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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目怎么也没想到江暮染会来给他拜年。
一般拜年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亲戚朋友或者上下属身上。他和江暮染既不是亲戚,更算不上要好的朋友,至于上下属————真论起来,也是他去给江暮染拜年,而不是江暮染主动来给他拜年。
她怎么就来给自己拜年了呢?她到底要干什么?自己最近做过得罪她的什么事吗?
鼠目惴惴不安地站在自己别墅门口,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恐惧感。
“鼠哥!”打头的是绿毛。他骑着摩托,驮着各种礼品,颇有一种乡下走亲戚时朴实又亲热的衣锦还乡之感。
鼠目大名叫“黄蜀德”,他这么喊就算同音不同字,也没什么问题。
鼠目朝他招手。本来按照绿毛的混混级别这辈子也别想跟鼠目扯上关系,可谁知道他运气好,跟对了人,做各种生意都失败后,江暮染把人塞给了鼠目让他磨练一下,鼠目不敢怠慢,真就把绿毛带在身边。
原本鼠目以为江暮染是不放心他,专门找了个人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可当他发现绿毛就是个缺心眼,但关系有点硬的小混混后,也就没了防备他的意思。加上绿毛说话做事有一股天生的热情劲,倒也讨人喜欢。
和绿毛打过招呼后,鼠目的视线就落在了他后面一点,骑着粉色小绵羊同样载着大包小包礼品的江暮染。
“鼠哥。”江暮染跟着绿毛喊道。
鼠目后颈子一凉。他哪里担得起江暮染的一声“哥”。忙跑到江暮染面前帮她拎东西,“来就来吧,不用买这么多东西。”
江暮染笑眯眯和他一起拎着礼品往里走,说道,“前些天我去了州城,除夕也是在州城过的。但心里惦记南珠的朋友,就赶忙回来给大家伙拜年了。”
鼠目因她一句“惦记”更是大冬天浸湿了后背。笑容勉强道,“您现在是大忙人,能想着我们是我们的福分。”
江暮染笑容不减,说道,“鼠哥,我真是来拜年的。你不用这么生分,等会进去就叫我小江,我本来就比你小嘛。”
鼠目被她这般平易近人的态度弄得只好讷讷说好。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算落地,不由感激地看了江暮染一眼。
过年对于华夏国每个家庭来说都是大事,阖家团圆,欢聚一堂。鼠目家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在这样欢庆的时刻,鼠目作为一家之主如果在家人面前对另一个人表现地太卑躬屈膝的话,面子上会很难看。
既然江暮染主动愿意给他这个面子,说明她今天是不是真来拜年的另说,但一定不是来闹事的。
鼠目家过年的气氛很浓郁,院门上贴了对联,也挂了红灯笼。喜庆洋洋一片,院子地上还有鞭炮放过后的红纸屑和火药粉。
“老家的习俗,大年三十的十二点必须放火炮。这是昨晚放的。”鼠目边走边解释道。
这个时候,从屋里冲出一个冒失的女孩,嘴里喊着,“爸,妈问你人接到没?接什么人要在门口去接啊?”
鼠目赶忙挡在前面,训斥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你凶什么?”女孩无缘无故被训斥,又委屈又生气,说道,“要不是哥玩手机不理我,我还不愿意出来呢。”
眼看鼠目又要训斥女孩,绿毛笑嘻嘻阻止道,“鼠哥,你说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说着,从兜里掏出自己准备的红包,递给女孩,说道,“妹妹,新年快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哈。”
怎么突然就发起红包了?还是个看起来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
女孩怔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别说女孩愣住了,江暮染在后面也愣住了。发红包的节奏都是这么快的吗?
没办法,她只好把手中的礼品放下,也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递到女孩面前,干巴巴说道,“新年快乐。
”
“啊!”
女孩忽然尖叫一声,然后往屋里跑去。
“她这——是怎么了?绿毛捏着红包满脸不解。
鼠目尴尬地笑了两声,忙招呼道,“往里面走,往里面走。”
黄晴天冲回屋后,一鼓作气冲回到了二楼□□之的房间,“哥,你猜谁来我们家拜年了?”
□□之拿着手机测试游戏,没空搭理她,懒洋洋说道,“我不猜。你别打扰我测试游戏。”
□□之和黄晴天不一样,他作为男孩,隐约知道父亲是做什么起家的,所以对于父亲那些交往的朋友,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敬而远之。
知道这个哥哥就是典型的理工男,一点也没有浪漫细胞。黄晴天也不再卖关子,大声说道,“是你的女神!江暮染!“
“什么?”□□之瞬间从游戏中抽出神来,“真的是江暮染?你别骗我。”
“千真万确!她还给我发红包呢!”黄晴天也觉得像做梦一样。同学口中讨论的大明星,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光对自己说了新年快乐,还要给自己发压岁包?
