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浩渺,远山苍茫,青岚间飞阁半掩,御风阁里,书箱满室,诸仙围桌煮茶,公孙颢与琤雪说完异界见闻,公孙颢问段无踪道:「段相师,我们失踪了将近一个月,是否有人在寻我?」
段无踪微微一笑,道:「即便想寻前辈您,也上不了谢罗山。不过,倒是有件大事与前辈有关。」说着,将卦盘拿起。
公孙颢一愣,段无踪起身说道:「先前天缺西泄,魍魉无踪。」
星玄说道:「正式,究竟是谁收了魍魉?收了魍魉又不减天缺之气,真是怪哉!」
段无踪道:「依卦相所见……破军魄变,亦鬼亦虫!」
诸仙一惊,星玄问道:「亦鬼亦虫?」
段无踪捧着卦盘说道:「不错!有鬼之数,亦有虫之数,亦鬼亦虫,难论其相。」
霄景脸sE一沈,说道:「千年前破军残魂虽灭,残魄仍存,数度缠斗,这才尽降残魄。莫非便是此魄?」
慕云问道:「弟子记得当年早已尽数诸灭,而且千年来从未生变,如何会有残魄?」
段无踪说道:「r0U身既灭,魂归冥府。破军能以残魂为乱,便是冥府不收,而圣祖也非御魂师,如何能收魂魄?只不过打残而已。」
星玄说道:「如此说来,那鬼相应该便是残魄。」
段无踪说道:「非也,此魄已变!」看着卦盘,道:「本来不足为患,但先遇鬼之数,後遇虫之数,二相交参,於是Si灰复燃。」
公孙颢脸sE微微一变,道:「那个鬼……莫非是御魂术师?」
慕云问道:「但破军早已不足为患,如何会突然吞噬鬼师?」
御清说道:「应是鬼师吞噬破军。」
慕云问道:「如此如何有患?」
星玄说道:「若是寻常所在,自然不足为患,但那处是天缺禁地!」
公孙颢思索道:「御魂师於天缺爆发之际闯入,必是化为魍魉。若御魂术师化为魍魉,那会如何?」
众人脸sE一变;凌霄神sE一沈,道:「那便要问那鬼师修为如何了。」
公孙颢思索道:「不过那麽多前辈在那处化为魍魉,这时代的鬼师能有多少能为?」
霄景道:「而且如人闯阵,吾必会察觉。」
星玄道:「如此必是虫了!」
段无踪说道:「此虫之数可为蛊,可为虫妖。敢问诸位前辈有何高见?」
诸仙思索一阵,都想不出何人,良久,凌霄道:「应该是蛊。」
公孙颢脸sE却越来越沈,说道:「莫非是他们?」
星玄问道:「谁?」
公孙颢道:「先前有御魂术师与蛊王拜访末学,末学猜测,莫非便是他们?」
诸仙一惊,霄景神识一扫,闭目叹道:「以蛊闯阵,确实难防。」
慕云问道:「是蛊王?」
公孙颢说道:「蛊王无天说禁制封印拦人不拦虫,他要以魍魉炼蛊。」
诸仙脸sE一变,霄景叹道:「诸苗传言禁地是炼蛊圣地。」
公孙颢说道:「但末学未见到他们屍身,可能是别人。」
慕云说道:「无论是谁,都大大不妙!先被鬼师魍魉吞噬,然後又被蛊王抓去炼蛊。」
星玄道:「非也!先出手的不是鬼师。」
御清说道:「蛊王放蛊入阵,Y错yAn差破了禁制,魍魉破阵而出,蛊王首当其冲,势必身亡,接着无主之蛊遭遇收了破军的鬼师魍魉……」
段无踪点头道:「此解正合卦相。」
