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守见识到郡城的豪横,也见识到郡城的繁荣,深感这万族共存的修行界里,人族日子倒也过的如意憨实。
有林俊这个熟人带路,五人没有多走一步冤枉路,径直来到太守衙门,衙门守卫得知拜访的是七星剑宗的剑师,还声称认得他们新任太守陈指圣,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往内通报。
不多时,便有勾里郡新任主薄罗重亲自出来迎接,其人长身玉立,锦衣玉带,一张白净的面皮,话起话来谦逊温和,待人接物宽厚大度,不卑不亢,让人如沐春风,舒服至极,有了宾至如归的错觉。
跨过前门,罗重引着五人往偏房去,并不进官衙大厅。
温守幡然醒悟,怪自己事先没有说清楚来意,赶忙告知:“罗大人,我等是来状告前任太守韩闼伙同都尉洗迁二人为非作歹,草菅人命一事,还请罗大人禀报太守大人,移步官衙大厅,我们就在大厅等他。”
闻言,饶是泰山崩于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罗重,都露出震惊莫名之色。
韩闼!
新任星州长史。
在星州,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是要他们以下犯上。
略微整理神色,罗重凝重的问:“你们有确凿的证据?”
温守大义凛然说:“有。”
道了声好,罗重撇开五人,匆忙去请陈太守。
须臾,陈指圣身着浅绯官袍大步流星步入大厅。
在他的身后,一名气血磅礴的武夫面无表情的跟着,寸步不离。
他叫做陈崇,是来接任洗迁当都尉的,只是陈指圣新官上任,还没来得及更换,暂列都头之位。
走在最后的是瞎子徒弟林无十,一脸的云淡风轻。
“温老弟和莫老弟,竟然是你们二人。”
陈指圣目光最后落在温守身上,眼眸中露出深深的震撼之色。
温守和莫河一起问候:“陈大人别来无恙,此番我们前来,是想请你给林俊兄弟主持公道,还他清白,同时,让为非作歹的恶徒绳之以法。”
陈指圣一时间竟是失了神。
“大人。”眼见自家大人如此失魂落魄,罗重轻声喊道。
陈指圣身躯猛地里一振,回过身来,自觉失态,讪讪然问:“证据在哪里?”
温守指着林俊说:“他亲身参与,全程目睹。”
陈指圣脸色沉下来,多少有点失望的道:“只有人证的话,一人可不够,没有说服力。”
“我还有几位同僚参与其中,喊他们来对质,一问便知。”林俊赶忙陈述,似乎怕陈指圣会打退堂鼓。
陈指圣仔细打量着林俊问:“你是勾里郡都尉衙门的铜卫。”
“是,”林俊极力控制情绪陈情说道,“因夫人貌美如花,被人侮辱自杀,反被污蔑为杀害夫人凶徒,下发通缉令的铜卫林俊。”
“竟然还有此等颠倒黑白之事,本太守刚到勾里郡,许多事情都不清楚,待日后调查清楚,你若是清白,自会还你公道,”陈指圣沉声说道:“如今,还是说你的同僚现在在哪里?”
林俊回答:“若无指令,应该都在都尉衙门当差。”
陈指圣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林俊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得知韩闼为了炼制五转阴阳丹,不惜拿人族生灵去喂养六品阴蛇,当即也是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再听说天幕山僵尸横行,尸气冲天,屠戮村庄,造成人间炼狱,终于是气愤难当,跳脚怒目,最后得知还有一尊六品尸丹境僵尸不知所踪,他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中。
那范选倒是死有余辜,若是不死,定斩不饶。
陈指圣对主薄肃穆的发号施令说:“罗重,你派人去将六品僵尸的讯息上报到星州刺史府,再派人去天幕山一查究竟,命当地县令来郡城问政。”
“是。”主薄罗重走出大厅去安排人。
陈指圣想起什么来,问林无十:“天幕山所在县是叫做什么?县令是谁?”
