过一时客舍。江湖人四海为家,诸仙宗同以天地为师,又何分彼此?」
清毓拾着茶杯却不动,微笑道:「同样之言,道友又何必执着?」
段无踪心想:「这是怎麽回事?两掌门在抢人?」
便听清毓拾杯啜了一口,笑道:「况且我山有宅,但贵山无舍,即便今日动工,恐怕来不及吧!」说罢,笑着将茶饮了。
霄景微笑道:「没想到苍渊掌门竟如此着相!虽无片瓦,吾心念一动,便能起华厦。」
清毓一怔,微笑道:「道友要他住幻境?那非修行之处!」
霄景拾杯微笑道:「苍渊令他心起傲慢,不可!况且道友要为他建宅,但尚未有图吧!」
霄景说道:「放心,吾会派人好好照料他的。」说到「好好」两字时,还特地拉高了声调。
段无踪越看越不妙;赶紧说道:「晚辈浪迹江湖,餐风露宿惯了,无处不自在。」
清毓点头微笑道:「那麽便回苍渊吧!」
霄景啜了口茶,看着清毓微笑道:「但我山书不外借。况且苍渊弟子成群,若要读书修行,不如我山清静。」
段无踪心想:「什麽书?难道祖师爷将天缺几何录成书了?」躬身说道:「弟子清静修行,随遇而安。既然天书不外借,那麽弟子便在谢罗山钻研。」
霄景拾起茶杯,笑着看着清毓,啜了一口;清毓也拾起茶饮了,淡然笑了,然後说道:「其实吾非放不下他,而是蚕琼国君有策。」
霄景眉头轻轻一动,叫侍茶弟子换盏新茶,说道:「说来听听!」
清毓接过新茶,说道:「依蚕琼国君之言,撤退令下,必有数十万人流离失所,若无粮食、安身之处,恐成大患。因此吾想,贵山那h豆……」
霄景、凌霄和御清莞尔一笑,都看向星玄。星玄愣了一下,道:「拿那给凡人吃?」
清毓点头道:「依蚕琼国君所言,无修为者,一粒可足一日JiNg力。」
星玄一愣,低头沈Y一阵,问道:「够麽?」
清毓说道:「苍渊库藏已尽舍与蚕琼,但贵山之外,尚有诸仙宗所藏,虽不知多少,但维纲能算。」说着,笑YY的看着段无踪。
段无踪一怔,御清点头说道:「若不足,吾衡王g0ng能出。」星玄道:「吾仙祠也能出。」
清毓说道:「我山不少弟子在凡间也有庙供奉,吾能安排。其他的便有劳道友了!」说着,看向霄景。霄景又看向凌霄,凌霄点了点头,说道:「反正吾也将退位。吾让,天下粮足矣!」
段无踪看傻了,天策帝竟然连自己的神g0ng都能舍!清毓看着段无踪,微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虽是供奉,也是凡人器物。既然为仙无用,又何必执着?」
段无踪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弟子有一策。既然器物无用,不如便先变卖为粮,不然,撤退令下,天下粮草必定水涨船高,届时再备粮,难矣!」
霄景一怔,看了凌霄与御清一眼;御清搁下茶杯,说道:「不可!此时变卖为粮,粮秣一样水涨船高,况且同时变卖,必会起疑,到时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可!」
霄景微笑的看向凌霄,凌霄轻轻一叹,与师兄道:「看来只能向诸仙筹粮了。」
星玄说道:「恐怕不足!」
御清说道:「那麽只好抄邪教了。」
段无踪一愣,差点笑了出来;当时衡王抄劳蜀神教,天下称善;原来是为了钱粮!