众人暗暗心惊,霄景拾起杯来,说道:「一千四百多年前,家师曾大战鬼师,千年前反噬破军的便是其後人。但无论是何人,破军化鬼蛊,绝非好事!」将茶来饮了,酸甜冰润;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今日的茶是花果冰镇豆花。
众人聊得入神,这才想起有豆花。星玄嚐了一口,暗暗赞叹;说道:「不过残魂仅存一志,残魄仅存一意,此时染上鬼蛊之数,应该也非当年的破军。」
凌霄拾杯叹道:「如此更是难料!」吃了一口,沉默不语。
灵山烟寒,豆花沁寒,寒入心中,流入G0u豁,虽yu寻觅,却已化烟消散,不知所踪。
霄景搁下空杯,缓缓闭上眼,说道:「千年前破军乱世,便是yu灭我界。」
公孙颢道:「末学在平等界也见过此魔,依他之言,历史分歧,骤生诸界,如此必有一日,太宇无法容纳,因此要尽灭谬误之界。」
慕云说道:「谬误之界?历史分歧,何者为正?何者为谬?他如何知晓?」见豆花已喝完,起身去煮茶。
霄景点头道:「家师也曾言及此事,诸界平等,何有谬误?妄分是非,才是谬见。」
公孙颢点头道:「当时轩辕前辈也如此说,能容一界,便能容大千世界。但末学猜想,残魂有此执念,必是生前如此。能与轩辕前辈如此缠斗,修为想必也旗鼓相当。」
霄景闭目点头说道:「不错!那名高手,也是轩辕!」
众人大吃一惊,琤雪心头一颤,星玄惊道:「他自己?」
公孙颢恍然大悟:yu界怎可能还有一人修为与轩辕相当?原来正是他自己。便如破军所言,一切始於他一人!
霄景看着公孙颢微笑道:「望夬先生,你所想不错。但说无妨!」
公孙颢拱手说道:「末学便放肆了。诸位前辈,末学在平等界曾见一g0ng殿,建於h帝之世,但斗拱梁柱皆与我界千年前的相仿。」
御清说道:「我界匠造技法与上古一脉相承,非传自平等界。必是彼学我界。」
慕云见说道:「因此他原是我界之人?」
公孙颢说道:「也可能是其他平等界。前辈说原初世界无天缺。」
星玄思索道:「他出身自原初之界,然後回到太古?」
公孙颢说道:「平等界记载师奇滞留yu界千年,渡化凡尘,因此彼界自h帝之世便日日JiNg进,人人修道。」
星玄皱眉道:「但如此便生了历史分歧。」
御清思索道:「而师祖也往来平等界……」
公孙颢说道:「平等界中又有轩辕。」
慕云惊道:「如此往来穿越,历史分歧,太宇之中便有多个轩辕,而轩辕又往来平等界,如此层层分歧……」说罢,为众人斟茶。
星玄暗暗心惊,道:「而各轩辕所见不同,立场各异,若因此生了矛盾……」
霄景接过茶来,点头说道:「这便是天缺之因。」
众人脸sE大变,公孙颢说道:「数个轩辕在太宇几度交战,波及平等界,便成了天缺。而余下残魂……」说着,看了琤雪一眼。
众人一呆,这才察觉琤雪始终都未说话;知道这便是她的前生,她的宿命,太宇神誓,这如何能改?忘却宿命,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觉得该说什麽,又不知能说什麽。
茶烟迷蒙,杯中倒影晃样,朦胧的烟,扭曲的影,一时眼前也看不清了;蓦地寒风过,茶烟散,只余阁外茫茫云海,啜一口茶,茶汤已温,再饮一口,却是寒的,寒入心头。同一杯茶,为何突然觉得好涩?