林无十毫不迟疑就答道:“雾岚县,县令是秦留朗。”
陈指圣怒道:“我要雾岚县近五年的奏报,是否有讯息涉及到天幕山。”
温守真怀疑林无十是个假瞎子,一个瞎子对地图了若指掌太不符合情理。
罗重很快返回来,他说已经安排下去,快马加鞭将文书送去。
陈指圣说:“林铜卫,带我们去捉拿你的同僚,希望你句句属实,否则,可别怪本太守没治你为非作歹之罪,也治你一个欺下瞒上之罪。”
林俊对天发誓:“我若有半句虚言,愿意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轮回。”
“很好,”陈指圣当头领路,“走。”
陈崇又叫来两名武夫,气血上弱了一些,却也是七品武夫,看样子都是陈指圣从王都招募带来的心腹手下。
一郡太守权力大得吓人,除了郡丞由星州和朝廷任免,其余大小官员都是太守全权处置,太守被称作一郡土皇帝,那是没有半句虚言。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郡衙,在林俊的带领下,都是一副神情肃穆沉重的脸色朝着都尉衙门行去。
都尉衙门距离太守衙门并没多远,隔着两条街,不过一里地。
众人皆是大步流星,很快来到都尉衙门。
伪九品境武夫守卫见陈指圣怒气冲冲直接往衙门内闯,不开眼的将他拦下。
久居高位的陈指圣并未对他动怒,他还犯不着。
陈崇站出来呵斥:“瞎了你的狗眼,新任太守大人也不认识。”
这时,衙门内一名八品铁卫恰好路过,眼见新任太守不请自来,赶忙跑出来赔笑:“滚开,太守大人也敢拦,你眼睛白长了,回头我给你挖出来扔了喂猪。”
陈指圣冷声道:“如此凶残,你好大的威风,洗迁在衙门内吗?”
那铁卫笑容一僵,不想马屁拍到砧板上,小心回答:“洗大人出去缉拿凶徒了,不在衙门内。”
陈指圣目光看向林俊,问:“问问你那些同僚可在衙门内。”
林俊问道:“章扩,沈寒,落起军,司徒居四位铜卫在没?”
那铁卫目光露出惊讶之色,回想片刻:“大清早就没见他们来衙门,想必是有公务在外执行。”
这林俊因为杀害夫人被通缉,如今竟然大摇大摆的回到都尉衙门来,真是奇怪。
此时,日落西山,残霞与城郭平齐,整个勾里郡城蒙上一层黄橙橙的余晖,而在城东的方向一团乌烟诡秘的弥漫开来,颇为异常。
陈指圣问道:“几大都头呢?”
那铁卫说:“蒙都头跟洗大人一起出去的,乔都头请假休沐,回家省亲,范都头外地公干去了。”
温守心里暗笑:你的范都头已经去阎王那里报到啦。
“嘿嘿。”陈指圣轻笑一声,饶是他脾气极佳,此刻也是有点大了起来。
堂堂一郡太守到了都尉衙门,接待的竟然只是一个八品铁卫。
陈崇问:“你知道洗大人去哪里缉拿凶徒吗?”
铁卫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知道就更有鬼了。
“如果洗大人回来,叫他立马来见本太守。”
陈指圣丢下这句话,不再逗留,拂袖离去,脸色极其难看。
他有不好的预感,勾里郡即将有大事发生,而整个勾里郡在他的统领下,却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感到一阵不安和愤怒,自从不被王上所喜,霉运一直缠身,没碰到一件好事。
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不好的预感,作为一名玄门五品神算师,本来一只脚已经踏进四品神阵师行列,只差临门一脚,却在见到温守后,让他信心顿失,茫然不已,甚至怀疑起玄门神数的神异来。
莫非神数派真的不如古三式派?
一直不承认,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前些日子亲眼看过温守,命虽然不凡,很硬,却不是天命之人,如今竟然身具七杀星魂,成为天命之人。
何解!
谁能教我!谁能!
难道真的要去请教古三式派那位一品天命师,拜他为师,为我解惑答疑?
走在大街上,陈指圣有点忍不住想去挠头,异想天开的想着揭开天灵盖,把脑髓拿出来,仔细看看,为何我不如他呢?
为何他能是一品,而我只是五品,进阶四品都走得这么艰难。
陈崇在身后喊他,陈指圣却是一点没有听到。
直到陈崇加大声音喊了一句简短有力的声音:“大人!”
陈指圣回过神来,却是茫然问:“你喊我。”
陈崇说:“无十说城东似有不详,问要不要去看一看。”
陈指圣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说:“去。”
温守故意拉着莫河落后几步,问:“这陈太守怎么啦,突然之间神采尽失,好像遭受什么打击一样,莫非还是对王上将他贬谪耿耿于怀?”
莫河表示理解:“换做是你我未必能够接受,只怕表现得更萎靡不堪。”
温守叹息一声,怅然若失说:“那我们算是白来一趟,希望陈太守去调查他的顶头上司,是我们异想天开。”
莫河无可奈何的说:“尽力而为吧,不给心中留遗憾。”
温守吐槽起来:“我还以为他真的愿意主持公道,对抗强权呢,空欢喜一场。”
一路说着,众人来到城东,眼见路边百姓朝着一个方向快跑而去,拉住一人问询后,才得知颇有名气的百园内传出来惨号声,他们不由的也加快步伐,抓紧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