清毓拾起茶杯,又道:「不仅如此,蚕琼国君还说,百姓安土重迁,虽有撤退令,不yu迁者应大有人在,因此需厚赏。但吾想,诸仙g0ng产尽弃,尚恐不足,如何才能称厚?」
御清一怔;段无踪说道:「南国之人安土重迁,迁徙无外乎趋吉避凶。但承平之际,灾不及壤,兵不加身,若无数倍之利,如何引人迁徙?蚕琼国君所言也是牧民常策。晚辈想,以天劫鞭策,以仙豆为诱,又改寺为宅,免其租税,量其能为,安其所份。如此民虽迁徙,依然安居乐业,又有免租之利,之後天劫降临,更无怨言,如此,天下大治。」
诸仙互看一眼,凌霄说道:「你愿入仕洛中麽?」
段无踪受宠若惊,拱手说道:「草民铁板一脉,以指引世人为务。在江湖指引百姓,在朝中指引天下。只是……晚辈名声太大,若居於洛中,恐怕……洛中壅塞为患。」
凌霄微微一笑,说道:「无碍!诸仙佐政者亦有,有事传信便可,不必上朝。」
段无踪下拜道:「弟子为苍生谢过陛下。」
凌霄说道:「修仙本分,何有功德?」
段无踪再拜而起,道:「诸位前辈,晚辈另有一忧。天缺异气,只有混沌真元能解。晚辈认为,天劫在即,天韵童nV前辈必是关键。」
霄景点头说道:「汝所言不错!」
段无踪说道:「但此时天韵童nV下落不明。祖师心法虽能通算三界,但童nV前辈却不在三界之内。」
众人一怔:琤雪十余天前意外触动破界殊华,与公孙颢去了平等界,此事并未告知诸仙,只有谢罗山与清毓知晓,没想到段无踪竟能算出!
霄景啜了口茶,道:「不碍事,会回来。」
段无踪见众人神sE不对,心想:「出了什麽事?」又道:「祖师爷说,撤退几何,他会交与一个叫霄景的人。不知此人……」
霄景淡然道:「吾便是!」
段无踪一惊;霄景说道:「接书!」
话声一落,段无踪身前便多了一枚珠书,b拳头略大,澄白光洁,天光所照,竟隐隐映出字来。段无踪恭敬接下,用神识一扫,竟至少有上万言,再凝神一探,竟找不到尽头。
霄景说道:「当年师叔辅佐师父,通算天下之数,举凡水旱五谷、渔牧季节、水利土木、户籍迁徙、选贤与能,皆能条列为帐,然後定天下运势,以一卦盘推万世大策。」
段无踪暗暗吃惊,自己所学都只是相命风水,若要算朝廷帐目,也颇是费神,况且不在其位,不明就里,若要编列成册,恐有错漏。祖师爷撰此书,难道他全明白?不对,即便明白也只是当时之制,如何能推於万世?
霄景续道:「当初师叔也曾说卦盘不算朝政帐目。但家师说yu界卦数无人能出其右,天劫甫靖,yu界残破,如此古来未有之局,家师亦是难为。师叔终於答应,如此二十年,终於JiNg通,可惜苦无传人,於是飞升前将毕生所学撰於此书,名为《天策十章》,举凡三界六道、十方之数,乃至治世百策,钜细靡遗!」
段无踪听呆了;没想到自己竟是千年唯一真传。清毓点头抚髯而道:「没想到前辈还留了这部书,如此,三国撤退无忧矣!」
凌霄也微笑的看着段无踪。段无踪跪拜道:「弟子必不负众望,钻研此书,为天下执筹策。」
霄景啜了口茶,微笑道:「道友不忧,换他忧了。维纲,你读完此书需多久?」
段无踪见目录下至冥府,上至六天万物,不知有多少,即便是yAn间事物,自己学过的也只有三分之一,这还只是第一章,後面尚有九章,即便发愤苦读,也不可能十天半个月读完。
霄景道:「好书不厌百回读,一回学不通便再学一回,是关yu界存亡,不能出差池!」
段无踪暗冒冷汗,不知离天缺上有多少时日,来得及麽?