转眼杯已空,底已成冰;慕云为众人添了第二杯茶,段无踪搁下卦盘笑道:「这还不简单?要破军看遍美景,吃遍美味,心有留恋,自然会放弃灭世。」
诸仙一愣,哈哈大笑,星玄抚掌笑道:「听来甚是有趣。」
段无踪拱手微笑道:「不敢!圣祖禁仙斗,段某不过一介相命的,能不打就不打,就练一张嘴皮子。」
诸仙又不禁笑了:段无踪身法非凡,在凡间可说是顶尖高手,如何只是一介命相师?霄景看着段无踪,笑着摇头说道:「可惜,此计不行!」星玄啜了口茶,说道:「残魂非人,仅存一执念。」公孙颢搁下茶杯,道:「意思便是,说什麽他也不会听。」
段无踪一愣,拱手说道:「原来如此,那麽也只能灭了。」
御清说道:「但如此残魄,恐怕早已忘却己身,又染鬼蛊之数……」
霄景看向段无踪说道:「维纲,现在破军化为何形,意yu何为?」
段无踪才拿起茶杯,又将茶杯放下,双手一摊,笑道:「不知。」
公孙颢才啜了一口茶,搁下问道:「你不是说前辈心法能算三界之内?」
段无踪黯然一笑,道:「若能辨其相,便能查其变,但这种书上不载,前辈不知之物,段某如何能算?」
众人一愣,霄景摆摆手,道:「罢了!辛苦你了!」
段无踪一揖到地,说道:「多谢前辈,臣要告假。」
诸仙忍住没笑,於是遣慕云送段无踪回苍渊。见两人飞远,御清搁下帐目,起身正sE道:「师父……」
霄景见了,闭目微笑,接着景物一晃,御风阁转眼化为一座厅堂,面宽五丈,长八丈,赤柱h帷,左右开窗,四壁只有赤黑两sE漆,毫无图绘雕刻;霄景与凌霄坐於上首,星玄、琤雪与御清站在前方,旁边搁着数十箱的帐目,公孙颢落到了门旁,站在帷幕之外。
公孙颢一愣:这便是御风阁的主殿麽?便听帐内凌霄说道:「也是迟早的事。与其尸位素餐,不如早早传与你。」
公孙颢心想:难道是要传天帝之位?五百多年前天缺,圣祖再临凡尘,治世二十年後才传位与凌霄,照例天策帝也应在这次天缺之後再传位,而且如此yu界大劫,需纠合诸仙,衡王指挥得了麽?
便见帐内琤雪默然不语,星玄神sE如常,似乎意料之中;凌霄叹道:「当年师父念及为师数百年未执政,又如此yu界大劫,需合诸仙之力,因此先降世执政,合诸仙,再造红尘,如此二十年,才传位与为师。但为师荒废政务,以致凡间南北分裂,邪教肆nVe,不能为你指路,实乃愧为人师,赧为天帝。」
御清在凌霄座前跪下道:「百代兴衰,历朝成败,弟子都将铭记在心。」
凌霄说道:「但你修为尚浅,此劫不能出阵,恐难调度诸仙。因此仙宗由为师调度,三国撤退,红尘诸事,便交与你。这天帝称号,不过应付凡人俗见,因此……」说着,手指轻捻,便化出一枚水晶板,说道:「传旨:天策帝逊位,衡王继任,是为天衡帝,号谕神州,如圣祖亲临。」说罢,水晶版化成一道玄光,往红尘飞去。
御清跪拜道:「弟子领命。」
霄景说道:「起身吧!接下来便要辛苦你了,如此多诏令,发下去也需时日,南北各自为政,调度不易。尤其是湘楚……」说着,看向星玄。
星玄说道:「如不撤,我便下去处理。」
御清点头说道:「多谢师兄。湘楚一动,夷吴、诸苗必定会撤。」
霄景说道:「仙宗调度便交与凌霄。」
星玄一怔,说道:「那麽,师父,你呢?」联络仙宗向来是掌门之务,难道师父也要禅位?
