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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班的时候,我把《几度夕阳红》藏到裤腰上,到了车间后借故去厕所的时候,偷偷地溜出车间跑到锅炉房。
熊礼英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红色的真丝衬衣,衬衣扎在裤子里,使得身体精神了很多。她化了妆,看上去漂亮多了。
我看见熊礼英,眼前一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熊礼英见了我,显得一副见到老朋友那样十分开心的样子。
我默默地把书拿出来,递给熊礼英。
“《几度夕阳红》?太好了!”熊礼英接过书一看,非常意外的样子惊叫道。
我被熊礼英喜欢的态度感染了,说实话,我还没有被一个城市的姑娘这样赞美过,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熊礼英拿出好几本书,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递给我,说:“你先看这几本。”
我立刻接过书,内心里极为满意,左手牢牢地提着几本书。我忽然想起了裴春梅说的一句话:“你玩不过人家的”,恰恰相反,熊礼英当我是一个朋友了。
“你想什么时间去看荆州城呢?”熊礼英问。
“看你的时间啊,都行啊。”我说,感觉越快越好。
“拉勾。”熊礼英笑着说,就伸出了小拇指。
我一阵激烈的心跳,看着渐渐地靠近熊礼英的小拇指,不由地伸出了小拇指。
熊礼英迅速勾住,笑着说:“就这样定了哟。”
“你有男朋友吗?”我出其不意地问。
“哈哈。”熊礼英笑着说,“你猜。”
我笑笑,心想,这谁猜得到呢?感觉脸有点发烫。
“你有女朋友吗?”熊礼英故意发问。
我摇摇头,不紧不慢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你想找什么样的姑娘?”熊礼英继续问,有点像是逗着玩。
“不知道,”我如实说,“还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你多大了?”熊礼英问。
“十七。”我说,努力地抬起眼,看了看熊礼英的圆圆的脸,熊礼英脸上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对漂亮的大眼。
熊礼英腿上紧绷的黑色萝卜裤,迅速滑到脚上的闪闪发亮的黑皮鞋。心想,眼前的熊礼英让我莫名地充满了好奇和喜欢,真想与她交往,或者说,我就想找这样的姑娘,但感觉有点把握不住熊礼英。裴春梅的一句“你玩不过人家的”,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想到来沙市?”熊礼英问。
“我不想种地。”我说,又盯着熊礼英的鼓鼓的胸脯说。
熊礼英低下头,注意到我的目光,故意问:“你在看什么?”
我猛地醒悟过来,掩饰着问:“你的衬衣是什么布料?”
“真丝。”熊礼英说。
“什么真丝?”我不解地问。
“蚕丝。”熊礼英说。
我哦了一声,表示这衣服也太高档了,趁机用右手轻轻地触碰到熊礼英的脸,然后滑行到她丰满诱人的嘴唇上,心想,像触摸到像豆腐一样柔软的感觉,一下子明白黄平和木山说“豆腐”这个词的意思了。
熊礼英又用手轻轻地抓住我的右手,她的手柔软又温暖。我想到要工作了,挣脱熊礼英的手调转头就跑开了。
我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但不知道错在哪里。内心里感觉太奇妙,那种美妙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厂里通知放三天假,同事们大声喊叫,高兴地祝贺。
到了晚上,郑青梅带着刘大娇,燕子,付敏,刘小娇,一起走进7号寝室,冲进寝室时就对我们喊道:“溜冰去。”
我默默地看着郑青梅化妆浓妆的脸,嘴唇涂上的不是红色,而是像吃了桑葚后留下的紫色,郑青梅的身材极为美妙,让人绝不想错过时机去欣赏。
“溜冰去。”刘大娇冲我笑笑说。
我看了一眼刘大娇,她那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
魏华松,黄平,木山都往头发上摩丝,然后挤在镜子前梳理。
男伢姑娘们一起走出寝室,说说笑笑下楼,走出小院向溜冰场走去。
半路,木山有意慢慢走到了后面,然后嘴巴贴着走在最后的我耳朵边小声问:“你还有钱吗?”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没有多想,就将手里的几块钱递给木山。
木山不动声色地接住,迅速装到口袋里,慢慢靠近魏华松,在魏华松的耳边说了几句。
魏华松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捏在手心里一股脑塞给木山。
木山又装着若无其事地走到黄平旁边说着什么。黄平不说话,只是用手拍打上上下下的口袋,表示口袋里什么都没有,然后故意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臂放到了木山的肩头。
姑娘们听到了什么,感觉有点不对劲,都停下来往后看。
刘大娇好奇地问:“怎么啦?”