等着段无踪答话,众人不知不觉又喝了一盏茶。霄景啜着茶,微笑道:「不必担心时日,吾开幻境,要度日如年还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成!」
清毓搁下茶杯,说道:「吾不能答应!让他幻境中待一年,修为便要废了!」
霄景一怔,搁下茶杯,微笑道:「道友以为吾只会布梦幻泡影麽?要化一日如一岁,而天JiNg地华不减,当然得注入三百六十倍之天地JiNg华,阵外需六六三十六,再加十倍,以万引天元阵灌入,道友以为吾不知?」
清毓一愣,说道:「万引天元阵,道友,你难道是要用自身修为……」
霄景啜了口茶,微笑道:「咦!道友!修至我们这境界,一年修为不足为道。若道友担心,亦可留下。」
清毓皱眉道:「天缺在即,不能在此时消耗!」
霄景笑着将茶饮尽,道:「不过九牛一毛。况且你我都是能出入三界之人,损於yu界,又有何妨?」
清毓一呆,霄景微笑道:「若道友嫌少了,吾还可一日加两倍天地JiNg华,他也不会终日读书,必会cH0U空修练,如此练一日能得二日功,修为也不耽搁,如何?」看了看清毓,又看了看段无踪。
段无踪听傻了,说道:「晚辈不敢耽搁,必会加紧用功,早日学成。只是尚不知天缺时日范围。」
霄景啜了口茶,说道:「调度之事,不只凡间,尚有诸仙,何山能出多少粮秣房舍、何人出阵、何人留守……需等你学通了再说。」
段无踪听傻了,作梦也不敢想自己能调度诸仙。霄景又啜了口茶,问道:「读完需多久?仙凡调度帐目需算多久?」
御清也搁下茶杯道:「既然算了帐目,便直接编录成册。」星玄点头道:「不错!下发诸国,行文各地也方便。」
段无踪听傻了,自己一人如何能办那麽多事?蓦地一怔,说道:「前辈、殿下,恕弟子直言:幻境不可执数!」
诸仙一愣,段无踪道:「取卦必先取天地之数。幻境内天时既变,其数大乱,因此不可执数。」
诸仙面面相觑,霄景与凌霄交换了几个眼神,说道:「十日,算得完麽?」
段无踪一呆,霄景说道:「凡人必定层层拖延,即便最快,依凡人作为,你只有十日可算。」
段无踪听傻了,还得编录成册,这不是bSi人麽?御清指了指旁边那两名侍茶弟子,道:「这两人乃余g0ng中执事,通晓各府诸事。与你辅佐,如何?」
段无踪说道「前辈稍等,晚辈先算算……」往背後一0,竟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落在雷震啸云径中,尚未拾回,又恐怕早已毁在阵中;尴尬的不敢抬头。
清毓呵呵一笑,说道:「吾带你下山去拾吧!」
yu界天劫,在异界却是虚幻,此虚b实,此实彼虚,都是yu界道场!
纵意飞身,乘风御剑,见万里江山如画,俯瞰千山万豁,大河滔滔,左右白云拂履,鹏鸟相伴。不亦快哉!
便见云中三人,公孙颢、琤雪与千本弁革乘风穿云,遨翔於天地之间,见远山茫茫,碧水银带,好生舒畅。这日千本弁革的肩巾换成了青冥sE,辫子尾端也染成了蓝sE,x前的赤果项链多串上了两枚白玉牙;是千本族的成年装束。
三人并肩而飞,见苍茫间一座飞阁出云而立,千本弁革指着道:「到了!那便是蒿京!」
琤雪欢喜道:「有移形阵好快啊!」
公孙颢一怔,问道:「你们古仙宗没有麽?」
琤雪说道:「有啊!可是到不了这麽远。」
公孙颢说道:「吾以为你们古仙宗都有移形阵连着。」
琤雪将手一拍,说道:「唉呀!那真是太好了!嗯……为什麽不做呢?」蓦地「咦」了一声,问道:「蒿京内没有麽?」
千本弁革一愣,说道:「当然有了!方才在白海之国的十二轮台和乐游原的五轮台不就有麽?前辈没见到?」
琤雪一愣,说道:「咦?是麽?没看到,嘻嘻、嘻嘻。」小手掩口笑了。
公孙颢笑道:「你忘了?弁格说想见大河,蒿京内望不见,於是便从乐游原飞来。」
琤雪笑着轻敲自己的小脑袋,说道:「唉呀!对喔!在逛了一圈便忘了。」