霄景看了琤雪一眼,淡然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酸苦,然後双目轻闭,说道:「为师要去天渊堡。」
琤雪心头一阵悸动;赶紧压下思绪,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麽,却又不知该说什麽。
霄景双目微闭,淡然说道:「天渊堡不在我界之内,破军重生,你们要处处当心!」
众人心头一凛,知道掌门的修为,yu界一切动静都了然於心,但出了yu界,便无法察觉;凌霄说道:「师兄当心!」
霄景微微一笑,道:「天渊堡,界外奇境,不会有事。回来之後,还要处理那鬼蛊之数。」说着,手指虚捻,手中便多了一杯茶,啜了一口,道:「仙宗皆是道友,传一信即知。不过……撤退圈内的仙门,恐怕不好使唤。」
凌霄暗暗尴尬;御清说道:「弟子尽力。」
霄景搁下茶杯,说道:「至於……望夬先生……」
公孙颢心头一跳,走进帷幕,躬身说道:「末学在。」
星玄脸sE一沈,说道:「要请你作客一阵子了。」
琤雪与公孙颢同时一愣,琤雪笑颜逐开,拍手欢喜道:「好啊!好啊!你留下来陪我。」
霄景说道:「琤雪,时日紧迫。」
琤雪一愣,问道:「那麽他跟我去天渊堡。」
霄景喝道:「不准!」
琤雪微微一惊,从未见过师父如此严厉,歪着头问道:「为何?不然留他做什麽?」
公孙颢已猜中了几分;说道:「末学深知利害,不敢造次,但末学熟稔仙门,若天衡帝不弃,可窃为辅佐。」
御清冷冷说道:「不必!」
公孙颢一愣,没想到竟如此绝情;霄景说道:「望夬先生可在我山修行,距天缺仅剩一月,不可生变。」说着,伸手将茶杯放下,同时同时景物一换,又回到方才的阁中,茶烟袅袅,茶汤仍温。
琤雪一愣,欢喜道:「因此他可以作我山弟子麽?」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公孙颢暗暗叫苦,自己知晓机密,谢罗山当然不会放自己走,但过了这回天缺,还有下回天缺,难道要一世被软禁在此?说道:「末学自知机密,绝不敢泄漏。」
凌霄「喀」的一声,搁下茶杯,问道:「如有人问你上苍渊,又在谢罗山滞留一月,所为何事?你当如何答?」
公孙颢一愣,说道:「末学便答无有见闻,谢罗山盛情难却。」
星玄一掌抬起,但又忍住,轻轻放下,道:「你一仙门人,我山如何会留你?若无要事,如何会滞留一月?望夬先生,你论天缺时向来JiNg明,此时末要糊涂!」
公孙颢心头一跳,说道:「那麽末学便说支援天缺,负伤疗养。」
星玄微微怒道:「你如此看起来有伤麽?要否需我先将你打伤?」
公孙颢脸sE一变,道:「这……」
琤雪突然说道:「让他回去吧!」
众人一怔,琤雪低下头来,轻声说道:「他既然想回去,便让他回去吧!我……相信他。」说着,看着公孙颢。
公孙颢心头一颤,前世妹妹的脸庞在心头一闪而过,琤雪的神情不知为何,竟似曾相识。
琤雪续道:「在平等界,他一直教我别乱说。以前下凡时,师兄和御清也这麽教我。我想他应该不会生事,而且他是望夬先生,见多识广。一定无事的!」说罢,看着公孙颢。
公孙颢见琤雪眼中闪着泪光,心头一紧,道:「末学答应之事,绝不食言!」
霄景黯然一笑,摆摆手道:「好吧!望夬先生,既然你说要辅佐,便说你协助造册了。」说着,指着那堆帐目,续道:「仙门帐目,读完再走。」
御清一呆,暗暗叹息,只好答应。霄景正sE道:「牢记今日所言,如生事,休怪诸仙无情!」
公孙颢跪谢而下,读了帐目,琤雪送行,送到雷震啸云径外,又从雷震啸云境送到山下,接着又送到了禁地北界,眼见再送便要送上琼莱仙门,哪里赶让她跟?於是说道:「不必再送了。」
琤雪一愣,问道:「为何?既然下了凡,我们再去逛逛啊!」
公孙颢一愣,俯瞰凡尘,见夕yAn向晚,斜yAn将大地照得一片金h,见行人熙熙攘攘,满载而归,炊烟袅袅,市集声歇;心头一颤:糟了!又是市集!