木山笑笑,装着什么都没有一样。
等姑娘们都回转头走动时,几个男生忍住笑,都没有说话。
姑娘们都停下来,愕然地回头看。
郑青梅问:“到底什么事情,还瞒我们?”
黄平佯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说:“没有什么事情,走吧。”
魏华松把头偏到一边去了,一个劲抽烟。
大家继续赶路,很快就到了少年宫大门口。郑青梅的男友在门口等着:今天穿得特别体面,花格子西服,打了花领带,头发喷了摩丝,梳理得很光溜,路灯下闪闪发亮。
郑青梅用手掌指着她的男友,说:“这是方华。”然后一一介绍:“这是魏华松,黄平,木山,刘大娇,燕子,付敏,那位是齐汛,上次送我回宿舍的同事。”
方华,一点头,示好,显得彬彬有礼。
木山问方华:“售票厅在哪里?”
方华说:“不用,我就在这里上班,替大家安排好了,大家去换鞋吧。”说完,带领大家进入检票口,对检票的人耳语了一番。
“不用。”木山拦着方华说:“我去买票。”
“给个面子吧。”方华拦着木山说。
我犹豫了一下,被方华一把拉了进去。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郑青梅很熟悉这里,带头走进少年宫大门,走到溜冰场的从检票口,领着大家一起走了进去,然后来到了换鞋的地方,熟练地换鞋,一边催促说:“你们赶紧换鞋吧。”
方华像一个体育老师那样对男伢们讲述怎么穿溜冰鞋,然后讲述一些溜冰的要领和经验。
姑娘们都很熟练地滑入溜冰场,然后一起手拉手在场内自由地滑动,就像在水上漂浮一样。
我们男伢都是头一次穿上溜冰鞋,穿的时候感觉有意思,一旦穿上溜冰鞋脚就不停使唤,站都站不稳了,别说往前走了。
渐渐地,我们摸索着扶着溜冰场周围的栏杆,挤在围栏旁勉强地慢慢向前一步一步学着滑行,一边观看别人是怎么滑行。
溜冰场的人渐渐地多了,一个个少男少女在溜冰场里划着圈,有的风驰电掣地滑行,有的像蛇一样穿梭,有的两三个人牵着手一起滑行,也有几个也是刚刚学着滑行一样,渐渐的溜冰场渐渐挤满了人,好不热闹。
我们学着滑行了一阵,感觉能慢慢滑行了,各自散开了。进入到溜冰场周边慢慢地滑行,渐渐地大胆地滑到里面去了。我滑了一阵,感觉自己会溜冰了,于是,加快力度滑行,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感觉到屁股生疼,迅速爬起来,没有摔跤之前怕摔跤,但摔过一跤之后,就没有那么怕了,更加大胆地学着人家的样子滑行,渐渐地越来越熟练了。
我的手被一个温暖的手牵起来,然后被带着滑行,越来越快,感觉像飞一样。我侧过头看却是刘小娇,感觉很不好意思,想挣脱手,但想到这样可能会重重地摔一跤,所以只能跟着刘小娇继续滑行。
我被刘小娇带着,依然飞快地滑行。我也学着刘小娇用手拉着木山的手,木山又用手牵着刘大娇的手,刘大娇用手牵着魏华松的手,魏华松牵着付敏的手,付敏又牵着黄平的手,黄平又去拉住燕子的手,燕子的手拉着郑青梅的手。大家连在一起滑行,就像一条行走的长蛇,在溜冰场里蜿蜒行走,随着速度越来越快,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大家的脸上荡漾着无比快乐的笑容。尤其是姑娘们自然而欢快的笑声荡漾在整个溜冰场。飞速滑行的队伍越来越快,飞一般的感觉。
一直到溜冰场快要打烊,溜冰场的人逐渐少了。大家才去换了鞋愉快地走出溜冰场了。我发现郑青梅不在队伍里,希望看到郑青梅的身影,一直走到宿舍门口,还是没有看见郑青梅的身影。
宿舍的铁闸门锁上了,先帮助姑娘翻过去,我感到很吃惊的是:姑娘们都很熟练地翻越铁栅门。
魏华松身手很敏捷,像猴子一样就翻过去了。黄平和木山紧跟着也翻得很快,三两下就过去了。唯独我很害怕这样的翻转,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鼓起勇气往上爬,学着翻越铁栅门。
“到顶楼去坐坐。”黄平说,“上面凉快。”
男伢姑娘们一窝蜂冲到楼顶,二楼顶上有风,很凉快很舒服。大家围坐在一块,木山和刘大娇坐在一起,好像是安排好了的,黄平和燕子也坐在一起,只是,燕子的身子是侧过去的,面向着付敏;付敏是挨着魏华松的,魏华松旁边是我,我的旁边是刘小娇,刘小娇旁边是木山,木山旁边是刘大娇,就这样围城了一个圈。