原来那日b试结束後,族人拥着弁格回树下,用了膳,祭了树神,说许久未归,错过了rEn式;於是赶紧张罗,又祭了树神,然後染了辫发,才戴上青巾玉牙,便催着成亲;弁格太久未回树下,忘了还有这件事。族里的姑娘都生疏了,未婚的也年龄都未到,族人见弁格不喜欢族里的姊妹,便问起树上的姑娘。弁格终日读书,如何有什麽nV伴?赶紧藉故溜了,云树之国也不敢待了,能走多远便走多远。
这日带着前辈从白海走移形阵到乐游原,往蒿京飞去,说道:「乐游原是五国游憩之所,自那处可远眺蒿京碧空台,台後大河蜿蜒,是乐游原名景。」
公孙颢望地势方位,心想那大河在本世界应该便是h河,没想到在此界竟是清的,见《神州知要》,似乎是帝喾劈谷改道,避开了冀北,从此h河清,永无凌汛;暗暗赞叹。
琤雪问道:「名景?便是凡间的观光名胜麽?」
千本弁革一愣,不知是什麽意思;说道:「在乐游原上起飞,看天高地阔,碧水映带,更是一绝。」
远望薄云蒙蒙,飞阁隐隐,雾中三两鹤影,原来是天车,点点彩蝶,竟是飞仙,蓦地风起云开,一塔高耸入云,旁边银龙环舞,原来是一湾碧水,便见那银龙钻出云中,绕过高塔,在旁一转,又遁入苍茫红尘。
公孙颢点头赞叹道:「此景只有此界有!」
琤雪一愣,歪着头说道:「嗯?是麽?」
千本弁格指着那座城,说道:「蒿京是东神州第一都,号称东都,千年前h帝定都於此,当年万邦和谐,现在百族共荣,不仅是人,连山灵、地JiNg、各族妖仙聚集於此。」
琤雪眨着水灵大眼,欢喜道:「真的麽?那会有好多道友呢!」
公孙颢微笑道:「原以为只有人能修仙,没想到此界竟能共存一城,当真众生平等,难怪圣祖要学此界了。」
琤雪皱眉嘟囔道:「师兄师父不常带我下山,山上的朋友也活不了几十年,师父又不懂禽兽修行……」
公孙颢一愣,心想:「怪不得当初想结交道友。」
眼前城影逐渐清晰,见那飞阁楼台层层叠叠,自地面往上,离第三仞高处有一层薄云,薄云之上飞蝇点点,都是禽鸟飞仙,之下却只有楼台g0ng殿,半点行走飞行的影子都无,竟空无人烟。
千本弁格说道:「蒿京是千年古都,经多次增建,现在众生都居於上层,下层古殿由永仓馆用……啊!那是……」。
便见蒿京碧空台上跃下一人,三人吃了一惊,千本弁革连忙纵身飞上,叫道:「当心!」伸臂将人接住,紧接着耳旁风声呼呼,竟坠了下去!这才想起自己修为不足,方才是前辈输功飞行,此时贸然冲上,如何飞得动?刹时坠落,只觉得狂风往上扑腾,景物往上飞逝,吓得大叫;蓦地身形一缓,好似被人拉着,紧接着脚踏实地,眼前景物一定,已降落城中,低头一看,见怀里是个十岁的小姑娘,愣了一下。
两道仙光一闪,公孙颢与琤雪在旁现身,千本弁革将那姑娘放下,见那姑娘身穿三层大袖袍,头簪着日轮出海金簪,白衣上织着hsE菊花纹,腰带极宽,小小的身躯只有五尺高,腰带便有三掌宽,腰後系着面大蝴蝶,脚上穿着白袜,上套红漆木屐。脸上带着几分稚气,眼神中却又藏着几分世故。
千本弁革问道:「你没事吧?」
那姑娘却半点也不惊慌,反倒一脸恼怒,甩手将千本弁革推开,叫道:「做什麽?」
千本弁革退了一步,说道:「什麽做什麽?当然是救你啊!」
那姑娘跺脚叫道:「本公主岂需要你救?退下!」说罢,踏着木屐,转身便走。
三人一愣:哪来的刁蛮姑娘,竟然自称「公主」?此处正是碧空台下,三条大道在此交错,广有十丈,上有飞车,下有人马,妖仙往来,甚是繁忙;那姑娘却不顾往来人鹿羊犬,便迈步便要穿越。
千本弁革赶紧叫道:「等等!当心车马!」
那姑娘头也不回,蹬着木屐穿越道路,不管多少人马绕着她走,都视若无睹,边走边道:「本公主命你退下!」
三人一呆,便见对面一名身穿白衣青裳的姑娘往她奔了过去,头上紮着扇形的髻,cHa着四根青簪,年纪b跳楼姑娘略大,踏着小碎步奔了上去,便如此站在路中间,向那跳楼姑娘行礼道:「明姬殿下。」
三人一愣:难道真的是公主?便见往来人马绕着两人走,连看都不看一眼,竟无人理会。那跳楼姑娘说道:「桔梗,本公主还要再练练。」原来那姑娘名叫「桔梗」。
便见桔梗低头欠身说道:「是!祝殿下早日开窍。」