果然琤雪指着市集道:「这些再过两天就没有了,陪我去逛逛。」
公孙颢暗冒冷汗,说道:「琤雪,此处不是平等界,有人认得我们的。」
琤雪将头一歪,说道:「那又何妨?师兄和御清乔装那麽多回,都没事。」
公孙颢心想先前琤雪随衡王下凡巡视,举世皆知,如何无人认得?道:「琤雪,一时无人认得,但传到仙门耳中,总会有人知晓。」
琤雪晃着小脑袋,头上的丝带有如翩翩飞舞的蝴蝶;问道:「那又何妨?」
公孙颢按下怒气,耐着X子道:「那麽贵山要我守的机密不就泄漏了?」
琤雪一愣,说道:「你什麽都没说,如何会泄漏?」
公孙颢一口怒气冲上,又吞了下去,说道:「我在谢罗山滞留一月,然後与你同行,即便末学不说,别人难道不会猜麽?」
琤雪歪着头想了想,又将头歪到另一边,又想了想,最後说道:「这便是谣言四起,天下大乱麽?」
公孙颢不知该如何解释,说道:「总之,你不能再送了,快回去吧!」
琤雪忽然灵机一动,小手一拍,说道:「那麽我不下凡,直接去琼莱……咦,你做什麽?」
公孙颢一听到「直接去」三个字,吓得连忙闪身到五丈之外,见琤雪没动手,这才小心翼翼的飞回;琤雪掩口笑道:「你怕我带你走?我又不知你们琼莱在哪,嘻嘻,嘻嘻。」
公孙颢暗冒冷汗,说道:「如此仙门人岂不全知晓了?」
琤雪一愣,笑道:「对唷!」小手敲了敲脑袋。
公孙颢见她nV孩模样,也不禁笑了;说道:「总之,送到这里便成。」
琤雪问道:「因此你不请我喝茶了?」
公孙颢一愣,问道:「一定要去我琼莱仙门饮?」
琤雪说道:「一直都是古仙宗请我喝,我好想去传说中的仙门喝茶。」
公孙颢一呆,心头盘算一阵,说道:「前辈们怕走漏消息,破军又已重生,若是天缺之後,前辈们或许能答应!」
琤雪脸sE微微一变,公孙颢见了,心头一揪,说道:「天缺一次弱於一次,这次前辈们又已准备妥当,有诸前辈仙布阵,你一定能全形而归!」
琤雪轻轻低下头来,颤声说道:「我怕……」声音静待着哭腔。
公孙颢心头一滞,说道:「吾是望夬先生,如何会错?不必多心!归来之後再请你喝茶吧!」
琤雪轻轻一笑,点点头,轻声说道:「你一定……不要食言喔!」
日暮西垂,归人匆匆,暮鸦盘旋,倦鸟归巢,炊烟袅袅,载着一家的寄盼,上攀青冥,散入彩霞之中。
这是这村落平静的最後一夜。
云烟浩渺,被斜yAn染得整片金h,纤云聚散间,藏着一个人影:碧木簪,青衣衫,黑带飘飘,衣履间浩光隐隐,藏着符纹,随衣折飘荡,真元流转,映着周身云彩白光DaNYAn。
公孙颢在云间飞驰,远远见到此人,便yu闪过,岂料转了方向,那人仍在前方,似乎要拦路,转了几回,仍闪不过;虽背对着自己,但那身影越看越像星玄。
转眼已相距数十丈,那人蓦地发话道:「望夬先生,留步!」正是星玄!
公孙颢上前拱手说道:「前辈!」
星玄冷冷说道:「若你想守护琤雪,便莫再向前!」
公孙颢一怔,问道:「潇湘北辰仍想留下末学?」
星玄说道:「你要留在我山、苍渊重峦天阶,还是赤华三境天,都成。」
公孙颢心想:「原来是不让自己回仙门。」说道:「但掌门已经答应,前辈这是……」
星玄说道:「是吾要留你!」
公孙颢一愣,星玄续道:「若有人问,便说是吾潇湘北辰要留你。封印破,禁地外屍横遍野,」说着,转过身来,厉声说道:「便是因你之故!」
公孙颢拱手说道:「前辈明察,晚辈从未怂恿,自始至终都劝他们不可造次。」
星玄背起双手,说道:「你生於凡间,修於红尘,凡人X情难道不知麽?yu界妖尽,以魔练剑,你非不知!耳提面命,再三约束,不过令人心痒。封印破前,你可知有多少人在禁地外伺机而动?」