□□之赶紧匆匆下楼。只看了楼下那个弯下腰放礼品的人身影一眼,他就确认了,人就是江暮染!
“敬之,晴天。过来给小江和绿毛打声招呼。”鼠目看见两个孩子都出来了,赶忙吩咐道。黄晴天刚才尖叫着跑掉的行为简直太没有礼貌了。
鼠目的老婆跟在鼠目身边多年,倒是看得分明鼠目的态度。他虽然一口一个“小江”在招呼着江暮染,但处处谨慎的动作却表明,他在忌惮和害怕眼前这个一直含着笑意的女人。
黄晴天来到江暮染面前,嘴巴很甜,自来熟地叫道,“小江姐,绿毛哥,你们好。我叫黄晴天。你们可以叫我晴天。”
□□之也走了过来,却红着脸一直盯着江暮染,等黄晴天招呼完后,结结巴巴道,“你……你好。我叫□□……之,你还记得……记得我吗?”
儿子这个表现令鼠目心头狠狠一跳!
黄晴天也一幅“什么情况”的吃瓜表情!难不成哥哥和江暮染早就见过?早就喜欢上了人家?才会成为她的铁杆粉丝,从一个不懂风情的理工男变成打榜投票样样精通的数据型粉头?
江暮染过分优秀的记忆力很难让她说出不记得。于是她点点头,说道,“记得。在49路公交车上。我让你帮忙搜了一个小偷的身。”
□□之一听江暮染记得自己,更是激动兴奋地涨红了脸,说道,“是,是的。我最后把小偷送警察局去了。”
“那很好啊。”江暮染笑容不变,“你做了件好事。”
□□之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做好事的是你,要不是你抓住小偷,我们谁也发现不了。”
江暮染笑。她倒是没想到,公交车上一面之缘的理工男居然是鼠目的儿子。
鼠目则神情复杂。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爱慕江暮染。难不成黄晴天往日里念念叨叨地说□□之成迷于给女明星打榜,那个女明星说的就是江暮染?
好好的拜年硬是成了粉丝见面会。黄晴天的殷勤自不用多说,□□之向来不善于交际的性格在吃了饭后,也坐在客厅里迟迟不上楼。
鼠目坐在单人沙发上,简直无语凝噎。
好在江暮染坐了十分钟后主动起身说有事要离开,黄晴天和□□之两兄妹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说要送她。
“我有事和小江说,你们就别送了。”鼠目阻止了两人。
走到院子外面,绿毛知趣地骑上摩托说到外面去等江暮染。
“冯书河最近和薄玉走得很近。”鼠目汇报道。“杜青云出事后。没有人跟他抗衡,他把很多生意都接管了去。
“你是想表达冯书河有背叛我的意思,还是在怪我不让关山飞出来,导致
冯书河一家独大,才有了他想背叛我的后果?”江暮染盯着鼠目,像是老鹰盯着地上的田鼠,无论什么心思都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鼠目垂头。
“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来给你拜年吗?”
“你在提点我不要放松警惕。”
“错。我是在告诉你,在你和冯书河之间,我选择了你。”
鼠目听出了她这平平淡淡一句话背后的惊涛骇浪。
江暮染又说道,“你不要让我失望。”
“那四爷——”
话未说出口,就被打断,“你还惦记关山飞?”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江暮染摇摇头。不知道该说鼠目忠心还是愚忠。
于是再次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你,和冯书河之间我选择了你。这句话提到过关山飞半个字吗?”
鼠目愣住了。
江暮染戴上了头盔,说道,“关山飞在我这里出局了。”
“为什么?”鼠目忍不住问道。虽然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做的是庆幸而不是问这么多问题,但事关一直提点照顾他的关山飞,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谁又和宋人杰走得近呢?”江暮染反问道。
最后说,“鼠目,关山飞信任你是因为你的忠心耿耿。他不信任你,也是因为你的忠心耿耿。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从关山飞出事以来,你只想过来求我去救他出来。你没想过去找薄玉,也没想过去找宋人杰,你下意识地觉得,只有我才能把关山飞救出来。而如果我不松口,关山飞就别想出来。”
“不是吗?”鼠目并不好看的三角眼闪烁着惊疑的光。
“不是。”江暮染摇头说道,“薄玉可以救他,只要她加速推动关山飞的判刑然后用狱外服刑这招就能救关山飞;宋人杰也可以,他甚至能帮关山飞洗脱掉身上的罪名。但是,你偏偏只找了我——”
江暮染说着,鹰隼般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说道,“你在信任我,也忠心于我,但你自己却没有察觉。”
“我————”鼠目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忠心关山飞。”江暮染点点头,“所以,我做了选择,轮到你做选择了。”
说完,她骑着粉色小绵羊绝尘而去。
只是她没想到那么巧,迎面而来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一个许久未见的女人坐在驾驶座上,一边打电话一边开车车朝另一个区的别墅区开去。
江暮染只犹豫了一下,就调转方向,跟了上去。