明姬喝道:「不是早日,是这次便开窍!」说罢,蹬着木屐转身便走,桔梗躬身目送离开。
便见明姬穿过重重车马,往碧空台走去。千本弁革一惊,说道:「等等!那是登天云车!」
却见桔梗站在路中间,目送明姬而去,对路过的人马犬羊视若无睹。只见明姬走进楼中,搭上登天云车,又往碧天台上去。
公孙颢皱眉道:「她又要跳下来一次!」
此时走来一匹马,对着三人道:「你们是方才进城的吧?这人族nV孩在此已跳了一整天了,全城都知道了。今日是第二天,说什麽也听不懂。好在咱住蒿京的都有些道行。本马见你们也是外邦的人族,或许有别的……唉!又下来了!」抬头一望,却不惊不慌,竟已见怪不怪。
三人抬头一看,果然见一个人影落下,空中车来车往,路上人马行sE匆匆,都绕了开去,地面也无几人抬头,便是抬头也只看一眼。
公孙颢皱眉「咋」了一声,说道:「别闹了!」袍袖一挥,便见一道光往明姬卷去,同时身旁白光乍现,转眼散开,明姬便已站在路边。
几名路人马往此望了一眼,又继续走,方才那匹马甩了甩马头,道:「那便有劳先生了!」说罢,也举蹄离去。
明姬愣了一下,张忘了一阵才回过神来,然後张嘴怒道:「是谁阻挠本公主?」四下一望,叫道:「桔梗!」
桔梗踩着木屐奔了过来,说道:「秉公主,桔梗见是这位先生。」说着,指着公孙颢。
明姬瞪着公孙颢怒道:「大胆!竟敢阻挠本公主练功!」
三人一愣,公孙颢背起双手,皱眉说道:「原来是练功!你有心法麽?」
明姬将袖一甩,叫道:「哪有什麽心法?神州人人都会的事,如何要心法?现在本公主脚踏神州,如何学不会?」
千本弁革问道:「你莫非是想学飞行?」
明姬虽个子小,抬起头来看弁革却像是用鼻孔看人,喝道:「愚蠢刁民,竟然这时才看懂。退下!莫要阻挠本公主练功!」说罢,转身又要去搭登天云车。
公孙颢叫道:「且慢!」心念一动,便见明姬身行一晃,竟转过了身,本来背对着三人,一眨眼又正对着三人。
明姬愣了一下;公孙颢道:「你以为人是鸟麽?天生便会飞?」千本弁革也道:「而且鸟也不是生来便会飞,翅膀长齐了也是要先颠扑跌飞一阵。」
琤雪在旁边看着,一会凝思,一会歪着头,颇是新奇,环顾四周,渐渐看了明白。原来此地便是方才所见的第一层薄云,三条大道由飞台片片筑成,路边有天梯通往上下的飞阁,远看层层叠叠,站在此处才知视野开阔,大道一望到底,远山白云,都尽收眼底;飞阁错落,高低如云,彩阶相连,纵横交错,有如彩虹。再往上望,又是一层薄云天道。
此时便听得明姬怒道:「你们是在说本公主生X驽钝,r臭未乾麽?」
千本弁革被这气势吓了一跳,连忙摇手说道:「不、不是……」
明姬小袖一甩,喝道:「不是便退下!桔梗,将这两个刁民拉下去!」
桔梗躬身说「是」,然後转身与两人说道:「先生、公子……」
千本弁革一愣,公孙颢双手负在背後,说道:「竟认为人天生便能飞,确实驽钝得紧了!」
却听得有两个人的声音同时道:「咦?不是麽?」一个是明姬,一个竟然是琤雪!
公孙颢与千本弁革一愣,明姬与琤雪也愣了一下,琤雪张着水灵大眼,说道:「师父说我资质灵秀,一上山便会飞了。众人皆非如此麽?」
公孙颢和千本弁革傻了,明姬两眼放光,欢喜道:「果然如此!是刁民愚弄本公主!神州人果然天生便会飞行!」
千本弁革连忙说道:「不、不是!我从未听过有人天生会飞的。」
琤雪却一边思索,一边点头说道:「但不仅是我,我听说凤歌师姑、无sE师姑祖也是一上山便会飞行呢。」
公孙颢和千本弁革脸sE大变,公孙颢说道:「那是你资质……」
却见明姬将一小手背在背後,满意的点头微笑,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这几日所有人都在欺瞒本公主。既然是看资质,我这瀛海国最英明的公主也肯定是天生便会!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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