公孙颢说道:「前辈,此事末学亦耿耿於怀,怂恿不得,又约束不得,末学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星玄说道:「不知役使,我山如何会请你辅佐?不谙府务,又如何会让你造册?」
公孙颢暗暗心焦,说道:「因此……前辈要将末学留下?」
星玄说道:「上次让你下山,便是数十条X命。吾不能再让你生乱!」
公孙颢说道:「但……前辈,撤退造册已毕,仙门人Si因也已明朗,若晚辈迟迟不归,恐怕启人疑窦。」
星玄一愣,公孙颢续道:「前辈,晚辈深知厉害,回琼莱後,必会说忙於造册,辅佐撤退。仙门如不愿撤退,末学便力陈利弊,再不愿撤,便上报衡帝;如此必不会有人起疑。至於天缺之密,除末学之外,诸仙只问魍魉,既无魍魉,便不会再来。至於魍魉为何消失,当然是天韵童nV清除的。」
星玄沉默不语,良久,叹了口气,道:「罢了!」东望云海紫浪,星斗未明,夜幕半悬,混入天缺黑云之中,叹道:「守护琤雪,吾与汝同。」
公孙颢一称;天缺中黑影蒙蒙,隐约见得一柱白光通天;想看清,却又被黑雾掩盖。
星玄说道:「你望夬先生通晓天缺诸事,又屡上我山,如今破军相数未知,不能生变!」
公孙颢心头一凛,说道:「前辈说破军会盯上末学?」
风云变换,转眼云开一缝,望见金光暮影,苍苍众生;星玄说道:「不无可能。」
公孙颢道:「末学不过一介仙门晚辈,若破军执念未散,寻上末学,那麽末学认为,应该也会学寻上贵山……」
星玄脸sE微微一变,若论目标,谢罗山确实最大;看了公孙颢一眼,黯然一笑,说道:「此时破军非鬼非虫,相数难解。望夬先生,你要当心了!」
公孙颢拱手说道:「多谢前辈提醒,晚辈告辞。」
月华初上,薄云胭红,苍松枝影望月,露寒霜华重。
倏地松叶摇,吹落一枚霜,碧虹入户,化作人影,赤冠绦袍,正是公孙颢。
人影现,灯未明,一人便奔到门前,说道:「师父,您回来了!」正是弟子石淞。
斋房亮起,公孙颢点起了灯,见窗明几净,几席器物一切如旧;坐在席上,说道:「不过为师不过月余未归,为何心急?」
石淞进房拜见,公孙颢问道:「你师祖寻我了?」
石淞说道:「倒是未曾。」
公孙颢暗道「好险」,不然自己音讯全无,确实不好交代;说道:「那麽便是道友们了?」
石淞说道:「正是。师父,近日撤退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又听说师父您上了谢罗山,各派掌门都在问您。」说着,取出一叠拜帖,放在案上,说道:「这些是有留拜帖的。」
公孙颢见那拜帖叠起来足有一尺高,应有二十来枚,都是南域的形制,笑了笑,接了几枚看着,微笑道:「莫急,他们这两日便会收到诏令了。」
石淞说道:「师父果然知情。」
公孙颢看着拜帖,微笑道:「为师协助造册,撤退圈外的不必忧心,撤退圈内的忧心也无用。」说罢,便将拜帖全部看完,尚未搁下,便察觉山下气息一动,来者修为不浅,气息一现,人已到了门前。
便听得那人说道:「那可真是太刚好了!望夬先生!」声如鸿钟,一现身,一缕酒香便飘了进来。
公孙颢闻到酒香,便知是谁来了。微微一笑,说道:「贵楼消息真灵通!醉仙楼楼主醉饮东风。」
醉饮东风走了进来,面sE红润,头匝青sE方巾,身披黑云水纹道袍,腰系葫芦,一踏进摘房,便满室酒香;说道:「南北诸盟都已知晓,老酿也是闻声而来。没想到便刚好遇上先生归来。」说着,坐了下来。
公孙颢微微皱眉,心头一动,酒香散,吹入一斋松风;说道:「没想到我望夬先生滴水未沾,便有客人。」
石淞一听,赶紧去煮茶;醉饮东风见酒香被吹散,也不以为意;微笑道:「听说先生在谢罗山一个月,想必是有消息,果然不错。」
公孙颢说道:「那也是老酒仙来得巧。那麽末学便直说了:贵楼还是赶紧收拾吧!」
醉饮东风脸sE一变,问道:「当真要撤?」