我再次想起郑青梅,想着想着,不觉好笑,人家都有男朋友了,还担心什么呢?我想起熊礼英,想起白天的手触碰到熊礼英胸脯的感觉,依然那样让人激动不已。我索性站了起来,迈步向着楼顶的一个角落地慢慢地走去,时而看看远处的城市马路上的辉煌的灯光,猛然想起了家乡,想到自己来沙市都三个多月了,工作很平淡,收入并不是当初来沙市想象的那样美好,不觉仰天长叹;仰望遥远的星星,我再次寻找着那颗最亮的星星,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
猛地,我听见了一个熟悉而害怕的声音,立刻想到是金大的声音,壮胆仔细看过去,看见一个金大搂着一个姑娘,两个人小声说笑着。
我立刻感觉到非常难受,愤愤地冲到金大跟前,大声问:“你是金大?”
金大小声喊道:“别出声,别出声。”
“你怎么还敢来这里呢?”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不是去溜冰了吗?”金大说。
魏华松听见和金大说着什么,连忙问:“齐汛,你是谁啊?”
我大喊:“金大。”
木山率先跳起来,冲我喊,“我们来啦。”
魏华松跟着跑动起来。
黄平紧跟其后,大声喊道:“让他还钱。”
木山冲到金大的跟前,操着熟练的沙腔骂道:“金大,真的是你啊。”
魏华松冲到金大跟前,就是一脚,踢得金大“哎呦”一声惨叫。
黄平也跟着踹了几脚,吼道:“叫爷。”
金大后面的女生“哇”地叫了一声。
黄平大吼一声,“你还不滚?”
姑娘这才低着头走了。我看那姑娘的背影,一下子想不起是谁,但肯定是我们厂里的姑娘。
刘大娇和付敏,燕子和小娇也跑到来到金大的跟前。
“金大,”魏华松,冷笑几声,问,“欠潘干妈的钱什么时候还?”
金大慢慢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没有钱啊。”
魏华松抡起巴掌,重重地扇了金大一巴掌,夜空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啪”。
木山抬起脚猛地踢了过去,金大应声倒地,立刻蜷缩着身体,用手臂挡住头部。
黄平一连踢了好几脚,金大躺着地上求饶。
木山又抬起一只脚,使劲踹了上去,一边踹一边骂道:“叫你挡,叫你挡。”
金大一个劲地哀叫求饶,大叫:“大爷们,大爷们,饶命,饶命。”
黄平拉开架势又踢了几脚,吼道:“潘干妈的钱,你也敢拖着不还?”
“我还,我还。”金大连忙说,双手作揖求饶。
“为什么一直拖着不还?”黄平故意问道。
金大浑身哆嗦着说,“我两个朋友,上次受伤了,钱都花光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黄平问。
“借点钱。”金大低声说。
“我不管你有没有钱,老干妈的钱,你尽快还了。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你来一次,我们就揍你一次。”魏华松说完,又是一脚,这一脚踢到了金大的鼻子,金大连忙用手捂住鼻子。
“滚,马上滚。”黄平大声喊道,“永远不要再看见你。”
金大爬起来,勾着腰捂着鼻子往楼下走。
黄平十分爽快地大声笑喊道:“我的手都打疼了。”
大家一阵好笑,唯独我没有笑。我有点后悔通风报信,想起裴春梅的劝导,认为这样太血腥,太暴力。以后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参与。
木山拍拍我的肩膀,问:“想什么呢?”
刘大娇笑着说:“想女朋友了。”
木山又拍拍我的肩膀,说:“赶紧,找一个吧。”
刘大娇说:“我也帮你留意一下,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我好给你介绍。”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继而默默无语,说实话,我依然不清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或者说,还有谁能看得起我,和我做朋友。
夜已经很深了,刮起了大风,大家匆匆下楼。木山和刘大娇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