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外的陈奕信和赵延迅带领着三万人马,风驰电骋的往康平城急驰而来。
城外,库拓手起刀落,不断收割着厉国士兵的生命,身上脸上都是猩红的鲜血,衣袍被血浸透,变成暗红色。
库拓边杀边笑,“废物,都是来送死的废物,点给老子祭刀都不够资格……”
那狰狞的模样,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毛骨悚然。
北蒙一个小兵看他们将军这样的煞气逼人,想过来报告讯息却又愣住了。
战场本就瞬息万变,小兵的一愣就让人从背后砍翻在地。
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城楼上的鼓声密集而急促,突然不知是谁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
“西城门破了。”
库拓一刀将面前的人劈成两半,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怒骂一句,“格老子的,是谁说西城门破了?”
是这会儿大伙自顾不暇,没有谁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地善已经回到了城墙上,远远的看去,西城门大开,原来守卫西城门的北蒙兵,此刻死尸伏地,血流不止。
再远处只见烟尘滚滚,大队人马黑压压的奔赴过来,马蹄狂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地善面色大变,慌忙让小兵鸣金回防。
陈奕信带着人已经冲到了西城门,大队人马以摧枯拉朽之势,强势的攻进了城。
城中的北蒙士兵大半都已经被库拓招去东城门,所留的三四千人,根本抵抗不住这些人马的进攻。
库拓听到回防的号角,阴鸷着脸,拎着九环刀就往回冲。
虽然早就做好了弃城而走的准备,可是自己丢弃和被人打出去是两码事,他库拓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地善站在城楼上,目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很快他便知道,己方的一万多士兵,即便个个高大强壮,却也拼不过对方三四万的人马。
显然厉国忍耐那么久,便是想着出其不意的一举拿下康平城。
地善让小兵吹起撤兵的号角,只是在奋力厮杀的两方人马中,他突然看到有一小股流兵向后方冲去。
猛然间地善想到了那些被他们抓来的两脚羊。
地善拿上弯刀,带上几百士兵也向那方冲去。
浦安修把刀从北蒙人的胸口拔出来,用力的抹了把脸上的血水。
从攻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每个人脸上都显出疲惫之色。
兵器在手中犹如千斤之重,只是战争还没有结束。
击杀了拦路的几个北蒙兵,浦安修带着人复又向关押康平百姓的那几处房屋冲去。
却在屋门口与地善所带来的人撞到一起。
两队士兵二话不说,拎刀就上,嗓子已经吼的嘶哑,再骂不出声来,只知道砍杀对方。
薛月手中的匕首已经换成了短刀,她像是不知疲倦,一下一下地挥舞着那把短刀,矮小的个子在两军之间穿梭,冷静又淡漠。
牛大柱等人对她,已经从轻视、重视、到现在的佩服。
地善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意图,自然不打算轻易让他们如愿。
他吩咐手下拦住他们,自己则带了几个人向屋里冲去。
浦安修暗道不好,刚想过去拦下地善,就见那瘦小的身影,如风一般滑到地善面前。
在地善抬脚踹门之时,整个人堵在门口,手中的短刀直接向地善的面门刺去。
地善下意识的格挡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他突然笑了。
“小家伙,你是想救他们吧!只是你救得了他们了,那送到北蒙王庭的一百多人呢?”
薛月看着地善,面沉如水,地善依旧在笑“别这样看着我,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这性子的,若不是两军对峙,我还真想跟你交个朋友。”
回应他的是薛月直接挥过来的短刀。
两人你来我往却都奈何不得对方。
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并非是薛月的武艺比他高多少,而是薛月那悍不畏死的精神怔住了他。
薛月能舍了条胳膊,只为在库拓身上扎一刀,地善可是惜命的人。
见今日是杀不了这些两脚羊了,地善果断的下了撤退的命令。
只是临走前,回头对薛月大声道“记着,我叫地善。”
薛月……
破门打开,屋里的百姓眼含热泪的看着如天神般出现在门口的厉人们,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
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北蒙人终于被赶出了康平城。
康平城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厉国没受伤的军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打扫战场。
昔日的同袍一个个被整理好排放在一起。
北蒙一万多人,被留下三千多,可他们却失去了四千多兄弟。
这还是以绝对的人数压制才能惨胜。
由此可见,原本镇守康平城的曹镇薛劲,是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天黑后,城内点燃无数火把,陈奕信听着士兵的回禀,亡四千六百六十三人,重伤一千四百人,轻伤不计……
这里的重伤便是缺胳膊少腿不能再上战场的人。
一场战役,等于他们损失了六千人。
厅内的众人面色沉重,赵延迅起身默默地向外走去。
不知不觉来到处理伤兵的营地,入耳的全都是痛苦的哀嚎。
“军医,你不能把我的手拿走,我还要上战场的……”
“军医,你快来看看我的腿怎么没知觉了……”
“狗娘养的北蒙人,老子还没杀光他们,不能废……”
在一众的哀嚎怒骂中,赵延迅突然听到不一样的声音。
“这是谁给接的骨,不懂医术瞎逞什么能,好好的一条胳膊差点废了。”
浦安修尴尬的站在一边,“军医,您老就给看看,怎么才能补救?”
军医皱着眉在薛月的胳膊上摸了许久,“骨头已经开始长合,若想恢复成原样,只能打断重接。”
话落军医又道“事先说明,打断重接那痛苦可不止一倍。”
浦安修有些犹豫了,同时心里又满是愧疚,若不是自己的自作聪明,薛月也不会再次遭罪。
只是他却没有想过,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除了先给她绑好,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浦安修犹豫中,薛月面无表情的抬起右手,放到左胳膊的伤处,用力一掰,长了几日已经开始愈合的断骨,又被分开。
在那一层皮的胳膊上,一点异样都特别明显。
军医愕然的看着薛月,却见她依旧淡漠如初,眼中毫无痛色,在一屋子哀嚎当中,这份冷静就显得尤为怪异。
浦安修回过神来,忙道“军医,你快点给他接。”
军医收敛心身,赶紧拿过绷带夹板开始动手。
赵延迅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直到军医将薛月的手包扎好,又叮嘱一番后,他才走了过去。
“子望。”
浦安修回头,咧嘴笑道“三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赵延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看向薛月,只觉得这人有些冷,冷的不像个人,倒像是一把被封藏的利剑。
浦安修满脸得瑟道“这是我在康平城结识的兄弟,暗开城门,我这兄弟可是帮了好大的忙,而且她武艺高强,对阵起库拓都毫无惧色……”
浦安修滔滔不绝地将薛月好一顿夸奖。
直到最后才对薛月道“小耗子,这是三殿下赵延迅,这次收复康平,他为副将,我跟你说,你别看三殿下长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其实他一肚子坏水,你那么单纯,可得小心着他。”
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的说他坏话,也就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浦安修敢这么干了。
赵延迅静静的看向这个被浦安修夸的天花乱坠的好兄弟,却见对方也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一般人听到他皇子身份的惶恐不安,欣喜若狂。
有的只是对待一般人物的冷静淡漠。
见两人对视半天,却一句话都没有,浦安修忙把薛月往身后拉了拉。
“抱歉殿下,我这兄弟有些不爱说话,他并不是对你不敬。”
赵延迅无奈道“放心,我的心眼儿没那么小。”
浦安修只是笑着,心道,你的心眼儿还真没你想的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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