公孙颢道:「贵楼确实在撤退圈内,诏书最迟两日送至,贵楼还是早点准备为上。」
醉饮东风脸sE一沈,说道:「望夬先生,你琼莱仙门与我醉仙楼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何将蔽楼划入撤退圈内?」
公孙颢正sE道:「老酒仙,这撤退圈是百子神算前辈划的,时日也是前辈算的。天劫无眼,你与末学说何用?」
醉饮东风道:「百子神算不是早已飞升,如何能算?」
公孙颢道:「前辈留一元神驻守禁地,老酒仙若不信,大可去帝g0ng问。」
醉饮东风一呆,说道:「但……望夬先生,若蔽楼的酒窖是生在地上,要迁变迁,要老酿迁楼,绝无二话,但这酒若拿出酒窖外,这……味便不对了啊!」
公孙颢想起帐目里载醉仙楼将因酒窖之事不yu迁,暗暗偷笑,於是依帐上之计,微微一笑,说道:「末学听闻贵楼钻研酿酒,以酒为仙,难道不会迁酒窖麽?」
醉饮东风一愣,公孙颢又是一笑,说道:「末学失礼了!贵楼以酒为仙,想必是酿得出神入化,迁酒窖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可惜末学是望夬先生,不是酿酒博士,对迁窖一窍不通,以为难着楼主了。失礼、失礼啊!」
醉饮东风一呆,尴尬的笑了笑,道:「望夬先生所言甚是,区区迁窖,有何难处?弟子再驽钝也知可以封印,整窖凿起来迁走,虽沈了点,但不成问题!呵呵、呵呵!」
公孙颢微笑道:「楼主今日前来,只是想打探是否在撤退圈内,毕竟迁居对谁都是麻烦事。」
醉饮东风苦笑的点头道:「这确实……唉……」
此时茶也烧好了,石淞将茶奉上,心想:「师父何时如此能言善道了?」
公孙颢拾起茶杯说道:「楼主莫忧,迁居处处不便,陛下也知道,早有安排,末学记得凡人是一日一枚仙豆,仙门人依修为,一人是一至三枚。」说着,饮了一口。
醉饮东风才拿起茶杯,听了眼睛一亮,问道:「仙豆?」竟忘了饮。
公孙颢忍住不笑,正sE道:「为潇湘北辰所种,灵气丰沛,凡人食一枚可足一日JiNg气。」
醉饮东风微微思索,问道:「X味如何?」
公孙颢笑道:「老酒仙休想留着酿酒,到时会磨成浆,按时迁至接应处才能饮。」
醉饮东风思索道:「先生饮过麽?能配何酒?」
公孙颢忍住不敢笑,说道:「那个味不是很好,末学配过盐、果乾,未配过酒。」
醉饮东风不禁起了兴致,又问了香气、浓淡、酸甜;公孙颢如何答得明白,醉饮东风也不介意,听有人接应、又有山容身,还赐仙果仙药,大喜过望,最後道:「多谢望夬先生,想不到天衡帝如此英明,老酿这便回去交代。」
如此送走了一名客人,公孙颢松了口气,转身正要歇息,突然脸sE大变,便听山径传来「叮叮当当」的银饰声,一人朗声说道:「好啦!上一个客人走了,换我了!」声音五分爽朗,五分Y沉,正是蛊王无天!
公孙颢心头一颤,想逃已经来不及;心想:「他怎还活着?难道是其他蛊师?」见人已走了上来,只好若无其事的道:「才月余不见,道友如何又来?吾未请你驱虫,难道要来收蛊?」
蛊王无天踏径而来,笑道:「我没下蛊,如果要我带几只回去炼,那我也笑纳。」
公孙颢说道:「道友无事不登琼莱,不是为蛊,难道是为了天缺?」站在门口,便是不让人进房。
蛊王无天在门外停步,也不介意,说道:「望夬先生所言甚是,吾无天今日为蛊而来,要与望夬先生参详。」
公孙颢问道:「何蛊?」
蛊王无天得意一笑,说道:「鬼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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